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当晚，他便命阿越通知大家明日一早按照我说的那样为大家准备午餐。经过阿越与几位农家大嫂反复研究决定蒸包子和烙馅饼，这样带起来比较方便。众人纷纷传颂我与澈的恩德，称我们是为人民着想的好王爷王妃，高德闻知亦称赞我有巧思。大家空前团结。妇女们白天更有干劲了。为了提高效率，我对负责做饭的上百个女子做了分工，有负责切菜、切肉的；有负责搅拌馅料的；有负责活面、揉面的；有负责擀皮的；有负责包包子、做馅饼的；还有负责蒸包子、烙馅饼的。大家各就其位，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远望去，甚是壮观，恰似现代的流水作业，效率亦是非常的惊人，可供应上万人的饮食。这样解放了相当的妇女劳动力，前几日基本上所有的女子都参与到做饭中来了，如今使用现代的流水化作业，只用上百人就足够了。其余的妇女们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倒垃圾，拾柴火，采野菜等等。
　　晚上吃饭时，我不经意的提了一下。不想当即将澈与正礼震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正礼方道“要不是亲身经历，我简直不敢相信区区百来人居然能负责上万人的伙食。”澈点头亦深有感触道“从前在宫里，各位王子公主嫔妃再加上服侍的太监宫女侍卫等不过两千人，可是负责做饭的师傅却有上百人，如果按这个比率来算的话，给上万人做饭，起码得五百人，没想到区区百来人居然能应付得过来。”“这正说明了流水线技术的威力啊！每个人不必什么活都从头干到尾，他只负责一小部分，自然而然就会熟能生巧，大大加快速度了。”我咬了一口馅饼，真香，用野菜混和猪肉做馅，野菜可是纯天然的，一点化肥农药都没有，而猪肉也是百姓用剩菜剩饭喂养的，比之现代的速成猪，洒了农药的菜，不知好吃多少倍。“流水线技术？”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哦，云轩怎么知道这世上有这种方法呢？”我一时语塞起来，总不能跟他们说什么现代的统筹方法，运筹学，管理学等知识吧。灵机一动，“我也是受人启发的。小时候，我跟母亲住的地方，有一家面馆做的面特别的好吃，远近闻名，每到吃饭点，队伍排的那叫一个长啊，”我放下筷子比划道，“从街的这头一直排到那头，”澈忍不住笑道，“这么夸张？”我不理他，继续“每天都给几位做面的师傅忙得够呛，还被人抱怨太慢。因为师傅又要揉面，抻成面条，将牛肉煮熟，将面下到锅里，再将牛肉放进去，还要加上葱姜蒜酱油醋等佐料。”一桌人入神的听我讲故事，“后来，有一位师傅很聪明，他想了个主意，他将几个人做了分工，有专门揉面的，有专门抻成面条的，有专门煮肉的，有专门煮面条的，有专门放佐料的，这样一来，速度大大加快了，每天的生意也更加好了。”“为什么生意更加好了呢”高信有些不解的问道，“当然是因为卖的面多了，所以生意就好了呗。”高尚向弟弟解释道。高信嘟嚷道“我喜欢吃面条。”“听你这么说，我也有些馋了。”澈神往道。“好，我让她们明天晚上做面条。”“哦，哦”高信闻言几乎要跳了起来。高礼高尚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而我则是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什么叫做童言无忌，这就是了。你可以大声的表达你的喜欢与不喜欢，而不担心会受到嘲笑。
　　“王妃实在聪明之至，正礼佩服。”高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连道“这有什么，不值一提。”“不”高德摇头，看着澈道“这个方法实在是好极了，如果我们应用得好的话，制造兵--，制造器具什么的，绝对会事半功倍的。”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对啊”两人相视而笑。而我则一头雾水。但是看着他们如此高兴，也凑趣道“是啊，由于每个人负责一块，天长日久，熟能生巧，速度会越来越快的。”见他二人盯着我，我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说得太对了，阿云，你总是让我吃惊。”看着澈含情脉脉的目光，我也不禁与他对视，直到高德出声，我才意识到当着众人的面，顿时脸上发烫，好在似乎没有谁注意，他们都被高德的提议吸引住了，“子宁，我看清理废墟也可以像这样做一下分工，以加快速度。”澈连连点头“正礼之言正合我意。”“想不到只是改变了一下分工，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成效。”高礼感叹道，他今年不过才十四岁，但是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不苟言笑。比较而言三位公子中，我还是比较喜欢高信，活泼可爱，天真无邪。“当然，别小看这分工次序啊，你应该知道田忌骞马的故事吧。”正礼和蔼的对他的大弟弟解释道。“知道。齐国的大将田忌很喜欢赛马，他常常与齐王和公子们赛马。比赛的规则把各自的马分成上，中，下三等。比赛的时候，要上马对上马，中马对中马，下马对下马。由于齐王和公子们每个等级的马都比田忌的马强，所以比赛了几次，田忌都失败了。后来他将这事告诉了好朋友孙膑。孙膑对他道 “你再同齐王赛一次，我有办法准能让你赢了他。” 田忌疑惑地看着孙膑： “你是说另换马吗，这已经是最好的马了。孙膑摇摇头说： “连一匹马也不需要更换。” 田忌毫无信心地道“那还不是照样得输！”孙膑胸有成竹地道： “你就按照我的安排办事吧。” 于是田忌约齐威王赛马，齐威王赢了田忌多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以千金为注。比赛开始了。孙膑先以下等马对齐威王的上等马，第一局输了。接着进行第二场比赛。孙膑拿上等马对齐威王的中等马，获胜了一局。第三局比赛，孙膑拿中等马对齐威王的下等马，又战胜了一局。这下，齐威王目瞪口呆了。比赛的结果是三局两胜，所以田忌赢了齐威王。”“很好，你看还是同样的马匹，由于调换了一下比赛的出场顺序，就得到转败为胜的结果。”三位公子俱是点头称是。我这时却想到了一点，故意问道，“孙膑这个计策确实好，但是也是有条件的，你们知道条件是什么吗？”三位公子摇了摇头，我转头看澈，他略作思索随即微微一笑，却抿唇不语，只看着那三位公子。高德不意我突然提问，然而只是想了一下，便不作声了。唉，真是失败，这两个一定已经知道答案了，真是，想难为他们一下都不行。我只好看着三位公子，果然三位公子没有让我失望，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我。我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启发道“你们想想看，孙膑拿上等马对齐威王的中等马，拿中等马对齐威王的下等马，才赢的两局。”“我知道了”高信嚷道，“王妃的意思是说，田忌的上等马要比齐威王的中等马跑得快，而中等马要比齐威王的下等马跑得快，这样他才能赢。如果田忌的上等马要是跑不过齐威王的中等马，那么无论孙膑如何调换顺序，田忌都赢不了齐王的。”“阿信可真聪明！”我夸奖道。“是啊，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可造之材。”澈亦道。高德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顿时兴高采烈，太守夫人爱恋的抚摸着幼子的头，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自从她丈夫走后，我还头一次见她笑呢。比较之前的几餐的沉默，今天晚上可以算是宾主尽欢了。
　　阿澈与正礼对我所说的流水线技术很是感兴趣，饭后两人又在外面谈了许久。直到快休息时，澈才进帐，一脸的兴奋。他一进来，便抱住我，“阿云，你真是太聪明了，正礼不住口的称赞你呢，直说你是天才。”“我哪有那么好？”“怎么没有，阿云最好了，独一无二，举世无双，谁都比不上。”我顿时面红耳赤，实在不习惯被别人如此夸赞，虽然感觉还不错。不过口里还是说着“别再夸我了，我都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大笑，“有我在，怕什么。”又端详我的面庞，“阿云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又搂紧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话音刚落，两片带有温度的薄唇便向我压来。我闭上眼睛，任由他带我沉沦。
　　朝廷派来的赈灾团到达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那时废墟已经清理完毕，燃着一些预防疾病的药材。看到为首的官员，我顿时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还是那个官员先开口道“怎么，做了王妃，不认识自己的哥哥了？”我才反应过来，呐呐道“二哥。”澈与司徒宇相视一笑。澈拱手道“各位大人远来劳顿，小王已经准备好了帐篷供各位休息，条件简陋，还请各位大人海涵。”“哪里哪里”众人谦让道。澈随即派人将他们送到为他们准备的帐篷内休息。只有二哥坚持要与我叙叙旧，澈让我先带二哥去帐篷内，他随后便到。我安顿二哥坐下，又为他送上茶水。他含笑打量我，“小丫头长大了。”我含笑不语。他似有感慨道，“是啊，四年不见了，想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才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我不知回答什么，只好把玩衣带，忽然想起来应该问候一下名义上的母亲和大哥。“二哥，大哥和母亲好吗？”“家里一切都好，对了，大哥已经娶亲了。”他偏头看着我，这事我知道，大哥有写过信的，他娶的好像是什么尚书的女儿，我送上了一支玻璃珠制作的珠钗作为贺礼，其实不值分文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可算是价值连城了，玻璃珠居然比珍珠还要值钱，要是让现代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不过这也不算稀奇，记得学习经济学时，书上提到拿破仑三世时代，举行宫廷宴会，大臣们使用的是银碗，而皇帝使用的则是铝碗。原因无他，只因当时冶炼铝的技术十分落后，所以铝分外珍贵。到后来冶炼铝的技术大大进步了，而冶炼银的技术却没有进步多少，所以后来铝比银的价格低得多。曾经有科学家研究发现海水中含有大量的金，如果将海水中的金子全部提炼出来，金子将跟铝一样的不值钱。所以所谓的价值并不是永恒不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只有一点是绝对的真理，那就是物以稀为贵。抬头见二哥正盯着我，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沉思去了，还没有回答他的话呢。“哦，我知道。大哥写过信的，他娶的是，是--”“是吏部尚书周昱之女。”“哦，嗯，嫂子不错吧”没头脑的问了一句，却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话啊，我嫂子也是他的嫂子，难道他还能说不好。幸好二哥并不以为意，“嫂子人很好，与大哥相敬如宾，对母亲也孝顺。”哦，那样我就放心了。”正说着，澈进来了，我一看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实说我跟二哥根本就不怎么认识，还要装成兄妹叙旧，别提有多别扭了。不过二哥很关心我，时常来信问候。虽然他对于我来说不啻陌生人，但是有人关心惦念的感觉总是很好的。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陪陪他，联络一下感情。
　　“你们兄妹叙旧得如何了？”澈含笑问道。司徒宇洒脱的一笑，“刚叙了一会。你安顿好那些老爷了？”听见他如此形容自己的部下，我扑哧一笑。澈笑看了我一眼，“没听过谁这么形容自己的同伴的。”听着他们自在的谈话，我心一动，他们倒好像很熟识的样子。司徒宇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道，“他们可不是我的同伴。”“一听见要来渔阳，一路上可是愁眉苦脸呢。在家都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突然来到渔阳这个地方，还是地震之后，难怪不满了。”“这一路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我关切的问道。“没有，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朝中情况如何？”“高景寿是渔阳的太守吧？”“是啊，地震后第二天便带着部下跑了，连家眷也没带。”“哼，他就是一个小人。澈召集他们研究安抚百姓的问题，他却说什么天灾，要祭天修庙，更好笑的是，居然还有人提议请大仙驱邪。”“简直胡闹！” “还有呢，他建议什么迁居他处，百姓任由其自生自灭。”“由此看来，此人甚是可恨。”司徒宇气愤道。“司徒兄为何突然提起他？”“王爷，你不知道，他在朝堂上说了你一堆坏话。”“他不过是一个太守，怎么能随意在朝堂上诽谤王爷，何况皇上没有治上擅离之罪吗？”我不解的问。“唉，皇上年事已高，近来越发宠信小人了。高景寿是刘先客的人。”“他都说我什么了？”“这----”“司徒兄，从小到大，说我的坏话还少吗？我已经习惯了，不差他这几句。我只是想知道他给我安了什么罪名。”澈状似随意道，可是端茶的手微微发抖。“也就老掉牙那几句话，什么带来灾祸之类的，真是，也不会编点新的，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唉，这都是世人迷信，稍有见地的人都不会相信这套说辞的。”我插嘴道。司徒宇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那父皇他----”司徒宇犹豫片刻，“皇上自然不会听信他的一派胡言，你看这不是派我们来了吗？”澈苦笑道“司徒兄，别安慰我了，我想要听实话。”“这就是实话啊。”司徒宇强辩道。“你别瞒我了，如果父皇没有异议的话，你们不会半个月后才到，朝廷上一定起了很大的争执吧。”司徒宇只得长叹一声，“果然瞒不过你。皇上他年事已高，有些老糊涂了。他居然听信高景寿等人的一派胡言，要赐你一死。”“什么？”我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只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要冻成冰了。澈拉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坐下。我见他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只得坐下，但是心中已经将那个皇帝骂了几十遍，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皇帝居然连老虎都不如。“阿云不要害怕，后来经豫王说情，皇上已经收回成命了。”我放松下来，第一次体会到皇权的可怕，它可以不动声的捅你一刀，让你一点防备也没有。还美其名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转头看向澈，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如果皇上真的命令他---，太可怕了，在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时候，他居然离死亡如此之近。如果他真的----，他再不会搂我，抱我，亲我，对着我笑，陪我下棋，观海；也不会在我生病时焦急万分，亲自喂我喝药，喝粥了；不会抱着我说有多喜欢我，夸奖我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永远也不会回来。想着想着，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便有泪珠滑落，初时我竭力控制着，但是如同泄开的水闸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澈听到我的哽咽声，一回头，吓了一跳。 “你怎么哭了”忙用衣袖为我拭泪，见我泪流不止，似乎明白了什么，疼惜的将我拥在怀里，温柔的哄我道“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唉，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迟啊。”我一听，触动心事，哭得更厉害了。他本意是想逗我笑一下的，不料想我哭得更厉害了，顿时手足无措。“你看看，你二哥还在呢，你哭得这么厉害，他会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别哭了，我可打不过他啊！”司徒宇倒是很体贴，道“我累了，去休息了。”便离开了。“你看，他一定是要找个什么家伙来教训我了，居然将他的妹妹弄得这么伤心。”“唉，你说我要不要躲起来啊！”澈不停的转移着话题。拥着我坐在床上，一边说着让我开心的话，一边轻拍我的后背。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 “别拍了，哄孩子睡觉啊！”“咦，你终于不哭了。”“谢天谢地，你再哭下去，我可要也跟着你哭了。”我一笑，“你哭什么？”“陪你啊，怎么哄都不行，只好陪你哭了。”“这也有陪的。”转头看去，“别看了，你二哥早就走了。”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好好的谈话居然被我给打断了。“你刚才为什么哭？”“咦，”看了他一眼，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原因。“你知道的。”“我不知道”他固执的道，“我要你说出来。”这人，我晕。“还不是因为你那狠心的爹为了无稽之谈居然要赐死你，人家担心嘛。”“为什么担心？”这人居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也豁出去了。索性厚着脸皮道，“因为我喜欢你。” “如果你遇见一个男人，有权有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还会喜欢我吗？”“再如何富贵荣华，锦衣玉食，都比不上一个知心人啊！再说人岂能将富贵荣华做知已？”我伏在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任那个男人再如何优秀，也比不上你。”他满意的笑了，将我搂紧。“你呢？如果你以后遇见了比我更好的女子，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不会，我在此发誓，此生只有阿云一个女人，决不再娶。”“真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搂紧我，“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像我一样。”一听到他提孩子，倒是触动了我的心弦，结婚都四年了，我还没有动静。在现代社会，因为没有孩子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离婚的不在少数，更别提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了。思量半天，我还是犹豫着问了出来“如果我不能生，怎么办？”感觉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笑道“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不能生，我们”停顿片刻，暖昧的在我耳边道“我们只需要多多努力。”“可是万一我的真的不能生怎么办？”我追问。“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是命中注定，放心，我不会改变初衷的。”我感动的搂住他的脖子“阿澈，你对我真好。”“嘻，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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