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游戏马甲是所有人的大佬

　　蓝壹号是在橡木庄园不远处看见边徒的。

　　“尊敬的阁下，”他远远地躬身行礼，“我想，这些无知的幸存者并不值得您的过分警惕，我有幸目睹您的伟力，那等风姿是我等永生难忘的。”

　　“终结城的人？”边徒转身，淡蓝色的虹膜在夜晚闪着幽光，哪怕是蓝壹号，在被那双诡异的眼睛锁定时，也不免感到几分不自在，“除了那一次，我没在这一季的文明动过手。”

　　蓝壹号：“正是——我是末日图书馆的记录官，在您作为世外之眼的大使出使终结城时，我以终结城代表的身份接待过您，不过您或许没有印象了，那已经是78年前的事了。”

　　边徒：“记录官？那你的职位可不低，能有什么需要你亲自跑一趟的。”

　　终结城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组织，它不以发展势力为首要准则，反而一直在避世，尽最大的可能避免和现实接触，就连招人都尽量从深渊中转站里筛选而不是跑到管辖局贴招聘广告。

　　在终结城里，末日图书馆属于官方势力之一，其记录官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央智脑的监控室，是很重要的决策层，轻易不会外出走动。但由于觉醒者掌权的特殊性，在遇到棘手的情况时，还是会需要记录官这类的决策层亲自出手。

　　这段时间的终结城好像都挺平静的，没发生什么大事……边徒又想了想，没有什么印象。

　　“我来追查一个叛徒。”蓝壹号脱下那层浮夸的表演，语气难得平静，“不知道您过来——”

　　边徒没有隐瞒：“和你一样。”

　　蓝壹号眼神微闪：“深潜者……他的出现或许导致了很多异样的心思，在我离开前，终结城里还对深潜者的概念抱以批判，认为它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现在，一旦他降临的消息传回去，恐怕熄灭已久的反叛苗头就要再次燃起了。”

　　终末没有意识，但深潜者可以有：他能庇护人类，为他们维系理智，确保他们能在最终末日来临时，直面终末而不崩溃……只需要人类把自己变成更高级的完美生命。

　　这是进化学派的宣传，也是他们一直在践行的，他们或许也从曾经的降临教派里继承到了相应的技术。而终结城里，不乏有暗中信奉这一理念的人，尤其是当他们都记得窥见终末的经历的时候。

　　和世界末日相比，无法做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后果。

　　边徒：“哪怕你们自诩为‘坚守者’？”

　　“终末的力量太可怕了，它是天灾之上的恐怖灾难。”蓝壹号垂下眼，没有正面回答，“正是因为记得，我们才会更加恐惧。”

　　边徒懒得和他打哑谜，干脆地反问：“所以你和我坦白身份的目的是什么？”

　　和赵随便——姑且这么称呼——不同，蓝壹号这副遮遮掩掩的态度明显有其他问题，相应的，她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不可能像遇到赵随便那样，两人都顶着敌对阵营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对方一起行动。

　　有实力兜底是一回事，但要不要给好脸色就是另一回事了。

　　蓝壹号：“我听说，他知道‘决定之骰’的下落。”

　　边徒的瞳孔微缩。

　　异变似的压力从她身上传来，就像掩藏在平静海面之下的风暴一闪而过，在泄露出一点危险气息后又收了回去。对于世外之眼来说，这是个关乎到他们根基的问题，可她的脸色格外得平静，好像蓝壹号说的不是什么决定之骰，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骰子。

　　边徒：“我只给你一次否认的机会。”

　　蓝壹号：“不需要否认——我亲眼看到，他使用过一个类似骰子的深渊遗物。”

　　·

　　骨碌碌——

　　十六面的骰子在平摊的手掌上停下，各个面上的数字终于暂停了变化，最上方的数字缓缓定格，变成了“39”。一只全黑的眼睛从数字下面鼓起，表面是一团流转着无数文字的漩涡。它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前面的培养皿上。

　　培养皿里是一团看不出形状的影子。

　　“[san值]检定39/40，□□，检定通过，他凭自己的意志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这具破烂的身躯承载着一个破碎的灵魂，没有人说得清他会在什么时候迎来真正的终结，但至少现在，他仍在苟延残喘。”声音从骰子里传来，用着某种怪异但意外能听得懂意思的语言，“他的[神秘学]检定失败，你把他的异能和知识都挖空了？”

　　季瞧：“这是我们的传统。”

　　他们正站在一处地下室里，没有任何照明，唯一的光源是培养皿正中央点燃的蜡烛，那团蠕动的影子总是会在不小心接近到烛火后受惊似的缩到边上，但没一会儿又会再次回到烛火附近，好像一面惧怕它，一面又忍不住被它吸引。

　　骰子哼笑一声，像是对他中规中矩的回答失去了兴趣，凸起的眼球缓缓消融。

　　直到骰子再无异样，表面的数字也变回了正常的1-16，那只手才收拢手指，遮住它，珍重地把骰子裹到一块黑色的绒布里。

　　“一个只能使用三次的复制品，第一次机会就浪费在了这里。”那只手的主人说，“我希望你不要辜负这次机会。”

　　季瞧立刻说：“您对我的老师有救命之恩，我已经和母体那边联系过了，为了这份恩情，每一个季瞧都会是您最忠实的盟友。”

　　培养皿里的影子属于他的导师的一部分，他会像尊敬自己的导师一样尊敬它，但在完整的导师和一部分导师之间，季瞧还是会坚定地选择前者。

　　他的影子导师前几天还状态良好，今天却突然崩溃，理智飞速流逝，连人类轮廓都维持不了，季瞧没办法，只好向这位合作者求助，免得影子导师在他返回进化学派前就彻底死亡，平白无故地让陪伴在母体身边的真正导师失去一个下级节点。

　　他的导师情况特殊，没法共用进化学派的公共节点，每一个下级节点都很珍贵，容不得浪费。
　　前段时间，他还在聚集地回收了一个影子导师，也不知道是哪个季瞧这么无能，连老师都照顾不好，还有一个找他寄放影子导师的季瞧，从对方选择把影子导师交给自己的同类的那一刻起，应该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合作者可有可无地点头：“嗯。”

　　他正要说什么，嘴角却突然扬起一点笑意：“矿场主和衔尾蛇打上了。”

　　在他嘴里，衔尾蛇指代的是衔尾蛇组织目前的实际掌权人，一名代号“紫罗兰”的贵宾。

　　季瞧：“紫罗兰不是说不会对任何同伴下手么？哪怕是背离组织的前任同伴？”

　　“只要把目击者干掉，当然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什么了。”合作者笑道，“她的气魄确实可佳，哪怕是我，也不敢正面和矿场主叫嚣，谁知道他的手里是不是有什么创始人的遗赠。”

　　提及衔尾蛇，它的创始人总是一个无法绕开的存在，可以这么说，衔尾蛇之所以能在短短三百年里飞速发展、壮大，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有着创始人遗留的荫蔽，比如那件能篡改认知的超凡物品，它的效果着实可怕，更可怕的是，由于文明尚存，它还不是深渊遗物，使用起来不用担心出现什么难以抵消的负面影响。

　　那件超凡物品现在就在紫罗兰的手上。

　　但作为创始人的学生，矿场主是不是也有一些由创始人赠予的超凡物品呢？

　　季瞧：“那我们……”

　　合作者：“再等等吧，【许愿本】拿到手了吗？”

　　季瞧：“只收集到56份‘心想事成’序列物品。”

　　“如果有正品才是最好的，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合作者轻轻叹气，“我会为你合成出一份【劣质的许愿本】，不过那毕竟是仿制品，正品又是深渊遗物，最后的成果在实现愿望方面肯定大打折扣，你确定这样能稳住那些黑名单？”

　　季瞧很有自信：“只要有念想吊着，他们轻易不会离开的。”

　　合作者于是点头：“那你尽快吧……哦，紫罗兰走了，看来他们没有继续交流的想法。”

　　“看来借助这个巧合削弱矿场主的机会并不存在。”季瞧若有所思，“我们还是得把他视为巅峰时期的SS级觉醒者。”

　　合作者：“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矿场主又没招惹你们，黑名单的那些不算。”

　　回答他的是与之前一样的沉默。

　　他们的合作关系只维持着浅浅的一层，季瞧当然不会把所有事情据实以告，他的更多安排都在进化学派内部。

　　好在合作者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因为没得到答案就恼羞成怒：“行吧，你们的嘴总是在不该紧的时候紧，我要真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应该去炸掉你们藏在开采区的某个节点封存库了。”

　　如果没有下级节点分摊疯狂，又没有上级节点输送理智，进化学派的成员就会原地进入癫疯状态，什么话都能往外秃噜。管辖局借此打击了不少进化学派的分部。

　　季瞧立刻说：“感谢您的理解，保管者。”

　　——他不知道这位从进化学派总部过来的合作者是谁，只知道对方的代号。在对方刚过来的时候，曾自嘲似的说：“我就是一个保管者罢了，你直接喊我‘保管者’就好。”

　　·

　　“……我不是很能理解，”严商流露出无奈的笑意，“你凭什么能这么肯定，无脸人就是监控室埋下的线人？”

　　周吾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有监控室给出的特别权限。”

　　他站在严商对面，看到对方依坐在睡眠仓的外壳上，唇角扬起，露出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冷酷的笑容。周吾恍惚间有一种被上司发现自己带薪摸鱼的感觉，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子。

　　因为无脸人展示了监控室权限，他才会在发电中心的会议室里放过无脸人，当时的解释则是“我们打不过一个SS级的觉醒者”。

　　严商嗯了一声：“看来中央智脑没通知你们么。”

　　周吾：“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对于第三特遣队来说，什么都不可信，除了监控室和中央智脑，所以他才不会去质疑监控室权限，哪怕结果是要他放走一个黑名单的通缉犯，但二者要是发生冲突，那必须以后者为主。

　　严商站了起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话：“无脸人就是G，他叛逃了。”

　　在出门的时候，他想起那条意外收到的信息——

　　[G去找你了，他是黑名单672-心灵之光。]

　　[很遗憾，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终末。]

　　发信人显示为：[中央智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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