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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秦香莲(4)
楚生放下饭桌,陆遥帮沈二嫂把面条端了上来,一顿简朴的午餐,在这个农家小院散发出了诱人的气息。
尽管是白水煮面,可从覆盖在面条上的荷包蛋,就看出了女主人的用心款待。
陆遥免不了一通夸赞,夸得跟皇家御宴似的。许是真的饿了,楚生也是吃得格外香甜。
“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呢?”沈二嫂问道。
“我叫陆遥,他叫,楚小乔。”一声“楚小乔”,让埋头干饭的楚生忍不住咳了一声嗽。
“真是好名字,就跟戏文里的一样。”沈二嫂的夸赞楚生可不敢恭维,一个女人的名字怎配得上他的飒爽英姿?
“李嫂,沈二嫂,你们和我表姐平时来往多吗?”陆遥问道。
“那是自然,房前房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了,小美那孩子又懂事又听话,着实让人喜欢。小美,你知道吧?就是你表姐的女儿。”
陆遥点了点头,“听我母亲说过,听说长得跟我表姐一样漂亮。”
“那你可听错了,小美长得像家安,尤其那双眼睛,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说我表姐夫在上海混的风生水起,表姐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沈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陆遥的法眼。陆遥不动声色,继续说下去,“表姐这次出门,说不准就是表姐夫接她去上海享福的。”
“享什么福啊?!”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嫂突然插了一句。
闻言,沈二嫂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可怜她的暗示还是没能赶上李嫂的心直口快。
“李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表姐出事了?”
“秦香莲遇上了陈世美,你说能有什么事?”
“难道是我表姐夫有了外心?”
“妹子。”沈嫂拍了拍她的手,“家安有没有外心不好说,人心隔肚皮的事有谁能猜得明白?咱可不是那种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不好评论。”
“可我不是外人,这么多年未见,我只想知道表姐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男人有钱就变坏,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家安得有三四年没回来过了,还用得着猜吗?肯定是有了外室,只是苦了春华,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李嫂义愤填膺,看得出她对于这种事简直是深恶痛绝。
闻言,陆遥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的这番操作惊呆了楚生,所谓的影后也不过如此,她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敢想象这几年表姐是怎么过来的,她从来不向娘家人诉苦,有什么委屈总是一个人承受。”
许是受了她的感染,李嫂沈二嫂也落起了泪,三个女人就这样在正午的阳光里相顾垂泪。
“她要养家养女儿,她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也许还有孟浪之徒……”
沈二嫂擦了擦眼泪问道:“孟浪是谁?”
“就是一些冒失的,或者说不怀好意的男人……”
“二皮子,经常去敲家安媳妇的窗,有好几回都是让我给骂跑的。”李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沈二嫂扯了扯李嫂的衣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这张嘴啊,这种毁人家名声的话少说。”
“我可不是瞎说的,我亲眼看到的。”
“这个二皮子现在在哪儿?”
“说来也怪,好多天没见着他了,以前有事没事的,总爱在这村子里晃悠。”
“不是有人看见他坐船出去了吗?”沈二嫂突然插上了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楚生问道。
“好几天前的事了。”
“哎呦!”陆遥突然一拍桌子,吓了三人一大跳。“我表姐要是去了上海,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说完,陆遥拉起楚生就准备告辞。
“陆小姐,今天,你们怕是走不成了。”
“怎么?”陆遥心里一惊,难不成遇上了开黑店的孙二娘?
“这船家一天就跑一个来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船了。”
“附近还有没有船家,我们出双倍的价钱。”楚生问道。
“这个还真没有,”沈二嫂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小村子,平时就没有什么人出去,哪儿来的船啊?”
“你们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小庄子比不上大城市,可也有你们平日里看不到的风景。”李嫂说道。
就这样,楚生和陆遥迫于无奈,在这个远离喧嚣的小山村里“偷得半日闲”。
楚生应李嫂的提议,和陆遥一起去山间河边,看炊烟袅袅,看白鹭嬉戏。
回来时,经过付春华家的那排房子,两人便决定进去看看。
屋子里的陈设异常简陋,仅有的一扇柜门敞开着,物件杂乱,一看就知道,曾经有人在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
床上放着一个敞开口的盒子,盒子里空空如也。
这是一款曲奇饼干的盒子,应该是前几年沈家安从上海带回来的。把各种点心糖果的包装盒留下来,应该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尤其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对此,付春华很是宝贵,便珍藏下来当做收纳盒。
“看来,有人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盒子里?!”陆遥猜测道。
“会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信件,沈家安给她写的信。或许里面有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所以被人千方百计的拿走了。”
“你的推测我觉得不太合理,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拿走的,毕竟这是她丈夫留下的一点念想。”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除了信件还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信物,也许是照片,总之,就是某种能证实凶手身份的东西。”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陆遥心念一转,“难道是二皮子?”
“他不是坐船出去了?”
“又偷偷溜回来了也说不定,我们去他家看看吧。”
“哎,”楚生拉住了她,“如果真是他干的,你觉得他会乖乖地等着我们去抓他吗?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看看这个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吧。”
接下来,两人翻遍了整个房间的犄角旮旯,均未找到可疑物品。
回到沈二嫂家时,天色已暗。在隔壁村子帮工的沈大哥也下班回家了,他是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人。看到家里出现陌生人,他只是拘谨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吃完晚饭,时候尚早。农家人没有什么休闲活动,便早早地休息了。
陆遥看夜色深沉,月色朦胧,便拉着楚生去平房顶看星星看月亮。
不得不说,这个小山村的静谧恰到好处,虽然没有大上海的霓虹闪烁,却也是星光璀璨,摇曳生姿。
“记得上次看星星,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楚生突然感慨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大概只有小时候,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吧?”
“现在呢?”他看向她,“有没有找到小时候的那种心情?”
她摇了摇头,“年少的时候,纯真无邪,所看所想之事,皆是人间美好。而现在,内心千疮百孔,又怎么能找回当初的心境?”
“怎么就千疮百孔了?”楚生不解。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乔大探长应该深有体会吧?”
楚生年少时逃难来到上海,在码头讨生活,一路走来,崩溃得又何止是一瞬间?
“听起来,好像蛮有道理的。”楚生云淡风轻地答道。
“其实,我很向往那种快意恩仇对酒当歌的生活,对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啊,对酒当歌,不是,对月当歌人生几何?!”
陆遥清了清嗓子,合着晚风的节拍,轻声唱了起来,“仙阁音,玉笛灵,酒盏玉露清,剑舞清,潇洒过白袍影……”
空灵的歌声再加上意境深远的词曲很有穿透力,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一千年前的长安。看巍巍高楼上,“举杯邀明月”的诗仙,那豪放不羁的一生。
两人躺在平房上,仰望星空,那份惬意与美好,那份宁静与淡泊,在彼此心间流转。
山间夜凉如水,正所谓“半夜凉初透”,两人有些不胜寒意,便起身回屋。
沈二嫂家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老两口睡了偏房,把正房留给了“小夫妻”,沈二嫂又贴心地把当年结婚时的喜被拿了出来,红彤彤的还真像新房。
“我,我打地铺吧。”楚生的脸有些发烫,不知是被子红还是这种氛围让他脸红?
陆遥苦笑,“只有一床被子,怎么分你一半?”
“不用分,想当初,寒冬腊月,盖件破衣服照样在滚地龙里睡。”
“此时非彼时,不能一概而论的。”陆遥指了指土炕,“一起吧。”
楚生没有多加推辞,许是潜意识里早就把她当成了兄弟。
两人和衣而卧,虽然炕不大,虽然被很小,但是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被面上,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那么的清幽。
许久,陆遥问了一句,“楚生,你睡了吗?”
“还没。”他顿了顿,“可能是不太习惯吧……”
“不习惯什么?”
“太安静了……”
“可是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楚生沉默了一会儿,答道:“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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