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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正当阿续手足无措之际,余光忽瞥见院子里隐现一道鸦青身影,眼眸顿时一亮,两步就跳上前去打招呼:“重香,你怎么来了?”
急急切切,生怕人家只是路过,下一秒就没影。
“哦,我是特意来找阿续姑娘的。”重香彬彬有礼冲她打了招呼,又转向她家那面破墙,诧异着,“半道听见这边有异响,你家这墙……”
阿续闻言,忙摆手打断:“无事,小意外而已,你来找我是要出任务么?”
重香对这个“小意外”饶有兴致,没注意她话中殷切之意,嘴里赧然着:“哦,那日我喝糊涂了,好像给姑娘添了麻烦,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带了几个案子聊表心意……”
说到这里,他终于将视线调回,姑娘不住点头,没半分推辞:“那多谢了,今日份的有么?”
阿续死命冲他眨着眼,重香稍愣,目光又向厨房门口移去,当即明白过来,立马取出几卷卷宗递给她:“哦,有吧应该,你看看。”
阿续似模似样翻两番,才转身去看青砚,少年此时已恢复如常,只是神情略寡淡,显然心气还没怎么顺。
阿续吸了口气,极力平静道:“青砚啊,我先出去办趟差。”
少年盯着她没出声。
短短沉默。
口干舌燥的阿续舔了下唇,继续补充:“那个……你不是还要抄书么,就不用一起去了。”
青砚:“……”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胡乱找着理由搪塞,全然不顾明明叫人别抄书,当下出尔反尔有多无耻,生怕他不允,立马放软声音哄着:“嗯,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可好?”
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杀要剐也等她先出去透个气缓下神,想明白咋回事。
毕竟目下她心乱如麻,真怕哪句话不对又将人给惹毛。
少年默不作声又看了她几秒,眼皮都没动一下,最后若有似无“嗯”了一声。
阿续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赶忙招呼重香往外走。
出了门,心还如擂鼓般狂捶。
——撒谎太刺激,一次就够!
重香看了她两眼,迟疑道:“方才那位就是沉奢?”
“你也知道?”阿续揉着腰,脑子里全是青砚生气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怕,赶忙整理心绪回忆方才发生的事。
重香视线从她腰上又移向那一袭糟乱未挽的头发,柔声道:“我刚从拈花楼过来,听悯花娘娘说了你的事,那位对你发脾气了?”
“没有没有,真只是一个小意外……”
说到意外,阿续怔了怔,恍然想起如何出的意外,只是因为青砚提补偿之事,她就慌了神,后面小厨房被轰,她就彻底呆断片,所以,他后来也是问她那件事?
难怪青砚说,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啊这……她是真没反应过来啊。
在结合之前青砚和玄君动过手,他还企图给人家送何罗鱼,约摸过节不小,她又提了半天玄君……
确实是该生气,可,是不是气性太大了些?这是忍她很久的怒火一并发了?
重香看着一脸风云变幻满脑问号的姑娘,忍不住又道:“还说没冲你发脾气?那明明没有差事要办,你慌里慌张往外跑作甚?”
阿续心中闷闷,她也不愿披头散发往外跑啊,但她更不想回去面对青砚,她怕他的怒火,更怕看见他最后那个压抑的眼神。
她这头绪是越理越懊恼,痛定思痛,嘴里长叹:“完了我,罪孽愈发深沉了……”
——
华灯初上,街市如昼,拈花楼高朋满座。
悯花在三楼的小厅独享清静听专场,跟前是堆叠成山的玉盘珍馐,身后是美人非胭亲自捶肩伺候。
相对桌前一个有家不敢回,一个有家不愿归的落魄鬼,她委实惬意又逍遥。
落魄男鬼一言不发倚桌边杯未停,落魄女鬼面无表情趴桌上,两片指甲盖在嘴皮子上戳了快半个时辰。
悯花睨去好几眼,到底按捺不住骂了句:“你俩要死不活的,是来给妾身奔丧呢?还是咱们司的房子也被人给铲平了?”
才放空小一会的阿续轻抬眼睑,闷声道:“我就想问问,篡改卷宗的人怎么还没抓到?”
悯花斜了她一眼:“神鬼两界都在查,水落石出迟早之事,你慌什么。”
阿续沉默两秒,徒然有些窝火:“我慌啊,慌得现在就想去揍他,心眼忒坏了去改人命簿!”说着说着又萎靡下来,“我竟成了帮凶!这真是……业乎!深哉!”
悯花越瞧她越觉不顺眼,终于发现端倪,忙拿扇子点了点非胭的手道:“去,把她头发捋捋,一副水鬼样,瘆得慌,就说怎么看着这么丧。”
“……”阿续瞪眼嗔道,“大花你不是人!”
悯花风情万种一笑:“妾身本来就不是人。”
阿续:“……你要不,还是做个人叭。”
悯花推了杯酒给她,又在她面颊掐了一把,笑盈盈哄了声:“行了,别丧了啊,妾身又不是不管你,你不是还在喘气么?说不准他不会对女人动手呢。”
重香冷不丁插了句嘴:“司命星君是女人,听闻也被他……”
悯花:“……”
阿续:“……”
重香噎下后半句咳了一声,别过脸继续沉浸个人小世界。
阿续抓起面前的酒杯,闷闷仰脖饮尽。
悯花又道:“妾身不是还教你投其所好么,礼多人不怪,也说不准他见你一片赤诚就原谅你了。”
“我那金贵的东西就只有果子啦,可青砚不要啊,他……”
说到这里,阿续遽然想到他提的补偿,顺其自然又想起当时她被紫柔香撩拨得满心痴妄,被青砚吻得浑身绵软,差点破防沦陷……
——他,他不是都亲了么?干嘛又提补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了事。
“嗯?他怎么?”悯花狐狸眼微眯,拿扇子抬着她小下巴,啧了声,“你脸红个什么劲?”
阿续一把拂开扇子,又捂着小脸摸了摸,心虚嘟囔着:“哪有红了,肯定是方才喝了酒……”
“青砚?青砚就是沉奢啊?”非胭抓着阿续头发愣了半晌,甫一反应过来,立时眸光大湛,“那弟弟不是很温柔么,就上回一见,姐姐心都差点融化了,欸,你回头问问他,是不是非天界里个个都如他一般好看?”
阿续汗颜:“非胭姐姐,你难不成还想去非天界找如意郎君?别想了,会被吃掉的。”
非胭从她肩侧探过脑袋,抛来个媚眼道:“就像他吃掉你那样?”
“啊啥?咳咳……你胡乱理解!咳咳咳……”阿续被口水呛到了。
非胭忙帮她抚着背脊,笑道:“臭小鬼,还装傻充愣,你们不都同床共枕的关系了么?还能是哪个吃?”
“咳咳咳咳咳……”阿续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重香则是酒呛进嗓子眼,正儿八经快咳翻。
悯花美目大张,扇子也忘了摇:“何时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妾身?”
阿续双颊被呛咳成胭脂色,赶紧摆手解释:“非胭姐姐,不能再乱说了,那天事出有因,是个意外……”
“意外?”悯花性感红唇一勾,眸里秋水荡漾,幽幽道,“该不会他来了几日,你们就意外了几日吧?啧,难怪他没动你,原来你已经肉偿了?”
“不是!”阿续沉下脸来,认真道,“那天是因为极乐世界的缘故,就那一次同榻休息,什么也没做!”
悯花胸口波澜起伏,笑得毫不含蓄,戏谑着:“艾玛,你这是在告诉妾身,那磨牙饮血,杀人如麻的非天恶神,还是个纯情小弟弟不成?”
“首先,他已经位列仙班,再不属非天界。”阿续大是羞恼,牙花都磨响了,“再则,要是换作诸位被我十八梦杀,可稀罕肉偿了?”
身后的非胭表态坚决:“要啊,我会把你肉身削成人彘,拿泡菜坛子先腌个千年再说。”
“……”阿续摸着后脑勺,气焰登时委顿一半,“非胭姐姐,你说就说,我也没真把你梦杀,别扯头发啊……”
悯花则是一脸嫌弃睨着她:“就是没梦杀,你那身板……啧……脱光了站妾身面前,妾身也提不起兴致,不过妾身开了几家花楼,倒是可以把你……”
阿续木木道:“打扰了,忘了这里也没正经人。”
说完,意识到这里还坐了位男性代表,颇具发言权,于是三人目光遂又投向五分酒意的重香。
“……”
重香温润如玉的巴掌脸一僵,手里的酒杯快握不稳,半晌才慢慢吞吞道:“……看我作甚,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
“……”
“……”
好大一会,阿续才回神提此自取其辱的问题目的为何,于是道:“看嘛,所以你们别乱想,被梦杀之人,谁还有心思对行刑者有那等想法。”
非胭微一思忖,正色道:“那会不会是,他见我们小阿续长得可爱,于是先吃干抹净,再抛弃,然后鞭打?这种戏码我可见得多了。”
阿续内心哆嗦了下,却是摇着脑袋道:“别那么说,我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
重度情伤的重香,此刻凉凉提醒道:“这难说,世间万般劫,关关难度可关关渡,唯情关让人想渡又不舍,阿续姑娘可别步我后尘,被人耍得团团转……”
至此,阿续都快后悔出来了。
原是来透气醒神,精神没能支棱起来不说,又被灌输了满脑乱七八糟。
实在坐不住,又跑去顶层露台吹雪风。
重香拎着酒壶,歪歪扭扭追上来,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抱歉,我又酒后胡言乱语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不想你同我一样……”
阿续苦笑道:“因果不昧,我欠他一个公道,他要如何讨回都在情理之中,只是,在此之前我曾数次梦见他,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
重香盯着她,沉默良久才问:“是阿续姑娘生前之事?”
阿续摇头道:“喝过那碗汤,倒是不知。”
重香了然,想想又道:“你去量刑司查过命簿么?”
阿续趴在栏杆上,眺着远处,眸中盛着万家灯火,低声道:“君上说,走过奈何桥,前尘往事如云烟,他只想要个心无杂念的丫头,所以也不好多问……何况并不知姓氏,也没法查。”
“为何不直接去问沉奢?”
“他隐瞒身份而来,不知是不是有所顾虑,虽大家心知肚明,可到底没直接挑破,原是我欠他,他不提,我也不好问。”
“那,确实不太好问。”
两人皆是微微一叹,又是小一会无言。
重香有些站立不稳便靠着栏杆坐在地上,饮下一大口酒,忽道:“那,阿续姑娘想知道生前之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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