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锦年

　　终于，斥候将琼蛮与启鸾在关外驻扎的消息传回了朝廷，一时间，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但皇上偏又以龙体抱恙为由，连着七日不曾上朝。好不容易等到上朝之时，朝廷险些乱成一锅粥。

　　“皇上，老臣听闻琼蛮又生反叛之心，愿皇上允我带兵驻守边关，以平反心。”景允单膝跪地，率先情愿。

　　之前的议和派也不再敢保证琼蛮真的不会再次挑起战争，只是仍有一些人心存侥幸。

　　“皇上明鉴，琼蛮于三年前才被我军驱出境外，伤亡惨重。十载之内都难有一战之力，如今定是想用驻军的方法，诈我云朝与其和谈，减免年年进献之额。”礼部尚书自以为看破了琼蛮的目的，不急不缓的说到。

　　“若真像大人说的那样，琼蛮何来勇气开口就要我云朝割城十五座？”景允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皇上，此事不可再耽搁，琼蛮三载前虽被我族重创，可启鸾近些年在关外休养生息，势力逐渐壮大，两族联手，若是不尽快做防范，恐怕边关危矣。”景允再次请愿出兵。

　　“景大将军，你说的朕也考虑到了，只是三载前虽然将琼蛮击退，我云朝的军队也受到重创，如今柳将军带兵驻守北境，提防邻国来犯，若是大将军再调兵南下，只怕我云朝境内空虚，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啊。”皇上高坐在龙椅上，慢慢说到，他的表情也有着些许忧虑，可比起境外的大军，他更怕景允离开建辰后，那些身处暗处的人会将他从这龙椅上推下。

　　明明年轻时纵横沙场，从未惧怕过的皇上，如今却恐惧起来，恐惧起不知何时到来的死期，恐惧起有人觊觎身下的龙椅。只有景允守在建辰，他心下才能有些许安宁。

　　“大将军说的极是，只是景大将军，若要出兵，粮草与征兵是两大难题，如今云朝多地大旱，靠着往年的余粮过活；若是情况真像将军说的如此紧急，现在开始动员征兵恐怕有些仓促。”太子站在皇帝身边，接下了这个话头。

　　四皇子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太子不必担忧，兵部自会解决粮食与征兵问题，如今只需父皇恩准，令景大将军带兵去往边关，议和的使节三日前就已上路，如今赶过去，即使琼蛮拒绝和谈，云朝也有应对的时间。”语毕，他抬头看向太子，太子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段锦看着太子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认为皇弟说的极是，若是父皇不愿让景大将军离开建辰，不如让皇弟做主将，景麟做副将也未尝不可。”见皇上面色松动几分，太子又补充到“何况皇弟说了，兵部已解决粮草问题，父王自然不必再担心。”

　　“你说是吧，四皇弟。”太子看向四皇子，温和的笑意中像是藏着一把利刃，不知不觉间就能将人推入深渊。如今他一番话，直接将李淮明的处境架在了刀尖之上。

　　“是，父王，孩儿自当为国效力，请父王恩准，由我带兵前往边关。”景允脸色一沉，显然也是看出太子的计谋，四皇子虽常年代理兵部事务，可却从未真正领兵上过战场，如今太子竟提议让他领兵，正是要借此机会除掉最后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皇弟。如此将云朝和胞弟作为自己谋略的一环，令他愤怒不已。

　　“老臣认为不可！”景允抢在皇上开口前说到。“四皇子虽代理兵部事务，可并无带兵作战的经验，打仗岂是儿戏，还望皇上三思啊。”

　　“景爱卿，朕知道你的顾虑，这次就当磨练一下淮明，何况不是还有景麟做副将。淮明虽经验有些不足，可景麟却是在你的培养下打了不少胜仗，有景麟辅佐他，朕相信不会出大问题。”皇上眯了眯眼，对太子的提议很满意，心中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就按太子说的来吧，由四皇子领军，景麟做副将，从御林军中播五千精兵，将建辰周边几座城的守城军也调出一部分，合为镇边军。”

　　“皇上三思啊！”景允还要说什么，皇帝却已有些不悦。
　　“君无戏言，大将军年事已高，是时候颐养天年了，云朝迟早是要交给年轻人的，大将军不必再多言。”说罢，他像是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身旁的太监立刻会意，“退朝！”

　　景允，景麟和段锦坐在马车上，景允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景麟也面露忧色的看向窗外，段锦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景麟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回到景府，段锦加急向家中写了一封家书，将即将发兵一事告诉了段利言，四皇子说他很早便在囤积粮食，段锦明白以他的眼光，说不定早就料想到了有今日一事。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段锦本以为是景麟，可外面那人并未推门进来，而是又敲了三下门。段锦内心逐渐生出些警觉，他将一把短剑藏在腕间，轻轻走到门边。

　　“谁？”段锦轻声问
　　“段公子，是我。”段锦听到那人声音后才放下心来，他将门缓缓打开，李淮明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你跑到景府来找我做什么？”段锦有些不能理解，堂堂四皇子一身刺客打扮跑到将军府里。

　　“你先让我进屋，慢慢说。”四皇子气息明显还有些不稳，一开口便能听出明显的气声。段锦只好将他让进屋中，给他倒了杯茶水平复紊乱的气息。

　　“你还记得上次带你去霓烟楼购置的军备吗？”四皇子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才勉强说的出话。段锦点点头，不知道这跟他半夜打扮成这样来找自己有什么关系。

　　“东西实在比我想的要多，我的府中压根堆不下了，想问问能不能将一部分暂存在你这景府中，等快要发兵的时候，我再将这批军备入了账去，好瞒过李乾那双眼睛。”段锦下意识就要拒绝“四皇子，这说到底是景府，你即使真的有需要，也应当同大将军商量去，况且单单这件事就能让四皇子夜间亲访？四皇子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来吧。”

　　“不瞒你说，我原是要带人去检查一遍剩下的货物可曾守好，结果出门就发觉被人盯梢，顺路的与我相熟的便只有你，我只好装作是来景府找你。”段锦总算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下他也犯了难。

　　就在他思索应对之法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李淮明以为是跟踪他的人找了上来，右手下意识的按住腰间佩剑。段锦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又将短剑藏入袖中，轻轻靠到门边。

　　“谁？”
　　“小锦，是我，为兄有事与你相商。”段锦一听赶忙示意李淮明躲起来，李淮明听到景麟的声音，连忙在屋中寻找躲藏的地方，可景麟并未给他躲藏的时间，他猛地将屋门推开，一把将段锦拉过来护在身后，随即一剑指向屋内

　　“大胆刺客！竟敢夜闯将军府，有何居心，还不如实招来！”

　　四皇子自以为轻功了得，可在景麟眼中却是拙劣至极。他本来已要入睡，屋顶上瓦片轻微的响动却让他猛地清醒过来，直觉与经验告诉他这绝不是动物产生的声响，而是有人潜入了府中。

　　景麟屏息听着，那瓦片窸窣的响声向着段锦院中去了，他心中大惊，生怕段锦遭遇不测，连里衣都未顾得上穿，仅是披了一件外袍就赶忙到了段锦院中。通过油灯照在窗纸上的影子，他明白刺客已经进了段锦屋中。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慌乱，轻轻敲门，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四皇子？”景麟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躲起来的李淮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段锦，眸中现出复杂的神色。传言四皇子为人古怪，怕不是看上了段锦，景麟想到这里，柔声安慰段锦。

　　“他强迫你了不曾？若是你不喜欢他，麟哥这就帮你将他赶走。”毕竟看段锦并无惊惧之色，他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段锦花了半分钟才听出景麟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啼笑皆非起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麟哥。”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景副将，你先将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四皇子看着剑尖上散发的一点寒光，生怕景麟下一秒就将自己捅了。景麟又看了一眼段锦，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朝李淮明冷哼一声，才将剑收回鞘中。但是他并未放松警惕，“四皇子究竟有何贵干？”

　　“景副将，要不…你先去将衣服换上，我们同你细细说来？”李淮明看着内里仅着一条衬裤的景麟，那丝制的衬裤极薄，勾勒出景麟傲人的轮廓。看着李淮明和段锦一言难尽的表情，景麟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染上染上一层薄红。

　　“你且在这里等着，麟哥马上就回来。”他轻声对段锦说，又用警告的目光睨了一眼李淮明，随即紧了紧外袍匆匆走出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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