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暗恋）梦里她一笑莞尔

　　“后天你有事吗？我们应该一起回门的。”江沚汀斟酌着开口，尽量不踩到他的雷点。

　　“到时候再说。”章绪焱没好气地敷衍。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希望我们能相互配合。我没有太大的奢望，只想面上过得去就行，不让父母担心我过得不好。”

　　“嫁我，可真是委屈你了。”章绪焱冷冷地出声讽刺。

　　***

　　第三日，章绪焱老早就出去了，到了九点时还迟迟未归，江沚汀只好先行出发。

　　到江家时，她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笑说他学校里有急事，暂时赶不过来。

　　父母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回门可是象征女方面子的大事，按例怎么着都得来一趟，登时脸就拉得老长，可当着女儿的面也不好怎么着，只得抓着女儿的手心疼地看着她。

　　江父江母在心里给章绪焱狠狠地记了一笔。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着饭，除了多了一个空座。

　　她一直用余光望向门口，毕竟他当时没有直接拒绝，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看了一次又一次，等到花都谢了他却还没来。不由得心灰意冷。

　　突然门外传来了停车声，她猛地抬头看过去，原来是大哥来了。空欢喜一场。

　　她低头扒饭，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没想到的是，跟在大哥后面的，是拎着一堆礼品的章绪焱。

　　江沚汀眼前一亮，原本晦暗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但又开始别扭地不自在，担心他一会儿露马脚。

　　他也穿着红色衣装，一脸真诚地致歉，解释说马上要毕业了，学校事务繁多实在忙不过来，又恰好来的时候碰见了大哥，两人便一道来的。

　　江家父母虽然责备他来的太晚，但也好歹是来了，便也不再苛责，几人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这章绪焱似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型的，跟谁聊都不冷场子、也不甩脸子，很是会讨老一辈欢心。没一会儿，江家父母就越看这个青年才俊越顺眼。

　　江沚汀心里酸得直冒泡，敢情是他只瞧不起自己了，自己和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似的，明明自己也是个受害者，却得不到被宽恕的机会。冤得很。

　　傍晚，新婚夫妇都要离开女方家里，回到男方家里。

　　在回去的路上，章绪焱打破了沉默，“我只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罢了，以后，我只尽一个丈夫该尽的义务，多一点我都不会做。你死心吧。”

　　“谢谢绪焱的提醒。”江沚汀有意把“绪焱”唤得百转千回，膈应膈应他，谁让他三番五次让自己下不来台，泥人都要有脾气了。

　　“不要喊我的名字！你不是最守规矩吗，你就给我喊官人就行。别我叫老爷，我不老。”章绪焱吼出第一句话时，太阳穴的青筋砰砰直跳，这个呼唤太像白嫱薇了。

　　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在提出分手的同时也被分手了。若是自己不提这茬，也许白嫱薇就真的要一直隐瞒下去？

　　她对此就没有一点解释，对他们的感情的延续就没有一点尝试的挣扎？

　　他感觉，心里有个地方在慢慢崩塌，白嫱薇在他脑海里也一点点崩塌。

　　可当喜欢早就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怎能还容易戒掉？

　　“是。”江沚汀垂敛起眉眼，乖顺地开口。

　　“我去书房睡！”章绪焱不耐烦地挥手，“省得看见你心烦！”

　　江沚汀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双唇紧闭如蚌壳。

　　章绪焱看她这一副欲言又止顾虑重重的样子很是心烦，像极了忍辱负重。“有话快说！”

　　“我说了你就会听吗？气头上的你听得进去吗？不过我还是想说，新婚头月夫妻不能分开睡。”江沚汀十分冷静且清醒。

　　“我们是夫妻么？只是同居的室友而已，在我眼里，妻子应该是爱的人，你配吗？”章绪焱不想承认她的前两句话的正确性，因为她一个土包子居然这么理智，这大大颠覆了他的固有认知。

　　章绪焱骨子里不可避免地会有着大男子主义，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他骨子里受着封建的长期浸淫，但想着冲破世俗奋发一番，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会向封建旧势力妥协，毕竟势单力薄，这是那个年代那种阶级的弊病。

　　而江沚汀眼眸瞪大，双唇微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震惊于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自己居然连名分都不配拥有？！同居这种丢大家闺秀的矜持和颜面的事也能被他说得如此稀松平常？！

　　这番话带给她的冲击，无异于原子弹爆炸。以至于，她对“不配”那句话已经免疫了，毕竟有更伤人的在前，后面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她也对他的嫌弃早有体验。

　　体验感极差。

　　章绪焱看着她面部表情如地震一般，很是痛快，江沚汀平时娴静恭顺，脸上几乎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无趣呆板得像块木头，而今这样已是她表情的极限。

　　旧式女子，受西式新潮观念的影响太少。

　　说完，章绪焱不再停留，径直迈开长腿走了出去。他真的没拿正眼瞧过江沚汀，自己不光要接受包办婚姻不说，顺带着也看清了恋人。

　　双重打击，谁受得住？

　　江沚汀腿有些软，无力地靠着床沿。是她，真的落伍了吗？现在的人，都这么新潮吗？

　　于双方而言，这都是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

　　章绪焱自是回想着白嫱薇的态度只觉生怒，又想起临走前江沚汀的反应觉得爽爆。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缠绕成线团似的。

　　百般滋味在心头。

　　***

　　翌日，章母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汀儿啊，绪焱若有什么浑的地方，尽管告诉娘，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定为你做主。”

　　江沚汀嘴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难道她知道昨晚的事了？她何其有幸能遇上一个好婆婆，可她嫁的并不是婆婆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否认。

　　章母和蔼地笑笑，轻声叹了口气。“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夫妻俩的事确实也该自己解决，免得我横插一杠那小子认为你告状对你不满。但是，女人婚后倚仗必须得有，娘家、能力、孩子这可一个不能少。”

　　江沚汀明白，虽然说了三个，但婆婆想强调的重点还是最后一个孩子。看来是要让她抓住丈夫了，他的心留不住、身子可得留住来共同孕育下一代。

　　“我明白了，谢谢母亲的指点。”

　　章母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知道她听进去了，婆媳俩又唠了一会子家常话，侃了侃章绪焱小时候的当混世魔王的事迹。

　　***

　　深夜章绪焱才归来，就是因为已经太晚了，自己可以以不打扰她的借口避免见面尴尬，直接去书房就行了。

　　结果当他路过时，屋里还亮着灯。他拧了拧剑眉，发现江沚汀打开门走了出来，她微斜倚着门，素白的寝衣外披了一件长袍。

　　皎洁的月光为她铅华不施的素面抹了一层粉底，如夜昙般静静地开放在门口。

　　莫名地，章绪焱想起了白嫱薇——优雅又冷漠的曾经的恋人。这两天，白嫱薇提前毕业了，进入了安稳待嫁的阶段。

　　放不下的，从来只有自己一人。

　　看来早有准备，就在这儿等自己了。他轻嗤。

　　夜深了，章绪焱不得不走近后压低声音，脸色发沉，“你怎么不早睡？等我干什么？！”

　　“你是我的夫，我当然要等你回家。”江沚汀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戳中了章绪焱，可能是“家”这个字吧，他心里的皱褶似被一双温柔的手慢慢熨平。

　　他脸上不再阴沉，表情略微柔和。“以后睡你的就是，不用管我。”

　　“好。”江沚汀温温柔柔又笑意盈盈。

　　看着妻子恬静的笑颜，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江沚汀主动地挽过他的胳膊，低声附在他耳畔，“长廊的尽头有仆人看着咱们，你若不进来，明天妈就又该关心咱俩的事了。”

　　她吐气如兰，热气和女子清雅的香气环绕在他耳侧。

　　他大脑一下子变得混沌起来，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跟着江沚汀进了屋。

　　进了屋，他拾掇出东西来要打地铺，江沚汀默默地注视了几秒，还是婉声开口：“更深露重地上凉，咱俩各盖各的被子上来睡吧，要不然你会生病的。”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就算跟你盖一床被子我也不会怎么着你的。跟你做那档子事，反胃。”

　　他说他能扛，打地铺又死不了人，索性将就着躺了一夜。

　　嘴硬的章绪焱强撑了一周，之后才抱起被子往床上一扔。

　　背过身假装熟睡的江沚汀微翘起唇角，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

　　章绪焱也背过她躺下，很快就陷入熟睡，好久都没这么畅快地睡上一觉了。而且，躺下就睡着，还是头一遭。

　　许是忙着毕业和游行反对袁世凯称帝给最近累坏了。章绪焱这样想着，沉沉地合上了眼皮。

　　***

　　见章绪焱这几天都熬出厚重的黑眼圈了，江沚汀亲自下厨给他熬了一碗鸡汤。

　　章绪焱瞥她一眼，爱搭不理，“放这吧。里边没放什么东西？”

　　“你尝尝就知道有没有了。”江沚汀避而不答，一如往日的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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