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恋战

　　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得无以复加，我不该来这的！
　　如果没来，我不会遇见他，不会像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不会无聊的斗嘴，不会听到让人发疯的话。
　　好啊，许正凯，你有本事，一点一点让我落在尘埃里，然后踩在脚底下，现在你得多解恨！何必要挑明呢，我有多贱我自己也清楚。不就是看你长得俊点，看你有钱，被你的温柔体贴迷花了眼，我就不要脸地贴着你了，一次次挖心掏肺，满心欢喜地和你谈情说爱，最后怎么样，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什么都没落下，就没见过比我更没自尊的了，让你看轻了是我自找的。
　　可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你能彻底把我践踏了吗？
　　我极力克制颤抖的身体，死命地咬住嘴唇，然后从门前转过身来，有史以来最灿烂的笑容挂脸上：“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无措的样子让我都忍不住去想也许是口误呢，翕动着嘴唇想要解释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您要没什么说的，现在我来说。其实这些话憋在我肚子里很久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肤浅搁不住事，不吐不快。”我偷偷把手握紧，指甲嵌到肉里去。
　　“……”
　　“我们还有笔账没算清。”
　　“……”
　　“你看，我陪了你7个月，不敢说让你多幸福，至少也高兴过，再不济也陪你上了床。多多少少我也该有点回报吧，我不贪心，要的不多。您就看现在的行情，一个处女什么身价您就给我多少。我保证拿到钱马上消失，再也不惹您生气，再也不在你眼前晃悠……”
　　没说完，许正凯疯了一样冲过来，“够了！我说够了，别说了！”
　　我很识时务，完美地结局：“看来我的意思你已经懂了，我回去等消息。”
　　我握住门柄，深呼吸，晚上没吃饭，说话消耗太大，站不稳了，可我得坚持，出了门就好。许正凯失魂落魄般地后退，掉落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好像在发抖，我想正常，要破财了，谁都不会高兴。
　　我要做的就是开门，迈步，回家，别人的事和我已经没关系了。
　　可怜的门，开开关关，折腾的不轻吧，我摸着门心里说，放心吧，最后一次了。
　　……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你能相信天上掉馅饼吗，我从前不相信，现在有点信了。以至于头昏脑胀分不清真假，我再次确认馅饼真是给我的，“……你都给？”
　　许正凯站起来，走过来，举起手轻触我的脸颊，我发现我竟然喜极而泣，乐傻了，自言自语：“我想要什么，我……”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只要你回来。”
　　我就说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我一下子清醒了，红着眼睛，虽然心疼地全身发抖：“不可能！”
　　许正凯不理会我凶狠的表情，把我揽在胸前：“菲菲，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回来……”温柔得一如既往，刺激的我再也把持不住，有些情绪像泄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放纵一回，就一回。
　　我拼了命地往他那件我说不清楚牌子但绝对价值不菲的衣服上蹭眼泪，抹鼻涕，闻到他熟悉的体味，眼泪根本止不住。我，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在爱情这场战争里。打从一开始，我就在下风，总是退让的是我，总是惶恐的是我，我的过去全部展现在他面前，而他的我一无所知。可笑我一直感觉那么良好，一直那么轻敌，我以为我是主宰，回过头来细想，我分明就是那个俯首称臣的一方。
　　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了分手，我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萎靡不振，还以为自己坚强过人，原来只不过还没有认输。其实早就剜心蚀骨，然后自己给自己打了麻醉剂，现在药效让人除了，真正知道疼了……
　　疼成这样了，还装英雄干什么，哭出来，喊出来，疼痛就能减轻，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形象什么的还有顾忌的必要吗？伤心，愤怒，痛楚，还有铺天盖地的恨，全从胸腔里借机跑出来，化成言语：“混蛋，骗子！许正凯，我恨你，你知道吗，你听到了吗，我恨你，我恨死你！”
　　许正凯一声不吭，只越来越紧地抱我在怀里，光靠嘴不能舒解我的情绪，我死命地推他，任性地拳打脚踢，他还是不吭声不动。反而弄得我眼泪哗哗，继续骂：“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不是你我还在好好读我的书，要不是你我就出国去了，要不是你我不会觉得对不起远航，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人指着骂，要不是你我不会知道痛苦是什么味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知道我现在多后悔吗？我后悔遇见你，后悔答应你，后悔爱上你……”
　　“你说什么？！”他猛地分开一点，痛楚的眼睛里浮现异样的光亮。
　　我愣一下，喃喃自语：“我说爱你。”
　　他低呼一声，猛地就吻上来。悠长的吻，我没拒绝，也没回应，也许是麻木了。
　　他终于抬头，像是极度地不安：“菲菲……”
　　感谢他这一吻，让我恢复理智，回到现实，也看到了未来。
　　我已经没什么能和他抗衡的，功力全失，弱点暴露，我怕了……打不过，就逃。
　　眼泪已经不流了，也可能是没得流了，我看着他说：“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爱——”坚决地接了下一句：“到此为止。”
　　死一样的寂静。
　　“我走了，再见”
　　烙铁般滚烫的大掌，我不敢回头，盯着自由的门求他：“看在我爱过你的份上，放手好吗……”
　　手臂无声滑落，我没犹豫地走出去。
　　跌跌撞撞，终于看到季晓晓还有旁边的郑涛，他们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表情那么地夸张？我没力气问，拽住季晓晓：“我们回家！”

　　那个晚上开始，冬天真正来临了。
　　我躺在床上，想再哭一次。真是郁闷，想哭的时候偏偏没眼泪，不该哭的时候水龙头似的，早知道留点以备不时之需。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太急忘了拿外套，等季晓晓取回来的时候我好像已经冻僵了，回家后就觉得有点冷，缩成一团取暖。
　　我想了一夜，想明白了，我的决定是对的，要坚决贯彻执行。
　　翻身起床，却感到一阵眩晕，这大白天的怎么比昨晚上还冷呢？我想喊季晓晓，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失恋后遗症里还有身体免疫力下降这一条吗。
　　我重新跌倒在床上，等待不治而愈。
　　季晓晓终于起床了，揉着眼睛过来看我，然后看到了一只被人煮了的螃蟹，呆了半秒，火急火燎地揪起我要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我睡一觉肯定能好，所以坚决不从，而且很有先见之明地警告她不许打电话，一次的出卖就够了，这次我不会上当。季晓晓楞住了，讷讷收回手机，气鼓鼓地一副你就逞能吧的姿态出去了。
　　闭目养神的时候，有人摸我的脸，谁在吃我豆腐！不想活了啊，我一下子睁开眼，没想到是杜品良！
　　我扭头看季晓晓，那丫头心虚地掩门溜了。她怎么这样！不让她找那个人，她就给我找别的麻烦，真是交友不慎。
　　面对杜品良我英雄气短，不敢撒娇不敢耍横，乖乖地任他把我包成粽子，圆滚滚地拖出门。
　　这样滑稽的鬼样搞得我有点不敢见人，急急就想钻车里。可是还是被人看到了，而且是我最不愿意让他看到的那个人。
　　我从来没想到短短几十米的路有一天走起来那么漫长，看来病得不轻啊，腿打颤，腰无力，头晕想栽倒，好不容易到了车边，我吸口气稍稍歇了一下，却一阵猛烈的咳嗽，肺都要跳出来了。还好，杜品良扶着我，才没有跌倒。
　　上了车，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人形路标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心想，以后我要走别的路了，不需要指引了。

　　这一病卧榻七天，等出院的时候心急的商家已经打广告忽悠大家圣诞钱包洗底了。满大街喜气洋洋的，我却很不合适宜地又一次拒绝了杜品良的圣诞邀约，虽然我肚子里实在没什么油水了。
　　聪明如杜品良当然明白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欠他的答案算是还了。他只是苦笑：“菲菲，你还是忘不了他吧。”
　　忘了，早忘了，也该忘了。只是我学经济的，最懂什么是价值，什么是公平交换。我对杜品良说，你是商人，做买卖是为了赚钱，谁也不会想亏，这个道理不需要我多讲吧。千万不要把钱浪费在事实证明已经没有利润空间的项目上，最后肯定得不偿失。
　　杜品良笑得更落寞了，说他喜欢冒险，不怕失败。我腹诽，你就那么想让人坑啊。
　　不过他一向好风度，没再强求下去。我们，依旧是朋友。

　　25岁的圣诞节，我一个人。想想真是赶巧了，阴差阳错我和那人竟然没有共同度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节日，去年圣诞倒是有他，可惜那会儿正相看两厌。情人节在寒假，七夕赶上暑假回家，今年圣诞正好分手。
　　我和季晓晓大眼瞪大眼，然后都长叹一口气，最后哈哈大笑。
　　想起蚊子安慰我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然后吹嘘国外的帅哥如何如何遍地，惹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唉，早知道就不要说那么绝，不知道现在和导师求情还行不行。
　　又一想，怎么那么没出息！好好学习拿出劲头还害怕自己出不去？和季晓晓商谈我的宏伟大业。
　　“托福，雅思，GRE，GMAT，考哪个最划算？”
　　季晓晓受不了我的跳跃式思维，前一秒还花痴一样，后一秒一劳模状，“你什么意思？”
　　“听说国外帅哥多，我们出去找！”我深思熟虑地说：“所以要先学好外语啊。”
　　季晓晓嘴角抽搐，“你脑子没坏吧，貌似托福和雅思某人都考过了，想申请现在就可以行动了。”
　　我拍拍脑袋，还真是，还没老呢就痴呆了。“那就实用点的，你说说口译，BEC，托业哪个好？”，“得了得了，你想当考证王啊，真无聊。有那时间看看小说翻翻杂志，提高一下生活品味多好！”
　　我无语，但还是很有主见地决定报个BEC。上网一查，今年的全结束了，只能报明年上半年的了。不管了，先准备吧。
　　圣诞节的晚上我积极制定了来年大计，踌躇满志开始了人生新篇章。但是，没想到那么快，计划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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