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唳长陆

　　小麻雀为了弄清事情原委，只好半夜和小道人翻墙出院，去找老者了解情况。

　　那老者见到小麻雀二人，面上一喜，惊讶道：“你们怎么出来的？现在村民把林府围的水泄不通，你们在里头可还好？”

　　小麻雀拍拍自己腿脚，趁机自夸说道：“我身手利索，趁夜色翻墙溜出来不是难事。老人家，这些村民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变得这么暴躁不讲理？”

　　老者表情奇怪，说不得是喜是悲，从怀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鸡蛋，说道：“林家有后是好事，可这地界半年都没婴儿落地，林家到处散发喜蛋，未免太过张扬。”

　　有古籍记载“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令，万八千岁，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鸡子常示新生，红色又代表喜庆，故民间常会给亲属送红鸡蛋以表示产子之喜。

　　小麻雀自然知道这个习俗，可昨日下晌小少爷才被救回来，林老爷怎么也余不出心神来考虑这些事，况且他在林府用饭时，也有煮熟的鸡蛋，并不是红色的，都散发给周围村人，没道理会落下自己府上，小麻雀疑惑道：“我一直在林家，都不曾知道林府有给周围派发喜蛋。”

　　“嘶，可是那小厮挨家挨户的敲门，每家都送了十枚鸡蛋，若不是林家，别人也没这么大手笔，况且那小厮自称是林府家丁，我决没听错。”老者信誓旦旦，事关林家，他一向十分关心，收到鸡蛋时，他十分开心，但随后又担忧林家这么高调会招来祸端。

　　小麻雀坚信久经沙场的林老爷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做这种糊涂事，仔细询问了那小厮的外貌。

　　但若是只有小厮送蛋，也不会让那些村民跟林府撕破脸面，真正引起轩然大波的是林府盖在河边的婴儿庙，老者沉沉叹口气说道：“华盛盖的婴儿庙出事了，有村民在庙里挖出许多婴孩的尸骨，有人在那些尸骨中找到了自己戴在自家已故婴儿身上的玉环，再加上村里其他的小孩出生必死，却唯独林家诞下健康的小儿，有人便说是林家使了妖法，借了其他小孩的寿元为延续自家的香火。”

　　“荒唐，少夫人产子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小道人眉头紧锁，他想的更深远，此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者也是神情愤慨，握拳挥道：“华盛是立过战功的人，他定不会使这等妖法，你们回去吧，这儿有我，我会想办法的。”

　　见问不出什么，两人只好又趁着夜色回到林府，府外仍滞留一群村民，一个个虎视眈眈，不时叫嚣着。

　　林老爷书房烛火仍明，显然正为府上被围堵一事而忧愁，见两人后，嘱咐道：“拖累你们了，我已着人去请官差，明天我会去和这些村民说清楚，你们到时候趁机从后门离开吧。”

　　说罢，林老爷将手边的一个木匣子推到两人面前，不舍说道：“本想留你们长住，但我知道你们雄心壮志，是不安一隅的。”

　　小麻雀打开匣子一看，里头整整齐齐码着银票，粗略估计得有千两之多。他当即阖上匣子推回去：“承蒙老爷子收留这么多日，这些钱财我们是断断不能收的。”

　　“哎，这算什么？你们帮我医治旧疾，又救我重孙性命，这些你们务必收下。”林老爷不容人拒绝，执意如此。

　　小麻雀推脱不掉，只好暂时按下不动，转而将打听到的情形告知林老爷。

　　果不其然，林老爷并未吩咐底下人派送鸡蛋，又找来管事询问，一村一户十个鸡蛋不是小数目，林府并未采买大量鸡蛋，此事看来十分蹊跷。

　　夜已深，实在是抽不出心神，两人便告辞，出门后，小道人这才说道：“我瞧此地仍不太平，林家刚诞下麟儿，就招来针对，那婴儿庙也古怪，明天咱们要去探一探。”

　　“这样看来，当初咱们去挖小儿坟墓却只挖到烂木头，看来婴孩尸骨早就被转移了。”小麻雀分析道。

　　即要尸骨，又要胎灵，吊儿鬼可没心智去要这些与它无利的东西，恐怕另有幕后黑手，小道人暗暗思索，吊儿鬼不足为惧，它除了对孕妇胎儿有害，几乎没什么武力值，不枉能从它手中抢回胎灵，除它也是易如反掌。

　　那么吊儿鬼背后的那个人不除，此地就无法真正太平。连林家这样的显赫人家，他都敢构陷设计，更勿论普通的黎民百姓了。

　　正当他二人商议完，准备歇息的时候，却隐隐觉得燥热，连呼吸都有些窒闷，整个人昏昏沉沉。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着火了，着火了！”

　　小道人忙拉着小麻雀起身，刚开门，瞧见院墙边火光冲天，黑烟比夜色还要幽秽，院中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

　　浓烟扑面而来，小麻雀咋吸一口，这烟入鼻能顺着管子把肺燎着，头也钝痛难忍。

　　小道人忙伸手托住他进屋，转身用脚带上门，这烟有毒。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他脸面浇去，渐渐的，小麻雀才呛咳着醒来，心有余悸说道：“这烟怎的这么呛？”

　　“此烟有毒，雀弟，你还是屏住呼吸为妙。”小道人叮嘱道，这烟毒性猛烈，小麻雀不过吸了一口就差点背过气去，更别提府上的老弱妇幼了。

　　小道人将浣脸的的帕子浸到脸盆里，分了一块给小麻雀，看着门缝处漏进来的烟，急切说道：“咱们还不知道吉祥他们怎么样？这屋子再待下去也不安全，我们还是先闯出去看看他们。”

　　小麻雀接过帕子，捂住口鼻，随后和小道人推门而出，此时黑烟已经笼罩整个院子，他二人不敢耽搁，忙往后厅跑去。

　　吉祥见到二人时，看他们眼睑泛紫，面上好似罩着一层黑霜，忙上前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腕子，探了片刻说道：“师弟，你中毒了，快把这颗避毒丸含在口中。”

　　小麻雀本来强打精神，见到林老爷几人都安全无虞，松懈下来之后，才觉头疼难忍，胸口也闷胀不适。

　　他接过吉祥递来的丸药塞进嘴里，刚要吞咽，就听吉祥说道：“不要咽，这药丸也是剧毒，入肠会肚腹穿孔溃烂，但溶于唾液后会被舌尖吸收，能解急毒。”

　　这吉祥一句话分两半说，他差点咽下去，因口中含着丸药，无法说话，只好含含糊糊的指着小道人。

　　吉祥不屑道：“陆大哥有修为在身，这点子灌肺毒伤不了他的，抽空你还是多修炼修炼。”

　　被一个小和尚训斥，小麻雀哼了一声，等口中药丸消融之后，探寻四周，却发现没有不枉，于是忙问：“不枉怎么不在？”

　　因不枉平时住在女眷院子，所以宋氏回答道：“你放心，不枉姑娘无碍，是她救我和孩子到这，之后她又飞身离去。”

　　一直沉默不发的林老爷，看着这后厅里的人一个个面色惶恐。蓦地爆发，怒拍桌子喝道：“愚昧无知，他们竟敢放这毒烟来害咱们，若非是不枉姑娘身手非凡，救了我林府数人，吉祥又给我们解毒，恐怕我林府就要灭门了。”

　　不怪他愤怒，他久经沙场，未死在敌人刀剑之下，却险些丧于自己百姓毒手。这是何等的可笑，他用性命拼搏厮杀出来的净土，竟然豢养这一堆不分青红皂白的愚民。

　　小麻雀想到院落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生机，心里顿时有些沉痛，现下屋外黑烟笼罩，吉祥用长幔浸泡了草药水，堵住门窗缝隙，整个林府这才留有一片净土。

　　朝露初生，清晖乍现。

　　林老爷戳破窗户纸看了看外面，清澈可视，看来烟散尽了，他站起身，嘱咐管家几人务必照顾好少夫人和小少爷，又对小麻雀三人说：“现在林府已经不太平，我不能留你们共涉险境，一切如昨夜所言，你们从后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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