靠窗

　　36
　　人挤人，大家都是顺手从别人手里接过记号笔，挥手在签名墙写上自己的名字。
　　白鲸抱着向日葵，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签。
　　“诶江哥？你怎么也下来啦，你不是在教室写作业吗？”班长眼尖，看到了江陵，打了声招呼。
　　江陵接过高澄屿不知道从哪顺来的笔，顺手甩了甩。“啊，一个人无聊，下来凑凑热闹。”
　　“好哇好哇，你陪白鲸来是吧，往前面走些，这处的墙没地方签了。哎真是热闹。”
　　“谢了，金榜题名啊。”
　　班长朝他抱拳，然后被父母叫了过去。
　　“走吧。哥，跟上。”江陵把白鲸往前推，去找个人相对少的地。高澄屿帮忙提着礼物侧身避开人群，走得真是个安然自若。
　　一路走过来，高澄屿手里多了两支笔。
　　“你们学校的女孩子好热情，尽往我手里塞记号笔。来吧，你俩一人一支，这有地，够签。”
　　签名墙高两米，高澄屿指指顶端，这里签名少，能够到的人不多。“发挥你们长得高的优势吧。”
　　江陵悠闲地转着笔，道：“你当初也是这样干的吧。”
　　“差不多是。”高澄屿得意地挑眉。
　　“江陵，”白鲸一手抱花一手撑墙，回头喊着，“过来签字。”
　　“来嘞。”江陵移步白鲸身旁，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束花。江陵透过烈烈向阳花，窥探白鲸的每一个微表情。
　　他看到白鲸嘴角的淤青终于消去了些，正在思考自己昨天是不是狠过头了。
　　白鲸顺利写下自己的名字，转头去看江陵时，发现这人正像个变态一样盯着自己。
　　“哟，发癔症呢。把泪收收，要从嘴角流出来了。”白鲸故作嫌弃地用手掌别开江陵的脸，看着他把名字写了上去。
　　两个名字并排躺着，之间只隔了一枚戒指的距离。
　　“金榜题名。”江陵说道。
　　“前程似锦。”白鲸回复。
　　两个即将奔赴高考的少年，一个历经风雨归来仍是勇士，一个初上战场满腔皆是希望。白鲸深知，这条曾经差点被他放弃的路，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他记起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当他踏进风暴的时候，系统弹出一句话——
　　前方风暴肆虐，与伙伴同行，相互照应才能前行更远。
　　“江陵。”
　　“嗯，我在。”
　　“你可能觉得没有必要，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
　　风起，向日葵花瓣摇晃。少年垂眸间，心跳变成了心动。
　　心动不止一次。心动不止，热爱不变，容颜未改，身向远方。
　　江陵偏过头去时，嘴角漏出一声笑。
　　“没事，我自愿的。”

　　活动结束时，恰好放学。
　　“一起走吗？”白鲸问高澄屿。
　　高澄屿往前车棚方向看了眼，回答：“你们是自行车上下学吧，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车把手上。”
　　“我觉得把你塞进车轱辘里现实一些，”江陵调侃，“或者我们坐在车上，你扛着车跑。”
　　“赞成。”白鲸跟着瞎扯。
　　“真是服了，”高澄屿无奈一笑，把礼物递给白鲸，“谁乐意和你们走一路啊，我还单身呢，不找虐。我先回，待会都上我家吃饭。”
　　“你帮了我的忙，还要请我们吃饭啊，怪不好意思的。”白鲸两手无空，只能抬起胳膊让江陵摸索自己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他看向高澄屿，诚心感谢，当然也有疑惑。
　　每年的成人礼时间不同，高澄屿怎么得知今天是成人礼。还有，他一开始是真的自愿来的吗？
　　白鲸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旁边这个江陵绝对瞒着他什么。
　　他看向江陵，江陵恰好也看向他，笑得风华霁月，人畜无害。
　　高澄屿：“我回了，在家等你们。顺便监督孟天星写作业。回见。”
　　“回见。”白鲸回复。

　　“说吧，是不是你找的高澄屿。”
　　礼物挂在车把手上，花被白鲸抱在怀里，感觉有些别扭，只能单手扶住江陵的腰。为了方便，江陵只能把自己的书包背在胸前。
　　江陵听了这话，微微惊讶道：“我去，这都能被你猜到？”
　　“这根本不用猜好吧，你的眼睛也会说话。你一个劲地朝高澄屿使眼色，我又不瞎。而且我和他又不是很熟，这么大个活动专程跑来帮忙，跟你小子脱不了干系。”
　　“其实吧，我也没打算瞒着你的，就想着回去之后再告诉你。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现在给你说了吧，”江陵说话骑车两不误，“你说你爸爸不能来的时候，我就和高澄屿联系了。当然他也很乐意帮这个忙，我也没想到他还贴心地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我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回去之后你自己打开看就行。”
　　“噢，这样啊，”白鲸偏过头去浅嗅向日葵的花瓣，那枚戒指已被白鲸收入口袋里，“那这花，你准备的？”
　　江陵习惯性地挑起眉，“当然。昨天晚上去寻了花店，挑了半天还是觉得向日葵合适。心若向阳，何惧风雨。这送给高考生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向日葵向阳而生，追逐阳光，愿你也是。
　　江陵继续说：“戒指呢，很早就准备了，就差一个机会送出去。这不今天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就给你啦。”
　　“谢谢啊。”白鲸说道。
　　“嗯？”江陵迅速往后看了一眼，不耽误骑车，“再说谢谢我就收回了啊。”
　　白鲸立刻改口：“应得的。”
　　“嘁。”江陵短暂地笑了一声，嘴角却还是上扬着。也不枉他在珠宝店和导购砍价砍了好久，才得到这枚定制的戒指。
　　当他写下两个字母时，猛然发现，原来他们的姓的首字母拼起来恰好是“白鲸”。
　　缘分呐。
　　江陵迎着风咧开嘴笑。

　　白鲸爱江陵不是没有理由的。江陵会为了他，力所能及地满足他的所需。戒指，鲜花，以及请高澄屿来帮忙，都是白鲸意料之外的惊喜，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全报答的感激。
　　将车锁在小区楼下，白鲸不急上楼，抱着花和江陵对视。
　　白鲸不急，江陵也不急。正当他要把礼物从车把手上取下时，白鲸突然凑上来，没有抱花的那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他的唇。
　　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江陵缓缓闭眼，手掌搭在白鲸腰上，和他接吻。
　　待白鲸往下吻了他的喉结，江陵上下唇一碰，低哑地喊出白鲸的名字。
　　“白鲸，上去再说，这里很容易碰到人。”
　　白鲸闻言松手，把花和礼物一个劲地往江陵怀里塞，自己长腿一迈直接往电梯口走去。
　　“我靠不是吧。”江陵慌了，赶紧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快要关起时跳进了电梯。
　　“江陵！”白鲸急着喊出声来，“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江陵反问，“我不是不想继续，是真的怕碰上人，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没事，我那一时有些……你知道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八卦卦到一半就不说了，很，烦躁。”
　　江陵：“抱歉。你放心，我会还回来的。”
　　“我谢谢你啊。”白鲸别过脸去，不想让江陵看到他飞红的脸。
　　电梯叮咚一声响，到站。
　　江陵把礼物和花都倒在一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习惯性地拖住白鲸的腰。
　　果然，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孟天星就赛猴跳出来，直接往白鲸身上挂。
　　“哥哥哥哥！”孟天星一个劲地喊着，扒拉着白鲸的肩膀，凑过去亲了江陵的脸。
　　“喂，你抱着我然后去亲你江陵哥哥啊。”白鲸抱着孟天星走，假装吃醋，又看着江陵笑了下。
　　孟天星：“我怕江陵哥哥以为我不理他嘛。”
　　江陵笑：“你还知道理我啊，每次都只抱白鲸哥哥都不抱我。”
　　“那是因为白鲸哥哥不会说我是小笨蛋，”孟天星往旁边一躲，嗫嚅道，“每次我写作业写错了你都要说我是小笨蛋。”
　　“哎哟，你白鲸哥哥那是不想说出来，他背地里和我说的。”
　　孟天星：“骗人，白鲸哥哥才不会骂人是笨蛋。”
　　江陵：“啊，是吗？”他看向白鲸，扬起眉毛。
　　“你猜，”白鲸把孟天星放下，“星星，你带江陵哥哥去你家，我回去把这些东西放着。”说着拿过花和礼物，小指勾着一串钥匙。
　　“好！”孟天星转头拉起了江陵的手。
　　江陵看着白鲸开门，顺便问了句：“有人？”
　　“不知道。先去，我很快来。”
　　江陵：“好。”

　　电视里播放着海绵宝宝，孟天星举着遥控器坐在电视机前仰着头看，被高澄屿过来拎着衣领拉到沙发上。
　　“砖进去看。”
　　孟天星抱着手眨眨眼，无声认错。
　　“去抱碗来，准备吃饭。”高澄屿说。
　　“哦，好。”孟天星丢下遥控器，乖乖去拿了四副碗筷。妈妈今天不在家，这一桌子的菜就是他们四个人吃。江陵在厨房疯狂摇晃马克杯，把高澄屿吃不下的橙子用来做奶昔了。
　　“白鲸哥哥！”
　　江陵听到孟天星一声喊，探出头去看。好家伙，白鲸已经把校服换下来，穿了件马甲，整个人清清爽爽，倍儿精神。
　　奶昔制好，卖相勉强，江陵喝了小口，味道不错。装进杯子端出去，孟天星已经盛好了饭。
　　“随常便饭，不知道合不合胃口。”高澄屿说。
　　江陵夹了个肠：“好极了，味道不错。”
　　“喜欢就好。感谢你们这个月照顾星星，我不在家，我妈也忙，有你们帮忙，我很高兴。”
　　孟天星赶紧跟上：“谢谢哥哥！”
　　“不用。”白鲸给孟天星夹了个虾，微微一笑。再低头时，发现碗里已经有两个剥好的虾。
　　江陵朝他挑眉。
　　“其次呢，今天的活动还是有一定的意义，是学校和家长对你们的鼓励。明年的高考，希望你们都金榜题名。”
　　“感谢感谢。”江陵举杯，以奶昔代酒，回谢高澄屿。
　　白鲸也举杯，和大家碰一个。
　　“你们明天还要上课，我就不让你们喝酒了。白鲸还没成年，喝酒也不合适，”高澄屿放下杯子，笑容柔和，“待你们高考结束，我一定请你们喝酒。”
　　“好啊，我可记得的哦。”江陵一边给白鲸剥虾，一边同高澄屿开玩笑，“到时候我不请自来，带着这个喝酒可以抬头猛灌的家伙一起。”
　　抬头猛灌的白鲸闻言抬头，目光如利刃盯着江陵，以示警告。
　　“可以啊，随时欢迎。”
　　白鲸：“好，我的目的就是把江陵灌醉。”
　　“可以，没问题，我等着。”江陵耸耸肩，把剥好的虾夹进白鲸碗里，偷偷朝他眨眼。
　　且看到时候是谁灌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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