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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陈河一进家门,家里人就都到齐了。
全家人聚在那不知道都在聊什么,陈河开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禁了声往门口看去,陈河在一瞬间生出自己打断了这种热络气氛的错觉,越发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陈季明从身后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陈建生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没出声。宋秋言坐在他旁边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他才僵硬地点头,说:“回来了。”
陈河环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依次叫着:“爸,妈。二叔二婶。”
宋秋言点头:“先把行李箱放房间吧,一会咱们就吃饭啦。”说着她又往门口看去。
——意料之中,那小孩没来。
陈河清了清嗓子,说:“不了妈,我一会……”
陈建生闻言,冷硬地“哼”了一声。宋秋言笑起来:“怎么,有家不住,还要住酒店吗?”
陈河尴尬地攥紧了手,不知道说什么。
“四五年没回家了,”宋秋言看着他,温和地笑起来,“阿河,过来,我看看长高没有。”
他这个年纪,长高的概率远远低于眼角生出细纹的概率,但宋秋言还把他当成小孩,时刻惦念着他是否还会长高变模样。
陈河踟躇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到他妈面前,任他妈抓住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宋秋言说:“阿河,长大啦。”
他们碍着陈建生的脾气数年没有见过面,尽管逢年过节母子两个都会给对方发条消息问候,但消息总不会比见上一面更能表达爱意。
陈河有点不好意思,收回了手。宋秋言笑了笑,问:“你那个小朋友,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啊,”陈河微微低着头,“他先回自己家了。”
“是不是他不好意思?还是爸爸太凶啦?”宋秋言絮絮叨叨的,“不要怕你爸爸,这次妈妈给你们撑腰呀。”
陈建生咳了一声,皱着眉:“你在胡说什么?”
宋秋言瞥了他一眼,继续跟陈河说:“妈妈很喜欢他的呀,白白净净的,看着很乖。”
眼看陈建生的脸色越来越差,陈启生当仁不让地出来给他大哥打圆场:“大嫂,咱们吃饭吧,孩子们都回来了,肯定也饿了。”
宋秋言站起来,看着陈河:“你还是可以带你的小朋友回家的,不要理你爸爸。”
女性长辈在,这顿饭吃起来就没有那么枯燥。宋秋言看上去很开心,一直给陈河夹菜,又问了他以后的计划。陈河说自己准备跟着二叔学院里的人去支教,下个月动身。
“那很好呀,但是走之前我想见见你那个小朋友呢,”宋秋言笑着又给他夹了个虾球,“妈妈实在是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你这么喜欢,你跟妈妈说一说好不好?”
陈河本来以为回家要遭到什么三堂会审,推门进来看见家里人都在,心里的不安便达到一个峰值。但只看他妈的态度来说……这事好像已经没有很多年前那么严肃了。
推倒一堵墙需要周期,他花了这么多年,终于让墙壁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他……挺可爱的,”陈河放下筷子,“一直都很乐观,很有目标,跟我不一样,我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他说着说着就想起那天晚上余樾劝他的模样,笑了笑:“他给了我很多力量。”
“那特别好,”宋秋言说,“支教的时候那个小朋友会跟你一起去吗?”
陈河说:“会。”
宋秋言点点头:“他愿意跟你一起去,说明你们两个人志同道合——说起来,我跟你爸爸也是当年在乡下当老师的时候认识的。”
“是吗?”陈河失笑,“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提起来他要不好意思的。”
宋秋言看了一直坐在那吃饭的陈建生一眼,几十年的时光匆匆流逝,眼前人早就换了个模样,但在她眼里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有点固执的青年。
她想了想,笑起来:“当时你爸爸先回城里去了,临走之前跟我说让我等等他,他就来接我。我等了一年多,以为这个人回去就把我忘掉啦。”
“是我爸不太同意,”陈建生接过话,给她盛了碗汤,递在手边,“后来不是回去找你了吗?”
宋秋言笑起来:“是啊,让你爷爷一通臭骂,但还是回来了。”
陈建生不太高兴:“跟孩子别说这个。”
宋秋言敲敲桌子:“你不要总是吹胡子瞪眼,好好说话行不行?你也年轻过,孩子喜欢谁就让他去喜欢,你再不喜欢别人,也不是你和人家过一辈子。姚婷你说是不是呀?”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二婶点点头:“大嫂说的对,我早就想说,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得到你们在那指指点点吗?还要替人找女朋友,说出来我都要觉得丢人,别低头说你呢陈启生。”
陈启生苦着脸:“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半天都没说一个字啊!”
姚婷说:“我还要陪着面子把人家女孩带到我们家里来客套,明明知道不行。就算让你们逼着点头了不也是坑了人家小姑娘?就没有你们这么做爸爸的。”
陈启生连忙点头:“是,你说的是。”
姚婷不依不饶:“你也教了一辈子书,一辈子跟年轻人混在一起,思想怎么这么古板?还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我呸吧!”
陈启生让姚婷喷得说不出话,只闷头喝汤。宋秋言笑起来:“不要吵架,这些都是小问题。总而言之,阿河,不要担心家里这边,也不要计较爸爸之前跟你说的重话,之前妈妈没有拦住他,是妈妈的错。”
陈河招架不住这样的宋秋言,连忙站起来道:“妈,别……别这么说,我——”
他依旧不太擅长面对这些,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
宋秋言摆着手让他坐下:“也不要这样,我们是一家人。”
陈河低低地“嗯”了一声,宋秋言又跟他说:“以后你们感情稳定了,可以谈终身大事了,我和爸爸就去登门拜访一下。如果他的父母不同意,也可以让我来劝一劝。”
陈河吸了口气:“还没跟他家里说……不过他爸挺好说话的。”
“那就好,”宋秋言问,“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陈河想了想:“之前是做音乐公司的,后来他妈妈去世了……他的书也没念完,现在要自己赚钱养家。”
女性本身情绪就更柔软一些,宋秋言听完就心疼了,一连“哎呀”了好几声:“那好不容易的呀……你得好好对人家知道吗?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还能这样积极又乐观,是真的很难得。”
陈河点头,郑重地:“嗯。”
姚婷感叹:“我们家的孩子不一定能这么有韧性。”
她看了一眼陈季明,怒其不争的摇摇头:“就只会花钱。”
陈季明冤死了,小声争辩:“我这不是还赚钱呢吗……”
“阿明也很好的,”宋秋言说完,又转头看向陈河,“那什么时候把你的小朋友带来给我见一见?我等不及要快点见到他。”
陈建生沉默着,但没有再吹胡子瞪眼。陈启生向来怕老婆,自然也不再多说。
这是家人能展示给他的、最大限度的包容。
于是陈河在长辈期待的目光里笑起来,想了想说:“等我回维也纳之前。”
宋秋言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陈季明的手机却响了。
陈季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目瞪口呆的望向陈河:“是大……大哥你对象!”
余樾担心陈河,先发了两条消息给他,却一直没人回。他怕陈河背着他自己扛下什么,万般无奈之下才给陈季明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还没等那边人说话,就火急火燎地问:“季明,你哥怎么样了?家里骂他了吗?动手了吗?”
那边半人没人说话,余樾更急了:“到底怎么样啊?”
半晌,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地笑声,陈河故意说:“我真的被我爸妈关起来了,你要不要来我家楼下救我?”
余樾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要是真被关起来那人早就联系不上了。他埋怨:“少来这套!我担心你半天!”
埋怨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真没事啊?”
“真没事,”陈河说,“我妈叫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呢。”
余樾突然紧张起来:“叔、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有空。我提前准备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陈河慢悠悠地说,“他们什么都不缺,只是想见见你。”
余樾凌乱地说:“那也不行,太不礼貌了……”
“别焦虑,”陈河跟他商量,“那就定明天?这两天我爸妈没什么事,后面可能就忙了。”
余樾抓了抓头发:“可以……但是明天晚上不是要去赵姨家吃饭?我们中午去你家吗?”
“嗯,”陈河说,“我上午去接你。”
陈河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陈季明。他打电话的时候一直都没背着人,宋秋言兴高采烈地说:“那明天中午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来招待他。”
说完,她又谨慎地看着陈河:“那你今天……不走了吧?”
陈河一笑,说:“不走了,在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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