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横滨住着一条龙

　　“我是来保护你的。”

　　“……什么？”

　　中也感到困惑。他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在眼前采取服从姿态的欧洲人。

　　“本机是由异能工程师制造的第一型自主思考计算机——亚当·弗兰肯斯坦。本机来到这里，为的是逮捕试图杀害您的暗杀者……暗杀者的名字是魏尔伦。保尔·魏尔伦。”#

　　“是机器人吗这家伙？”

　　“暗杀者？”

　　在场所有年轻人都骚动起来。

　　【竟然派这样的异能机器人来协助调查，欧洲那边还真是超乎寻常地在意中也的安危啊。这样看来，恐怕中也的重要性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高。沃尔斯通克拉卡夫博士吗……可惜你们猜错了呢，魏尔伦是绝对不会杀了中也的。】

　　“这不可能……”

　　亚当站起身，他的眼神非常认真。

　　“中也先生，仅靠你一个人是无法击退魏尔伦的。所以才派遣了本机过来保护你。他不是普通的暗杀者，他是暗杀王。暗杀王保尔·魏尔伦——你的哥哥。”

　　经过一系列说明，众人终于明白了魏尔伦和中也的关系，以及一年前的“荒霸吐事件”的真相。

　　“一年前，是我们击败了兰堂，那时候他坦白了搭档魏尔伦的事情。他没有必要说谎。魏尔伦已经死了——他亲口说的。”

　　“那么，你怎么证明魏尔伦还活着？”

　　中也倚靠着吧台，令双手撑住台面靠在他身边，两人一前一后肩并肩站着。

　　“本机可以说明，但是那违背了任务上的保密义务。拥有知情权的只有中也先生，您是本案的重要关系人。”亚当认真地说。

　　“没关系中也，关于你的出生，你自己听就是了。”钢琴人耸了耸肩。

　　然而中也用自己的行动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走到大门前，然后——

　　从里面关上了门。

　　“虽然这的确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中也站在门口说，“但是我想了想，如果是这里面任何一个家伙遇到这种事，我可能也不会放他一个人不管，想要探头一起听一听。就在这里说吧，我不想出去。不然我不会协助你的。”

　　所有人都看着中也，表情古怪。

　　“你们听到了吗？”钢琴人说。

　　“嗯。”冷血点点头，这个平日里温和的男子露出了笑容。

　　“没听到也没关系，我录音了。”令挥挥手上的手机，“我们可以听很多遍。”

　　“我反悔了，手机交出来，我还是一个人听吧。”

　　“达咩——无法挽回了已经——中也出不去了。”傻瓜鸟动作飞快地按住即将被打开的门。

　　“那就没办法了。本机放弃对中也先生的说服，转而采取以下措施。”

　　亚当一边说着，一边从胳膊肘中弹射出一根钢丝，将中也捆得结结实实的，像一根笔直的长棍。随后亚当将中也像包裹一样夹在腋下，就这么一跃而起离开了店铺。

　　“本机最优先的是任务。因此，向各位借用中也先生三十分钟左右。”

　　留下六个一脸茫然的青少年。

　　“喂喂，没问题吗？”傻瓜鸟从门里朝外看。

　　“当然有问题，中也可是在我们眼前被绑架了。”与说出的话完全相反，钢琴人用明朗的表情说道，“再过三十分钟，如果中也没有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在此之前，先就这样等着吧。”

　　“希望中也没事。”默默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令拿起杯子仰头咽下一口酒，“被那个姿势带走肯定很不舒服，中也大概会生气吧。可怜的一米六小包裹~”

　　所有人回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令，其实……你也没有比中也高多少吧？”

　　“今年我已经长了三厘米了！在十八岁之前我还是有希望长到一米八的。”

　　“你高兴就好……”

　　众人正嬉笑闲聊着，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门口。

　　黑衣男子走进酒吧，用墨镜和帽子遮住了脸，是常见的联络员的打扮。

　　“首领传唤你们。”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邮差吗……”钢琴人思考了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两遍，对面接了起来。是中也。

　　“你没事吧，行李君？顺利送到目的地了吗？”钢琴人开心地说。

　　“我本来想对你说等事情结束了再回店里……不过，我们现在也有工作，之后再会合吧。”

　　“组织里来了联络员，所有人都被叫去了。六个人全部被叫去的话，可能是首领亲自下达的命令吧。说不定是升职的事？要是我先当干部的话，每个月给你们零花钱。”钢琴人环顾所有人，轻声笑道。

　　“哈哈哈钢琴人你就吹吧！”

　　“那我要最多的一份！”

　　“想得美！你都已经是干部候补了还贪那点零花钱么！”

　　“钱当然是多多益善。还有记得我的罗曼尼，傻瓜鸟。”

　　傻瓜鸟抱着头哀叫，“啊啊啊啊啊你别提醒我啊！下个月又要吃面包度日了吗！”

　　“那么就这样，晚上再在店里聚一聚吧，到时候傻瓜鸟派车去接你。”

　　钢琴人挂断了电话。

　　“走吧。”他对邮差先生说。

　　“早点完成任务，晚上说不定还能再聚一次，到时候再接着庆祝吧。”

　　“哎呀真是扫兴。”傻瓜鸟站起身双手抱在头后率先向着门外走去。

　　突然！

　　有什么东西唰的一下，横向从他眼前掠了过去。

　　傻瓜鸟反射性的后跳，飞快转头去看保持着踢腿姿势的黑衣男子。

　　“这家伙不是邮差！”

　　像举着古代的旗帜一样，令将灯杖猛地敲击在地板上，形状奇特的六角灯笼里瞬间燃烧起火焰。

　　乔装打扮，来者不善。面对上来就差点伤害了伙伴的陌生人，众人不再像对待亚当那么温柔，一时间子弹、异能力、还有冷兵器反射的光芒都朝那人袭去。

　　港口黑手党的精英们的攻击速度，普通人可能连用目光都追不上，更别提反击了。但是这个男人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在所有的攻击对他造成伤害之前他轻轻抬手，恐怖的威压便笼罩在了所有人身上，众人身形顿时一滞。

　　那是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本能，不是嗅觉、视觉或者听觉观测到的异样。那个男人好像浑身都是破绽，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种被无形利刃顶住后背的感觉。

　　轰——！！

　　无数看不见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店里的装饰就像被暴力击打过一样支离破碎。窗户玻璃爬上白色裂痕，台球桌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抛出横插到墙壁里，吧台里的酒瓶同时炸开，碎片在整个空间凌乱地呼啸而过。

　　“喂！傻瓜鸟！”

　　令快速跑到吧台边上，不顾腿上的伤口单膝跪着下。

　　傻瓜鸟躺在地上，头和腹部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在身下形成了一小片血泊。他动作太慢躲避不及，腹部被弹射出的碎片撕裂了，一小截肠子蠕动着暴露在空气中。

　　“我没事……小心……”他嗫嚅着嘴唇说道。

　　令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这才撕开衣摆给傻瓜鸟草草包扎了一下。

　　“你等一下，坚持住，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

　　他抬头站起身，在店内寻找其他几个伙伴的身影，然后他的视线凝固在了门口，像是被胶水死死黏在了那个地方——

　　外科医生的脖子正被男人捏在手里，他的身体素质是在场几人里最差的。强壮的手臂像捏动物一样轻松地将他举到半空中，原本连接在他手臂上的吊瓶像是垃圾一样被遗弃在脚边。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头向他看来。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不堪一击。”

　　他将外科医生的身体随手一扔，一手摘下帽子，金色的发丝像是有阳光附着在上面，披散着勾画出优雅的弧度。

　　“令！带着傻瓜鸟和外科医生快走！”钢琴人公关官和冷血身上也遍布着细小的伤痕，他们好运地避开了针对要害的攻击。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

　　趁着伙伴们的掩护，令将外科医生从废墟里拖出来和傻瓜鸟一起抱到吧台后面，伸手探了探对方脉搏。

　　还好，应该只是窒息引起的昏迷。

　　“该死的家伙，你得付出点代价。”

　　握着长杆的手骤然收紧，指甲用力到发白。

　　“弦惊！”

　　随着他的话语，新获得的召唤兽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两条苍蓝色的龙从虚影化为现实，在半空中盘旋吟叫着合二为一，变幻出压倒性的巨大身形，无形的气势覆盖了整个区域。

　　“这可真是个惊喜。”

　　男人鼓掌赞叹，大提琴般浑厚的声线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作为你的哥哥，我感到很高兴，令。”

　　“你这混蛋。”令沉下脸，自己的身世他再清楚不过。

　　除了那几个人，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哥哥。

　　他挥动手里的灯杖，一双蓝眸刀锋似的直视对方。

　　“宁作吾！”

　　【召唤物攻击力+70%，防御力+60%，召唤物每0.5秒对周围敌人造成20%召唤师攻击力的伤害】

　　苍龙长鸣一声舒展身体，嘴里泛着玉色的长剑带着锐利的风声对准男人的上半身就是一记剑芒斩去！

　　呛——

　　男人泛着红光的拳头迎上去架住了剑刃，两者相撞产生的冲击横向扫荡过整个店面，众人不由得后退几步。他昂首仰视苍龙凌厉的双眸，明明身处下风，傲慢的姿态却恍若居高临下。

　　原本应当脆弱不堪的拳头此时异常的坚硬，与长剑摩擦而过迸出无数火星。男人低头以毫厘之差闪过苍龙紧跟的利爪，又避开几根带着凌厉之势呼啸而来的钢琴线和子弹，伸长右腿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球杆将它踢入空中，转身对着球杆尾端就是一记快速的回旋踢！

　　紧接着，裹挟着巨大力量的拳头借着回身的速度顺势将苍龙掼进了墙壁！

　　召唤物不甘地嘶鸣一声，化为水雾消散。

　　球杆在他的重力踢踹下就像一只标枪一样，刺破空气发出尖利的啸鸣，瞬间将远处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冷血穿过胸口钉在墙上。冷血整个人撞击到墙壁上动弹不得，手中的酒瓶滑落，发出一声轻响。血顺着他的身躯一点点滴落到地上。

　　“冷血！”

　　令顾不得更多，反手将灯杖重重扎进地板，木屑四处飞溅。

　　心头浮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比起一年前他唯一见过的超越者兰波，这个男人显然更加危险。

　　令见过许多人，体术强大如中也云雀，个体破坏力强劲如纲吉和狱寺隼人。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宛如实体般的杀气给他的感觉更像是xanxus或者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六道骸，前者是暗杀部队的首领，而后者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将好几个欧洲黑手党组织灭口，杀人如麻的复仇者！

　　理智告诉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其锋芒明哲保身，过早对上强大的敌人，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但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头顶在耳边尖叫，令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既然冷兵器和热武器都没有用，那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归休乎君，予无所用——”

　　【半异格已开启】

　　失去主人的大衣在原地飘然落下，静静堆叠成一团。

　　“什——！”

　　出现在男人眼前的，是原本站在酒吧另一个角落的少年。

　　令与男人的体型差距就像面对雄狮的猎豹，他的速度也与对方的蓄势待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凝聚成竖瞳的紫眸中目光愈发冷厉，脚在斜插在地面上的碎石上轻轻一踩，那一瞬间他仿佛没有任何重量，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但是当他准备攻击时，速度猛然间就会爆发至极限！他迎面冲到男人正前方，右手高举着对准胸口重重挥下！

　　那是使出了全身所有肌肉力量的一爪。经过一年的不断练习，令终于初步掌握了半异格状态的开启与转换，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掌控这股力量了。他的速度与力量都不是一年前能够比拟的，这一抓要是落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原来你已经能自己打开‘门’了。”

　　然而男人仅仅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真是顽皮，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吗？”

　　令的眼神一凌，眉心微微蹙起。

　　他不喜欢对方这种轻慢的，好似在逗弄他的态度。

　　“有什么话，去地狱里说吧。”

　　令不常说这种狠话，但出口后心头却萦绕着几分快意。

　　膝盖上顶，脚尖轻点对方胸口，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从男人的手掌中脱离出来，滑溜得像一条长满鳞片的蛇。

　　他借用那一点微弱的反弹在空中旋身，瞄着对方高挺的鼻梁就是一个精准无比的膝撞！

　　砰——！！！

　　男人好似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身体微微后仰，举起的手臂刚刚好挡下这一击。

　　令不慌不忙，相撞的瞬间他毫不停顿，于半空以腰部力量扭转重心改变动作，绷紧的长腿宛如一道劲鞭向着男人面部抽击而去！

　　男人脸上的墨镜往下滑了一点，露出蓝色的眼珠。

　　并没有任何气息，仿佛阴影顺着光芒的方向倾斜那般自然，令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当做武器来挥舞。

　　迅猛凌厉的攻击，哪怕是再强大的异能力者都有可能来不及反应，却被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再次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防御住。

　　“不错的攻击。”他甩了甩手，整个人看上去毫发无伤。话中饱含着一种宠溺的语气。

　　无暇去想对方到底是如何抵挡这样的力道，令转身落地。退了两步躲开接踵而至的几记拳风，还未等站定他便脚下发力再次闪身上前，用一个简单又出人意料的动作以极快的速度挤进对方双臂间的空隙。

　　令心里清楚，如果他不能用不间断的攻击转移注意力，对方就会对其他几人的安全造成威胁。他必须精简、直接、高效。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异能力的具体效果，但需要接触这一点是无疑的，拉开距离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召唤术不够强力，异能力也毫无效果，自己也没有别的远程攻击手段。而且从刚才的动作来看对方的体术和中也是一个路子的，都是属于刚劲的类型，这对自己来说非常不利。

　　所以只有快！更快！在他反应过来发动异能之前用快到超过神经反射的速度让他无暇去顾及其他人！

　　偏头躲开对面袭来的拳头，迅速伸手从内侧斜向贴近卸力，令的眼神聚焦到惊人的地步。于电光火石之间瞅准空当抬肘挑开对方手臂，右臂肌肉像张弓般后拉到极限就是一击重拳！

　　唰——！

　　男人瞬间侧身收回手臂用肩膀迎击，拦下这一拳后再次出手。两人不断地重复格挡、攻击、躲避、攻击的过程，同样堪称恐怖的反应速度让双方动作快到旁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拳、肘、腿、膝、踢、摔、撞、勾，掌对掌，肘撞肩。令放弃思考，跟随身体本能下意识地攻击每一处对方暴露出来的弱点与缺口，泰拉人超越常人的身体优势第一次在战斗中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砰砰砰砰砰！！！

　　——短短十几秒内的碰撞间传出剧烈的气流爆响。

　　令不擅长刚猛的格斗，但是这具身体在偏向灵巧的体术方面仿佛是点了某种加成，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向来是他的绝活。

　　弯腰躲过男人五指如钩向他抓来的手掌，令的上身后仰到几乎与地板垂直，双手撑地的同时脚尖上挑，狠狠踢中了魏尔伦的下巴。他的脑袋带动身体直接向后倒去，两人借此再次拉开距离。

　　男人抬手抹掉唇角溢出的鲜血。

　　令也略喘了两口缓过气来。

　　过了两秒，他不退反进再次前冲，钢琴人趁机用琴弦缠住对方。男人微一停顿，但是停顿的同时，少年已经像只鹞子一样从他头顶轻巧翻过，双腿一勾绞住了他脆弱的颈部，强劲有力的尾部缠住男人修长的大腿，同时手肘像是雷霆般朝着头顶落下。

　　眼看局势逐渐处于掌控之下，令腰部使劲就要向侧边发力扭转身体好拧断对方的脖子。一般来说，普通人面对这一招就算没有攻击也会尽可能拉扯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但这个男人却像完全放弃了反抗一样毫无闪避的意图。

　　“你也太轻了，港口黑手党不给你好好吃饭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为眼下的战局画上了句号。整个空间被凝固住了，令夹在对方脆弱脖颈上的双腿再难向内收紧一寸，全身都像在被看不见的手用力挤压。

　　男人以一种要捏碎他骨头的力度猛地扣住他的脚腕将他向上抡起，又如闪电般狠狠砸进地板！

　　“咔擦——”清脆的骨折声在室内像是被放大一样回荡在几人耳中。

　　点点血迹溅到地上。

　　“令！”公关官望着少年毫无反抗之力的身影目眦欲裂，他的攻击从未停止，但并未给男人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子弹打在男人身上就像是被反弹回来了一样，光是躲避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总算是能好好听我说话了，虽然能陪亲爱的弟弟玩闹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男人的皮鞋轻轻踩在令的胸口，明明看上去并没有使多大劲，令却像是全身都被大地钳制住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快走……重力……”宛如低吼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令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在全身被重压、肋骨几乎都要折断的情况下，连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望。

　　“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样的体术很不错，身体素质也很好。可惜，你还太年轻了。你的异能力对我没有用处，成形的气也逃脱不了重力的掌控。”

　　紫眸死死盯着站在上方的男人，他俯视下来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轻蔑和高高在上的矜悯。

　　“你是谁……”

　　“我是魏尔伦，中也的哥哥。”他这么回答道。

　　“原来你就是……怪不得……”

　　这一年里令可没少和中也切磋，而此时身上被重压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如果说被中也的重力攻击就像身上被一辆卡车撞击的话，那魏尔伦的攻击就像让他正面挨了一记歼星炮。

　　“我同样也是你的哥哥，令。”

　　魏尔伦眯着蓝色的双眼，和中也一样的颜色。

　　令的身体紧紧嵌进龟裂的混凝土地面，浑身的骨骼在重力作用下嘎吱作响，背部被尖利的碎石扎的发疼。尾骨和右腿好像在刚才的摔击中折断了，起先还没有任何感觉，直到现在才慢慢从各处传来一种让大脑都为之战栗的刺痛。冷汗从额头上沁出沾湿了额角，又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血液滴落到地上。

　　他强忍着无视那些痛楚，咬紧牙关从所有细胞里挤出力气挣扎。指甲扣在地面上留下几道凌乱抓痕。

　　即使泰拉人的体质略胜普通人类一筹，身为巨兽的岁更是其中翘楚，但令作为召唤师确实在以力破局方面非常苦手。在面对重力这种堪称规则的强攻力量的时候更是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地位。

　　要是自己的职业是重装或者近卫就好了。

　　——但只要能拖延时间争取到机会，他一定能……

　　“我可不记得……咳……我有欧洲的血统……”

　　“这无关血缘，”魏尔伦勾了勾嘴角，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凉薄和残忍，“我不是欧洲人，甚至和你，和中也一样，我也不是人类。”

　　“什么……”

　　“身为存活在人类之中的怪物，你应该觉得很孤独吧。”

　　他蹲下身摩挲着少年头上光滑的角，用仿佛歌唱的语调说着。

　　“曾经我不理解为什么中也愿意留在这无所依靠、无人理解的黑手党，直到我看到了你。是你将他牵绊在这里，也是他给了你能够和人类一起生活的信心。”

　　“真是天真得无可救药。”

　　“原本我想着，在斩断中也所有的羁绊之后他会不会因为没有同龄的伙伴而寂寞。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有你的存在。另一个人工异能体。”

　　他抬头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公关官和钢琴人，声音依旧像古典乐一样温柔优雅。

　　“作为和我们同样的存在，只有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孤独和痛苦，你能够听懂我们的声音，你是唯一能在无人的沙漠中与我们并肩前行的生命。人类中没有你的位置，他们只会视你为异类，你该不会不知道人类对待那些异端的手段吧？”

　　“和我一起走吧，我亲爱的弟弟。”他的脸上是温暖又悲伤的神情，叹息着说，“你的出生是一种错误，这给你带来了无尽的痛苦。那么就回馈给创造我们的人类同样的痛苦吧，这样一来你才能接纳这个错误的人生。”

　　“在你……杀死了我和中也所有的伙伴之后？”

　　令扯出一个略显扭曲的微笑。

　　“无论是中也还是我，都只会因为这件事……恨你，没有别的可能。”

　　“恨我？为什么？”

　　“我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无所谓，也不是对自己的过去不在意……只是那些东西比起拥有可以一起相伴前行，能够真正理解我的同伴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且，中也和你不一样。他有心，而你没有。”

　　魏尔伦露出古怪的表情，那是夹杂了迷茫和不解以及愤怒情绪的神情。

　　“你不是知道的吗，青年会可是为了监视你们才会邀请你们加入。”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抱着目的来接近你们的。他们想要利用你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已是一脸怒火的公关官和钢琴人，随手将他们的攻击打落一边，“伙伴？友情？那种东西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你们都被这群黑手党蒙骗了。”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令。疯狂隐藏自己的怪异，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和人类交流，最后披上人类的外壳融入人类。这些你都做的很优秀。”

　　“但人类可没承认你是同类。利用你从小没有同伴的情感空白，这些卑鄙的黑手党趁虚而入，给你营造出一种被接纳承认的错觉。你还真是容易上当啊弟弟，这么快就抓着他们不放，还轻易交付了自己的信任。”

　　“森鸥外真的很擅长这个，用这些虚无而不可见的感情将你们束缚在黑手党，用甜美的外表包裹上内里的毒药给你们喂下去，等到你们真正想抽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无法挣脱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将所有束缚你的心灵枷锁斩断。”

　　“我会拯救你的，我会给予你自由。”

　　“这才是真正的爱。”他用这句话作为总结。

　　“你放屁！这样的爱……我才不要！”

　　他看着双眼深处燃烧着火焰的少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生气也无妨，总要给你成长的时间，我有耐心。已经完全清楚自己身份的你想必终究会认识到，我说的才是正确的——这个事实。”

　　少年脸颊和尾部的蓝色鳞片、手臂上浮现的刺青都在重力的压迫下开始泛出血色，更为他的非人外表增添一丝妖异。

　　“在此之前，先睡一觉吧，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真是的，为了这群无聊的人类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像一位真正为自己弟弟担心的兄长。

　　令想要转头对两人说些什么，但他已经连转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了。重力压迫血液离开大脑，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呼吸也渐渐离他而去。

　　他依稀看到数块巨大的碎石从面前飞过，看到两道向自己扑来却又倒下的身影和喷溅的血液，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意识消失的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快。

　　在真正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朵燃烧着的靛蓝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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