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李石哽住了。

　　李妍炸毛了。

　　兄妹二十多年，她可是极其会察言观色，多少次靠着这个优点让李石背锅…不对，让亲爱的哥哥不要揍自己。
　　说实话，这本来只是她的一个猜测，毕竟这么快就扭转言论属实不太可能。昨天李石还在线上告诉她：叶泉人很好，就算拒绝了也不会对你有坏印象的。

　　若哥哥立刻反驳自己，她肯定会双手合十疯狂道歉，但李石的反应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李妍对叶泉的好印象瞬间败坏下来。

　　“你…你不会……”有了前车之鉴，李妍非常怕李石再次栽倒在新坑里，以前哥哥的朋友她差不多都见过。近期冒出来一个新朋友，这都没几天就喜欢上李石了，她难免往最坏的方向预想。

　　因此还没等李石安抚李妍的情绪，就看到自家妹妹气鼓鼓地指着镜头：“不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问，你不能轻易和他交往！”

　　李石感觉妹妹现在就如同护着小鸡的鸡妈妈，而他，比李妍大几岁的亲哥哥被扒拉着躲在翅膀后面。

　　“我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朋友。”李石抬头望了望周围，幸好没有几个人，便赶紧转过身开始重新挂衣服。
　　他就不应该在店子里提这件事，可李石深知妹妹的性格，不将内心里涨着的话说明白，估计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真的？”

　　“真的。”

　　李妍身上那劈里啪啦的火星子被扑灭了些许，如果李石能这么确定地给出答复，那么至少这段时间是想清楚的。
　　哥哥要是喜欢一个人便能深爱不移，讨厌一个人也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一认定了某个事实，怎么劝都劝不动。

　　她捏着下巴，问：“他和你交朋友，不会是为了接近你吧？”

　　李妍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圈圈，开始输出：“这才多久啊，你们都不了解对方，李大石你可要长个心眼，不要看他长得清清秀秀的就相信对方，有些人就是里外不如一呢。”

　　想到了以前自己与庄非羽干架的时候，李妍的口气不自觉地淬上了恶毒的汁液。
　　她知道不能这样去评估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可是怀疑和怒火一起翻卷而来，李妍情不自禁地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还死缠着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骂回去，有些人就是茶，伪装成……“

　　“李妍。”李石顿了顿，压低声音。

　　还没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只能听到妹妹明显激动之后的呼吸声。叶泉并不是妹妹所说的那般有心机或者不堪，尽管不是恋人，身为朋友他也要维护叶泉的形象和尊严。

　　“对不起。”李妍整个人倒在床上，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开，李石只能看到对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就这么安静地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略带鼻音地埋怨着：“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有分寸。”

　　“到时候你再监督，嗯？”

　　李妍探出脑袋，忿忿不平道：“你现在为了他凶我，你肯定喜欢他了。”

　　“没有，真没有。”

　　“那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李妍张开五指，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虚无的泪痕。

　　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

　　李石谎称手机没电，匆匆挂断了电话。

　　做好了带父亲亲自试穿衣服的想法，他和前台的导购问清楚了服装上架的日期。
　　十一月中旬是秋末，第一批次的冬款会上新，而这也将是冬季服装内最昂贵，质量也最高等的。

　　李石前几年中意的都没有抢到过，后期紧急调货却不参与先前的折扣活动，算算自己卡内的积分，下一次也许减免不了多少。

　　看来又是要和李妍配合，努力打游击战的一年。

　　他在备忘录里记下名字和型号，这才走出了商店。和他相隔不远的电梯边，提着绿色手提袋的青年和李石对上视线，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和一个多小时前的剧情再次在他面前重演。

　　“巧合？“他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叶泉今天的头发柔顺地搭下来，有层次的微分碎盖更好地修饰了他的脸型。
　　似乎没有料到李石会先和自己提问，但他也只是呆了片刻，立马高兴地答道：“刚开始是，现在不是。”

　　“我想陪着你。”

　　如果以前说叶泉本人是座移动的冰山，昨天之前的李石会反对，在他看来，叶泉更像付诸工作，寡言少语的“月亮”。而如今，他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描述眼前的人了。

　　是只在自己眼前这样吗？

　　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身体周围不断蹦出含着冰碴子的雪花，只不过冰屑是星星状，雪花是粉红色的。

　　“我不需要陪，你回家吧，我今天会晚一点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都说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给他喜欢的期望。李石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情人过后很难再成为朋友，那像他这样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也不希望同对方形同陌路，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李石不知道。

　　商城里人来人往，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他与叶泉之间的屏障，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叶泉都会在后头不远处慢慢跟着。

　　一前一后一快一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而当他蓦然回头朝后看，叶泉没有所谓的羞涩或者是惊讶。
　　他的目光如水，就这么定定地盯着自己，有时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李石终于停下脚步，走到边上的一家甜品店，在随便点了两款不同的蛋糕之后，他隔着玻璃窗朝叶泉挥挥手，适应他走进来坐到这里。

　　“你不喜欢甜食。”没有想到叶泉一进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两人毕竟相处这么久，这是自己最基础讨厌的食物。

　　李石面前是一个巧克力味的小蛋糕，而叶泉面前的则是一个青提味的奶油慕斯。

　　“是，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吃甜品，所以会一直讨厌下去。”

　　“一杯咖啡会让我幸福很多。”

　　蛋糕店内明明是甜蜜的奶油气味，叶泉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一次受到了重创。
　　他明白对方在向他比喻什么，这是在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自己放弃了其中的一个选择，那么他将永远成为李石的朋友，从此不会再有进一步城池的跨越。

　　最糟糕的结局是李石会厌恶他。

　　李石到底还是说不出更伤人心的话，他其实不愿意在这个场景和叶泉说这些，现在的自己不是惧怕爱情，而是不想拥有一段爱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迟疑期到底有多长，但毕竟李石对叶泉的感情到底没有达到爱情的标准，在“friend”这个区间内，还不如让对方自动放手比较好。

　　“我们可以继续做朋……”

　　“可以给我这个吗？”叶泉指着李石手边的巧克力蛋糕，这是一个“例子”，是花费13元的食物。但因为李石不喜欢这些，它的命运估计是被送给邻居家的小孩吃。

　　李石默许着让他拿过去，注视着叶泉小心翼翼地摆在一起，却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叶泉将两个蛋糕分离。

　　接着李石目睹着对方将蛋糕边配置的叉子打开，开始吃起了离自己近一些的那块绿色蛋糕。
　　雪白的奶油沾在他的嘴角，他来不及用舌头舔舐化开，这份蛋糕他吃得太快太急，但模样却并不难看，一副镇静如泰山般，却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李石怕他噎着，迅速给他递过一杯水。

　　叶泉伸手接过，他的指尖与李石的指尖微微触碰着，十指连心，便再也舍不得松手。

　　李石试图拿过蛋糕的手被叶泉按住。

　　也许很少有两个男生一起吃甜品，店内的一些顾客用好奇的眼神望向角落的他们。
　　叶泉用纸巾擦干净自己脸上和鼻子上的奶油，等到将嘴里残余的蛋糕碎渣咀嚼干净之后，又重新拿着叉子，开始细细切下李石的那一份。

　　叶泉抬起乌黑的眼眸，上目线勾人又冷淡，他宛若孤僻的黑猫般慢慢将蛋糕吃完，最后舔干净了叉子上残留的巧克力酱。这与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吃这一份蛋糕的他显得格外优雅与沉着。

　　许久之后，叶泉开口。

　　“我喜欢你买给我的东西。”

　　“你讨厌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吃。”

　　“我没骗你，你可以一直拒绝。”

　　空落落的蛋糕盒，一份是礼物，一份也是自认为的“礼物”。李石摇摇头，“叶泉，你很幼稚。”

　　“这是比喻，就像你之前提示我的。”

　　叶泉带着高昂的士气，就像工作时坐在谈判桌前那般。

　　“叶泉，我不会感激你的，你也不用这样为难自己。”他是真心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不看到我付出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相信。”叶泉说道，在交往时都说只要有一颗真心就够了，但物质与现实永远脱离不开人类的情感，有时会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大部分人不是看透世俗的僧人或者没有物欲的旅行家，骄傲、甜蜜、冷落，这都会促使恋人挖掘对方更爱自己的特点。

　　“我可能最后会放弃，但现在的我不愿意。”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李石率先转移开视线，此刻的眉头微微皱起。

　　李石问：“所以，你想要什么？”

　　“三个月，如果你还不……我，我就听你的。”

　　李石转过头，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唇边，提示他这是在店内，不要随便将那两个字讲出来，以免带来不好的影响。那杯自己拿过的饮料被叶泉小心地握在手心里，李石不能再听到里头冰块摇晃的声音。

　　“那我们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

　　这是一场赌局，赌局的控制者在于李石，赌的是他是否能够把控自己的心。

　　李石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再次解释道：“我不能保证原先的关系还会保留，也许在那之后我会一直避开你，时间越长，我会越尴尬。”

　　叶泉的手指蜷缩着，用圆润的指甲盖挠着冰凉的饮料杯，板着脸点头答应。

　　“三个月太长了，一个月吧。”

　　李石只想更快地缩短“战局”，他也想给双方留个退路，在他对叶泉的友谊没有消散得一干二净时，及时挽回。

　　他从来都不愿意和叶泉绝交。

　　“太短了，两个月。”叶泉的语速开始变慢。

　　“一个月。”

　　“......一个半月。”

　　“一个月。”

　　叶泉咬着牙，杯壁上融化的水漫流进他的掌心，逐渐在桌上汇聚成透明的水渍。李石的眼变得坚定而锐利，虽然不是凶狠的，但这种包裹在软鞘下的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杀伤力。

　　这是一个赌局，是一个——挑战。

　　“好，一个月。”

　　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打包票。不论是入职后忙碌的工作，还是其他大大缩短的娱乐时间，也许自己不会答应。

　　他的恶趣味心一起，便开玩笑地问：“我说错了，半个月怎么样？”

　　“不可以！”

　　*

　　也许是把话说开了，在得知叶泉的新工作后，“我还以为你会来盛澜。”

　　叶泉摆摆手，盛澜的职位看样子含金量很高，但对像他们这种商务拓展与咨询类的专业不太友好。

　　企业内部有靠关系花钱买职位的情况，盛清逸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线下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触碰自己的底线了，他便想过一段时间再统一打净，将没能力还虚假领功的人踢出公司。

　　再挂上业内的黑名单。

　　这也就是叶泉为什么不知会人资的原因，盛澜内部确实没有间谍，但保不准谈生意的时候说点小秘密，传到公司其他同事的耳朵里，难免会引起非议。
　　因此李石必须靠着自己进入公司，只要保证他加入的过程是干净的，那之后再受了什么委屈，也好从长计议，叶泉自己也容易下手。

　　“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李石。”他站在浴室边上，看着李石拿起日常的换洗衣服，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真心。向来脑子清晰的小叶先生“有口难辨”，只知道把最初的想法说出来。

　　李石拉开浴室门，看着还立在原地的叶泉，“我没有怪你，相反如果你来了，我可能会不舒服。”

　　“不要忘记自己的规划，我希望你以后的事业也能越来越好。”

　　“好了，不要站在这了。”

　　“哦。”

　　随着门缓缓合上，磨砂的玻璃完全阻隔了两人。他只能看着李石扬起手臂脱下身上的长袖，肉色的上*半身逐渐远离，传入耳畔的是哗哗的水声。

　　叶泉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觉得这一天简直是收获满满，比他打赢大型商务谈判还要开心。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浴室的门，想着李石洗完澡之后估计就会直接回房间了，那他还是在客厅里坐着吧，也许还能说句晚安呢。

　　突然，铃声在客厅响起来。这是来电时的提示音，叶泉顺着声音摸索过去，在餐桌上发现了李石的手机。

　　屏幕上标注着“妹妹”两个字。

　　李石现在不适合接听呢……叶泉拿着手机思索了片刻，又转过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终于划开了绿色的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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