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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七点。
倪青下了公车,走几步,却看见一抹立在自家店门前的背影,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
那里,韩尚文叼一根烟,身子笔直,微低着头,像在发怔。
她没动,退后几步,隐在广告牌后面。
如此,人来人往,匆忙的有,自在的有,只有两个年轻人,止步不前。
不多时,男人看看腕上的表,习惯的将烟屁股吐在地上,鞋底捻一捻,踩灭,
但,想一想,
下一秒,却又躬下身,小心的把烟头拾起,丢进垃圾桶。
再看一眼锁起的糕点店,他离开。
她也看表,哦,早餐没吃,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
他一步一步地走,缓慢,稳健,不曾回头看一眼,
她想,如果此刻,他回了头,会怎样呢?
没有如果,是,生活容不得这些,
他们,只是,只能再一次,错过……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倪青走去门前,看一看他方才静立的地方,好像能闻见不久前夜夜缭绕在发顶的烟草香,温暖,却冰凉。
然后,倪青摸出钥匙,开门,营业。
新的一天,很好,多么值得我仰起头,道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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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傍晚,忙碌一整天的叶总回了家。
才一进门,正放在客厅的几排纸箱子入了眼,小叶总微微歪头,呼唤,“先生,先生,你出来一下。”
正在换灯泡的老虎听了声,忙一探头,
“不是讲下个月才能回来?”下了椅子,他在衬衣上抹一抹手,下楼。
“事办得顺利,提前回国了。”
“这好。”老虎几步迈过去,掌托住她的后脑,一扣,将女人捞进怀里,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想我不?”
她顺势搂住他健劲的腰,嗯一嗯,
婚后才晓得,男人爱听甜言蜜语,都是需要哄的。
“不亏。”大男人满意的哼哼,捧起她的脸,好好香一口,
“我也想你了。”
是,她不亏,在付出上,这男人从没让她亏过一回。
“那些……”她用下巴点一点几排箱子。
“置办了些年货。”
年货?Banana叶右边眉毛扬起。
“过年一阵子时间留家里吃的,用的。”相公了解,翻译之。
是,但……“这么多?”
“那些留下。”指指墙角摞得整齐的几只箱子,“剩下的,带回老家。”
回老家?叶总眨一眨眼,
“哪一天?”她得安排,空出时间。
“啥?”虎先生回以虎眼眨眨。
“回家,哪一天?”
男人一怔,问,“你,你要去?”
叶总应该的点头。媳妇过年回婆家,他不晓得?
“以为你没空儿呢。”他咧开嘴巴,嘴角直奔太阳穴,是真的高兴,
“二十九,腊月二十九咱一起回去。”
叶总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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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个浴,叶雨菲披散濡湿的长发,穿长袍睡衣和棉拖,露出月牙白的肌肤,下楼,眼光平和,步子缓慢,不见一身商场气势,像个作家笔下的居家女人。
虎先生习惯穿短裤,光起上身,坐在沙发上,戳遥控器换频道。
她在相公身旁坐下,倚在他身上,环住男人坚实的手臂。
“咋不睡?”他捏捏女人的后颈,不凉,还好。
“不困。”
有时觉得,自家宝宝也像个孩子,“行,陪我看片子。”
她微眯眼睛,嗯一嗯。
放的是《赤壁》,由香港吴宇森导演,耗资上亿,阵容强大,气势恢弘。
不开灯,占据半面墙的液晶电视,画面明暗切换,很有Feel。
“看过了?”他问她。
叶总摇一摇头,“没时间。”生活于她,很匆忙,匆忙得看不见了,每天雷打不动,阅读一小时,已是奢侈的空闲。
虎先生抿一抿嘴巴。
手臂一长,把她带进怀里,
“宝宝,往后留在家里,我养你,好不好?”小声哄她。
叶总看赵云长枪铁骑,势如破竹,在男人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
这是第二次,他这么说。
不再是生硬的命令,她亦不必再想怎样应对圆滑。
她在想,很认真的权衡。
虎先生看向她,眼仁里的华光,缓慢退却,
“好了,没事儿。”捏捏她的下巴,撤回身子,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落,
一个他,还不足以让她放下那些,是不是……
孙权决心联刘抗敌,长剑一挥,气势不凡。
叶总沉默,
良久,不看他,呢喃一句话,隐在影片的配乐里,
“再给我两年。”
两年,最多两年,会,完成那个承诺。
然后,辞去叶氏CEO的职位,穿粗布上衣长裤,挽起裤脚,一个人带相机四处旅行,闲暇,在青瓷大缸里养几尾锦鲤,喝自己亲手磨的咖啡,或许,可以再为莫家添一个小宝。
她是这样想,
不论现在,抑或那次,让他等三天,真的,真的是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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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专心起不要命的人,看进了戏里。
操一记攻心计,不耗吹灰之力,一举折损联军的士气。
虎先生撇撇嘴巴,“赢得不好看。”
晓得相公爱读《三国》,叶总问,“里面的人物,你最欣赏哪个?”
相公斩钉截铁,“吕布。横刀立马,沙场征战,那才叫爷们儿!”
叶总点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你晓得?”大男人一听,来了兴致。
“略知一二。”读史明智,叶家人,打小是书不离手的。
难得,小夫妇有了共同的话题。
坐在沙发上,面前搁一杯茶,一杯咖啡,
从人物,谈到机遇,从武器,谈到征战,从时局,谈到天下。
小女人一句“英雄造时势”让虎爷叫好,男人一句“攻是最好的守”同样令叶总点头。
兴起,他问她,“你呢,看好哪一个?”
叶总微一歪头,笑笑,指影片里赤壁前指点江山的角色,
“赢得不好看的这个。”
是有不同,但,又怎样?
理解的,讲个‘是’,不懂的,一笑了之罢了,
不计较,不做作,不求回报,不计结果,
这不正是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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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
出了门,叶雨桐为年轻女人打开车门,合上,自己绕至另一侧,迈上车里,
“想去哪儿吃?”扣好安全带,看她,眼神不带侵略。
纳兰将撩乱的长发别在耳后,“随你。”
叶家少爷拍一下她的发顶,一拧钥匙,发动开了很多年的切诺基,
“女孩乖一点,是好的。”
纳兰微一挑细长的眉,问,“先生喜欢乖的女人?”
这回,他只是笑笑,掌握方向盘,不看她,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切诺基拐出小区,男人脚下一沉,才要加速,
下一秒,‘吱’一声噪音,贯穿耳膜!
男人一撑方向盘才稳下身子,
看向拦在前面的人,手臂一硬,一对凤眼微微睁大,完全,愣住。
玉生挺直身体,定定看向他,气势强硬,
你,下车——女人的眼,在这么说。
风飞,静默。
男人豁的开门下车,三步作两步,用力扣住她瘦削的肩头,
“做什么你!”额上的青筋暴起,他在吼,凶得像头龇牙咧嘴的豹。
他舍不得对她讲一句重话,舍不得看她皱一下眉头,
八年了,这是第一回,看见这个男人显了怒色,
眉头拧死,嘴巴严肃的抿起,滔天怒气游走在一对瞳仁里。
如斯,方才衬得上皇城里流传的一句,
丰神俊朗,锋芒盖世。
玉生不讲话,只是看向他,像,将看进他的心。
良久,
男人舒了口气,细听,反而像一句叹息,
“你,不是这样的人。”十指抬起,松开她,缓慢,消了眼眉尽处的锐气。
下一秒,玉生抿起嘴巴,带起眼角,微微上吊着,
“你混蛋。”呢喃着,咬牙切齿,生生按在喉咙里。
他不再说话,不再看她,背过身,走至切诺基旁,打开门。
纳兰坐在那里,看这一对卓绝的男女,觉得明白了,
情至深,是否,只是一种哀伤……
只能做到这里了,是,尊严,傲气,只容她做到这里了。
“是你让我走的。”
男人迈上切诺基的步子一停。
“是你,让我……”留下几个字,她,已背过身,
喉头发哽,眼泪,一瞬间淌下。
女人微微昂起脸,眯眼,宁可相信,是在下雨。
他不理,不看,上了切诺基,合上门,
脚下一沉,调头,离开,不带一点留恋。
不会回头,不能回头,只怕,一旦回头,再也不肯,这么放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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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小叶总与相公共赴叶宅。
铁门缓慢开启。
“姑爷,小姐。”管家微微躬身,迎他们进门。
冯妈忙着给姑爷拿拖鞋,然后照例送上暖手炉。
“不用了。”叶家小三微一笑,一路上,手让男人收在掌心,一点不凉。
那边,虎先生脱去小蛇皮鞋,脚伸进拖鞋里,得,正好。
“姑爷穿四九的鞋,小姐一早和咱们吩咐过了。”冯妈笑笑,眼角聚拢浓浓的皱纹,
这二姑爷,乍眼看凶得很,但几回上门,不多讲话,不摆架子,肯帮忙搬箱子时冲老佣人讲‘年纪大,当心身子’。
待自家小姐的好,他们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好男子!
二小姐嫁得他,他们才好放了心。
男人心一暖,看向媳妇,嘴巴不自觉上咧,
咋办?想香小女人一口了。
此时,一人出了二楼书房的门,下楼。
他和她,一同抬头看。
而上,叶家大女婿步子一停,看向门口的人,同样微怔。
沉默。
还是她,最先张了口,
“姐夫。”叶总笑,眼微眯,右脸浮现一个笑涡。
粲先生嘴一抿微笑,之后眼一斜,礼貌的向男人点点头。
冯妈取下外衣,给他。
习惯的,真的,只是一个难以改掉的习惯,
叶小姐接了外衣,踮脚尖,为他穿上。
粲微昂下巴,看向女人的发顶,让她整好衬衣的领子。
男人飞扬的眼,女人温情的眉,像,悬挂于凡尔赛宫中的作品。
没有一个人讲‘谢谢’,没有一个人说‘客气’,似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侣,
一切,注定,是应当的一样。
看不下去。天虎眉隆起,良久,只是,只能闭了闭眼,
“我上楼。”三步作两步,迈开长腿,不给任何人看清的机会。
小女人眨一眨眼,一回头,
但,她的相公一个背影,也不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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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指尖,缓慢撤离衬衣。
她已尽力,但,不行,还是不行。
抬头,看向粲一对深邃的眼仁,像当年那个样子,呢喃着问,
“要怎么,才能不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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