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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当晚,一条标红的任务信息经过层层筛查,终于传到了上层手里。
——东京校一年级四人全部死亡。
这没什么令人惊讶的。毕竟他们给普通学生派发特危任务的目的本就是如此。只是下一行字映入眼帘,带来了莫大的惊喜。
——特级术师五条悟重伤。
最先知道这条信息的人是夏油杰。他愣了一下,将手里把玩的一枚硬币推至桌面中央,食指轻点了几下。“各位,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好消息。”他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五条悟重伤。”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津轻不愧是个好地方。”夏油杰忽然一挥袖口,硬币被他扫落在地,“可惜已经没用了。”
“至于虎杖悠仁。”他环视过周围形态各异的咒灵们,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放心,五条悟不会让他死的。”
“还没到他退场的时候呢。”
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具备了一定完成任务的能力。毕竟咒术师总共就这么几个,而日本又这么大,人手一直处于某种欠缺的状态。不得已,除却新入校的一年级生们还有机会喘息以外,二三年级的学生们总是奔波在外,绝大多数没能等到毕业的那天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二年级的学生们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间的厮杀,来不及喘息,这个噩耗一般的消息便传入了耳朵里。他们难道齐聚东京校里。然而不算太大的训练场里只有他们三人,显得过分空旷。因为其他的,为东京校带来生机与活力的新鲜血液,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姐妹校那次短暂的会面,居然成为了永别。
潘达坐在地上,有些出神地看了一眼天空:“真希,你说上层怎么忽然就对他们下手了。”
“难说吧。”禅院真希终于结束了训练。她将游云收起来,半靠在柱子上,“毕竟上层和上三家一样,每一个好东西,早就已经烂透了。”
“不是连悟都被他们困着吗?”
潘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身为咒骸的原因,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放在年长者的位置上,付出的也从来都是真心。最开始是刚入学的狗卷棘,禅院真希,然后是乙骨忧太,还有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以及最后入学的吉野顺平。
他把他们当作孩子看,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活下来,越久越好。在咒骸简简单单的心里,类似于“长命百岁”这般在咒术界中近乎可笑的祝愿也都是衷心的。
可有人不希望他们活。
二年级的三人都知道,要了一年级四人性命的不是别的,而是上层的忌惮。他们害怕难以控制的五条悟,又担心着与他们关系过分亲近的特级咒灵太宰治。于是胆小如鼠的上层选择直接毁掉他们,用以杜绝自身的覆灭。
但他们没有问过学生们想不想死。
但咒术界里没有孩子,也不需要孩子。
潘达忽然说道:“我想忧太了。”
“鲑鱼。”狗卷棘平日里不常出声。饭团语再怎么方便也总有表达不清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他总是充当着聆听者的身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高高的领子竖起遮住一半面颊,看起来似乎总在出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在听。相反,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狗卷棘不能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潘达和禅院真希与他交流的时候总是以猜测为主。
但是这回,无需过多的揣测,他们都听懂了。
狗卷棘说:“我也是。”
会面只有短暂的一瞬。繁多的任务如山般倾倒下来,毫不留情地打碎了相聚。三人互相道着告别,竟不知下次相见究竟在何时,又在何地。或者说,还能有下一次的再见吗?
他们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预备着,拼上性命挣出一个未来来。
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们。革命的道路上,不能缺少无畏的引路者。
因为没有人想死。
太宰治好像一夜之间就走得太远了。五条悟看着桌上留下的纸条,上面是太宰治随性的笔迹,意外地清楚秀气。
他写道:“有事,晚归。今天的训练就交给五条君了。”
“五条君”。五条悟看着越发生疏的称呼,似乎被刺痛了眼。他穿着便服,盘腿坐在沙发上,背影居然流露出一丝落寞。
又搞砸了。五条悟心想,又一次搞砸了。
神子在神坛上坐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究竟该怎样与人相处。面对夏油杰的时候就是这样。五条悟不知道该怎样伸出手去,但夏油杰懂得,懂得如何把神子拉下来。于是五条悟面前多了一只摊开的手掌,甚至不需要他握上去,夏油杰就会主动钩上来。
自然而然到,被那只手推开的五条悟还没来得及学会惊愕,还没来得及学会重拾起自己属于人的身份。
而这一回,五条悟难道主动地伸出的手,又被另一个人推开了。比夏油杰还要决绝,连一个靠近的机会都没给,便给这段感情划上了终止符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一米九的个子缩成一小团的。五条悟抱着腿,死死盯着那张纸条。而这一次,万能的留言没有给出任何解答。六眼只是术式,它没有感情,但五条悟有。他坐了半宿,忽然才明白过来,是自己靠得太近了,太急了,没能给他们之间留下半点余地。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关心,在意,还有爱恋,居然全部都是真的,没有掺杂半点假意。
太宰治,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五条悟生命的一部分。
我该怎么办?平日里无法无天的白发咒术师这么问自己。我该怎么样,才能挽回这一切?
他揉皱纸条,把它团起来,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下一秒,那个不可一世的最强又重新出现了。五条悟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惠,钉崎,悠仁,顺平,到训练的时间了哦!”
天色还暗着,墙上的钟才走到四点的位置。五条悟挨个敲门过去,理直气壮地想,就来陪陪你们可怜的刚刚失恋的五条老师吧。
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在五条悟烦恼的同时,太宰治其实也不好受。写下生硬的“五条君”实在是没有经过大脑的举动——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操心师来说,清醒的大脑远比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然而这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以头脑、谋略为傲的太宰治身上。
不愧是“爱”,果然是世间最锋利的剑刃,一不留神便会把人割得鲜血淋漓。太宰治抱住自己的手臂,抚平了颤抖的肌肉。他一个闪身,瞬间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从爱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早早失去了爱的能力。
早早失去了被爱的能力。
从上层手里争取来的时间不会太长。五条悟仰躺在沙发上,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不想干活。”他无精打采道,“可恶的烂橘子,人家可还是个重伤道病人呢。”
“哪有悟君这样活蹦乱跳的伤患,也装得像一些吧。”太宰治难道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他抱着手机,一目十行看得飞快,“毕竟是最强嘛,就算受伤了也是。”
上层不会给你更多时间了。五条悟的“重伤”,只配得到这么几天的喘息。太宰治没说出口,但五条悟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言——五条悟的重伤在他们看来更像是一种威胁。因为这样,他们就无法名正言顺地掌握这位最强咒术师的任何行踪,把这颗炸弹捏在手里——
“悟君。”太宰治在手机上捣鼓了几下,把上面的页面展示在五条悟面前,“我帮你接了一个任务哦!不要再偷懒了,赶紧加油吧!”他卸下手腕上的力道,手机从手掌上滑落,落进五条悟的怀里。
五条悟不像虎杖悠仁他们。他太显眼了,实力又过分强大,是上层眼皮上扎着的一颗钉子,根本无法轻易地摆脱“眼睛”。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眼睛的注视之下进行。
——五条悟一定要单独行动。
太宰治看着五条悟一阵撒泼之后无奈起身的背影,象征性地挥了两下手。我们横滨再见。他想。自由的风不会被人截留住第二次,我也是。
他看着已然关闭的大门,片刻之后才站起身来。沙色的衣袖盘起,露出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太宰治插着兜,轻轻地想。
要是这一次你还能抓住我,我就是属于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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