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任性却不可能所以世界毁灭吧

作者:穆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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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妈妈5


      一年后,在外打工的宣程在街头看见了自己的寻人启事。
      他的内心没什么感觉,就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愧疚的心情,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有这种类似的心情。
      虽然在外面又苦又累,但一想到他远离了被宣绿用那种让他不舒服的目光,他就觉得自己有种由衷的轻松。他将灰色的卫衣拉紧,用兜帽将自己的脸罩住,他现在还不能被找到。
      又过去了几年,宣程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那些寻人启事了。
      或许是自己离得太远了,又或者是他太忙了逐渐脱离了那些人不断游走的范畴,他已经渐渐不能在街上发现曾经眼熟的同学和老师,大概是他们也放弃他了吧。
      带他的师傅是位性子温和的老把式,见他终日闷不吭声,终于忍不住开口:“要不你还是回去读书吧?我这儿本就不缺人手,朋友那边要送孩子来学,就连我早年徒弟带的徒孙也想来,你总在这儿耗着,我实在不好安排。”
      宣程早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不长久,却没料到分别来得这样猝不及防。他垂着头,指尖机械地收拾着工具,心里头却乱糟糟的——是不是自己嘴太笨,不会说些活络话,才总难抓住机会多挣点钱?
      “我不是要赶你走。”就在宣程走神的工夫,师傅突然伸手拉住了他,语气沉了沉,“在外打拼,光埋头干活远远不够,还得学会察言观色,眼里有活、心里有人。正好今天有人来店里请教,你去试着指导指导他,也算练练手。”
      “我?”宣程猛地抬头,目光落在自己沾着面粉的手上。这几年跟着师傅,他确实学了不少真本事,也看清了厨师这行从不是铁饭碗——师傅年纪大了,好些体力活渐渐扛不住,而这行里机遇裹着挑战,稍不留神就会被新起的人比下去,半点容不得懈怠。
      他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如果不是帮忙搬了很久的重物,以他的外形,再回到校园怕是会被人笑作老大叔。
      宣程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万一那人看出或者问出自己是未成年人,以师傅的人脉,他之后很难在附近走动。思来想去,宣程道:“我能力不足,恐怕……”
      “没事,就当历练历练。”师傅的脸上总挂着豪爽的笑容,可对于宣程来说,这种热情备至的笑容却让人压力徒增。
      几日后,那人终究还是来了。他身形比宣程更高更壮实,下巴上覆着层浅浅的胡茬,瞧着倒有几分憨态可掬。“我是A大的学生,来跟陈洁师傅学手艺!你就是带我的前辈吧?”
      宣程抬眼扫了他一下,心底那点“会不会被揭穿”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眼前这人全无传统大学生的青涩气,反倒透着股职场人的熟稔感,手指总无意识地虚夹着,像随时能捻出半截燃着的烟,漫出尼古丁的味道。虽瞧不出他干活敷衍的迹象,但宣程实在不喜欢那股让人成瘾的气息,便多问了句:“你抽烟?”
      “啊,前辈这都能看出来?”男生憨笑着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点不好意思,“以前确实抽,后来一想,咱们干厨师的,要是总叼着东西,万一落了客人眼里,少不了得差评。琢磨着还是先把烟戒了好,哈哈……”
      “不错。”宣程的评价淡淡的,头也没抬,手里握着的菜刀仍稳稳贴着菜板,土豆丝细得匀整。
      正切到第三颗,那大学生忽然凑过来,胳膊肘轻轻顶开他的手:“师傅,切菜这点小事哪用您来,我来!”说着便把本就卷到小臂的袖子又往上捋了捋,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刀柄而泛白,一副格外卖力的模样。
      宣程没跟他争,顺势退到一旁,指尖还残留着菜刀的凉意。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忽然顿住——那大学生垂着眼盯菜板时,眼底竟掠过几缕极细的红丝,像被风吹动的蛛丝,晃了一下就彻底隐没。
      宣程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半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才握刀的位置。是最近太累看花了眼?还是……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大学生挽起的袖口,那里皮肤光洁,没任何异常,可方才那抹红,却像落在心尖的火星,轻轻灼了一下。
      大概是没有使用过这么重的菜刀,大学生切了几下手就开始不听使唤,出来的土豆丝歪斜不规则,几乎下一次就要切到手指了。
      宣程看在眼里,心中并没有什么触动,大概是见惯了许多因为各种各样因工具使用起来不顺手就直接放弃的人,眼前这个大学生想必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世道能为难住人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好用的菜刀死磕。
      这把菜刀对宣程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常用的必备工具,他只是今天恰好忘记将自己的常用工具从出租屋里带来。师傅总说人不要为工具所累,毕竟越是高级的厨师越有可能随着需要去往自己要去的宴席,而菜刀属于管制刀具,一般不能随身携带。
      如果能掌握面前这把沉重的菜刀,某种程度上也能掌握市面上绝大多数宴会所准备的工具,就算没有,附近便利店里买到的便宜菜刀都比这个轻便锋利,使用起来更容易。
      切了几回后,男大学生很快就败下阵来,他将菜刀拿了起来放到一边:“师傅,这个菜刀太沉了,我切了半天也切不好。”
      “没事。”宣程说着,接过了他手里的菜刀,继续将大学生没切完的东西切完。
      几天后,他终究还是出现在了门口。相较于那些起初兴致勃勃、没多久便半途而废的学徒,这个大学生透着股笨拙的执拗——握工具的手会微微发颤,记流程时总比别人慢半拍,却偏要熬到最晚,一遍遍地琢磨细节。
      宣程看得明白,这行当里从没有“强求”的道理。太多人自视天赋异禀,眼高于顶,把市面上的营生都瞧得轻贱,总觉得屈才;可真要找个既听话踏实,又肯下苦功的徒弟,简直比登天还难。
      至于那道红线,宣程至今没摸透。趁着这小子连续几天雷打不动地来,他觉得该当面问个清楚。更让他起疑的是,这大学生明明指间还留着老烟味,烟瘾却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了——能做到这份上,他身上定然藏着什么不寻常的事。
      “戒烟,挺熬人的吧?”宣程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漫不经心地开口。
      “其实还好。”男大学生咧嘴憨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微微泛红,“只要一想到还有该做的事没办完,心里那股劲儿就上来了,再难熬也能扛过去!”
      听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宣程看的分明,眼下所要学习的厨师技艺,对于这个男大学生可能并不是什么“该做的事”。
      学习颠勺期间,男大学生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宣程站在门里,默默地听见门外男大学生正在不断地哀求电话那头的人:“再宽限几天,再多宽限几天,我马上就能学会了。”
      “……”
      “别,我连烟都能戒,这点都信不过我?放心,学会了我肯定做给你吃。”
      “……”
      见此,宣程只能摇头,心叹又一个陷入爱河的孩子。
      后来两人往来渐密,男大终于提了要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宣程没多想便应了。
      直到那场宴会上,他才算见着了男大口中的“朋友”——男人身着一套剪裁精良的西装,面料质感上乘,一看便价值不菲。身形宽肩窄腰,肌肉线条紧实却无半分赘余,打理得宜的胡茬添了几分成熟韵味,一双眼睛最是特别,精明藏在温和的笑意里,扫过宣程时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末了才开口,声音沉稳:“你就是宣程?我听室友常提起你。”
      一旁的男大,也就是之前总跟在宣程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顿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宣程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染进眼底。眼前这所谓的“室友”,年纪瞧不真切,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成功人士气场,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让人下意识不敢轻视半分。
      男大的室友并非他的大学同学,只是偶尔出去玩时认识的朋友。大概是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男大对他言听计从,举手投足间竟偷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宣程看到他过来递了烟,赶紧摆手,他闻不习惯那个味道,就算外人再怎么说放松心情,可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经济实力根本就找不到理由去放松,堆积如山的债务就像一座大山般压着,让宣程无力去思考其他。
      但那室友似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叩了叩桌面,笑声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小兄弟,别把自己逼得太急——这世道再难,只要肯拼,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叩桌的动作刻意放慢,手腕上的绿水鬼随着动作晃出一抹幽亮的绿,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明晃晃地撞进宣程眼里。宣程虽少见奢侈品,却也瞧出了这炫耀的意味——这表他先前在富商手腕上见过,算不上什么稀罕物。真正让他移不开眼的,是手表旁缠绕的一缕红线:那线竟违背重力般,直直向上飘着,尾端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那缕反常识的红线,男人猛地收回手。宣程有点尴尬,抬眼便见对方神色骤变,方才的笑意消失无踪,眼底掠过一丝阴鸷,转瞬又被掩饰过去。
      片刻的沉默后,男人重新挂上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小兄弟,这表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想拿在手里把玩,可得先多挣些身家才行啊。”
      他说着,拇指顺时针转了转表冠,将原本朝向宣程的表盘拧得正对自己。头顶的白光倾泻而下,恰好淹没了表盘上的指针,只留下一片晃眼的反光,让人看不清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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