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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温馨提示:前方40米大长刀即将来袭)
浪辰台内,鳞王把玩着祝云柔留下的玉佩,看上去心情颇好。
“王。”欲星移已从帘幕后走出,正在为祝云柔善后——方才她划破手指放血,中途不知为何忽然出神,滴落一滴血在地面,顷刻间,繁花开遍浪辰台。
鳞王下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将今日之事外传,欲星移方才便是去处理此事。
鳞王见欲星移返回,也没追问他私自派人出海境的事,欲星移也没主动解释。两人就好像忘记了这件事一般。
“说起来,倒是我们占了便宜。”鳞王道。他的血说是金贵,也不过是占了王族之名的普通血液罢了,流几滴血,养几天连伤口都找不见了。千弦羽的血,却是蕴含生机,日后说不定能救急。
“王若过意不去,不如赦免狼主与藏镜人之罪,想必琴主会十分感激。”
“一码归一码。”鳞王扬了扬手中的粉色玉佩,道:“琴主分得明白。”
方才祝云柔急着离开,随手翻出枚桃花玉的玉佩交给鳞王,说若她无法奉还始帝鳞,可凭此向教坊司追讨欠下的交易。
欲星移打量一眼玉佩,见鳞王笑得促狭,笑问:“王,这玉佩,有何特别吗?”
“当年祝遥在王宫做客时,蜃虹蜺不满他败尽宫中武将,总爱堵他比试,祝遥明言打不过他,不肯接受。后来被缠得烦了,勉强同意比一局。战中,蜃虹蜺不慎挑断了祝遥的剑佩,那剑佩当场便坏了。祝遥明显是故意的!”鳞王笑起来。
“本王还是头一回见那么能耍无赖的!祝遥捧着那坏了的剑佩,哭着说那是他师傅的遗物,又是自责又是痛哭,险险当场自尽,吓得蜃虹蜺又是道歉又是保证,说一定找人为他修好。祝遥却引着蜃虹蜺答应不再找他比试,蜃虹蜺同意之后,祝遥当场从衣袖中掏出一把辣椒,流着眼泪笑嘻嘻地让蜃虹蜺不准食言。”
“哈哈哈!”欲星移几乎可以想象蜃虹蜺气急败坏的模样,摇头笑道:“怪道蜃虹蜺曾向臣询问,可认识好的玉工。原是为了这桩。这位祝遥倒也是位妙人,可惜臣无缘得见。”
“鲛人一脉大臣对祝遥极为不喜,令尊不允你入宫,倒也不意外。”
明镜台上的阵法已经布好,正在缓慢运转凝聚灵力。
祝遥站在阵法外,与系统讨价还价,“鲲帝血不够,那再加上星雷陨铁与醉月玄晶,怎么也够叠一层护甲了吧?!”自从知晓默苍离借他之名让祝云柔去找东西,祝遥就琢磨着让系统利用起来。
鲲帝一脉的男性,到了一定年纪能激活鲲鳞覆体,到一定年头就能修炼成鲲鳞战甲,相当于叠了一层厚厚的防。而祝云柔取得的鳞王之血,四舍五入一下,也应该具有加防的功能才对。
系统表示:对个屁!
[鲲帝一脉的战甲都要修炼三十余年才能成型,那么一小瓶血就想拿来叠状态,你做梦呢?!]
“所以让你加材料嘛!”
[你背包里的星雷陨铁数量不够!再说都是剑三世界的东西,你也不怕不能兼容!]
“那就融了我的橙武,再加上离尘石。我记得离尘石还有剩。”锻禹曾说过,离尘石的特性,能包容其他铸材,是上佳的辅材。当年两人寻到的离尘石,一小半被祝遥拿来做玉佩,一大半被用来铸造教坊司众人的武器,余下的全被祝遥收进背包留待后用。锻禹当时还为此生了好大的气。
系统默然。离尘石也就罢了,橙武就算由它回收,也不可能还原出星雷陨铁的。
“把橙武当做材料一同熔铸,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好歹也能叠防嘛!就算不能加防,加血量也行啊!我又没让你激活替命的功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你还想能替死?!你咋不上天呢?!]系统怒了。
“祝遥!”霓裳握着封信,寻上明镜台。看见祝遥在发呆,当即怒火难抑。
她一把将信摔在他怀里,“祝遥!魔军大举进攻,天擎峡死伤惨重,葬骨岭……”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全军覆没!”
祝遥只是伸手握住信,神色淡漠。
霓裳心中悲凉,“教坊司、中原、苗疆……祝遥,你知不知道有多惨烈?!你知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祝遥面色渐渐苍白。
他有什么不知道呢?
他逼着系统给他开了小视频,逼着系统帮他做了伤亡统计。
他眼看着溟失昼夜、独眼龙浴血为俏如来开路,眼看着天擎峡众军被魔兵拖住,连君逍遥派出的援军都没能突破包围圈。
他知道葬骨岭被炎、水、空、幻四大军势围困,顾北亭前往葬骨岭求援,却一同失陷在内。
他更是眼看着北竞王来到天允山北方山峰,全力一击轰塌北面山口,使飓风将天允山的三途蛊毒气吹向位于天允山南方的葬骨岭,沿着教坊司在葬骨岭北面打开的山口席卷葬骨岭。顾北亭反应不及中了蛊毒,为将消息送出,顾北亭将机关翼给了尚未中毒的令狐千里。倾酒奉觞没找到冥医,倒是遇见了琅轩。毒气袭来,本是必死之局,云十方赶到,强行再开卷轴中的移形换影之术,将琅轩送离……
有什么是祝遥不知道的呢?!
他亲眼看着“帮会”列表中的名字一个个灰了下去,亲眼看着伤亡统计的数字一个个增加。
默苍离的冷静绝情,中苗三方联军的惨烈牺牲,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明知道默苍离插手意味着什么,他明知道默苍离刻意利用教坊司,与教坊司结下血仇,是为了逼他放弃。
喉头一甜,祝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有什么不知道呢?
“阿遥!”跟来的应泽连忙上前扶住祝遥。
祝遥有些愣,像是没料到自己会失态。抬手一抹唇,看见指尖的红,竟似难以置信。
他忽地笑起来,迎着应泽等人担忧的目光,淡然道:“无事。”
景行、萧洛,连风间澈都来了。众人看着他,分明不相信他说的“无事”。
祝遥没再解释,只道:“来了正好,我有事安排。”
天擎峡,令狐千里呆坐在教坊司营帐内,颇有些无所适从。
他一生痴迷武学,多年来也只听北竞王的话,对旁的事情并不上心,但他此时心中所想,却是救了他的那个人。
当时毒雾侵入葬骨岭,殁神翼机警,飞上半空,他只顾着与殁神翼的对决,死抓着殁神翼不肯放手,不料殁神翼为摆脱他,宁愿自断一臂。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随即就被人一把拽住。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没看清人,就被塞了一颗药。
毒雾向空中升腾,机关翼带着两个人,明显是走不了的。他只知救他之人将什么东西扣在他腰上,而后一掌将他推开。他回头去看,只看见一个人影从半空坠下。模糊间只听见一句话:“去天擎峡!”
他不会操纵机关翼,所以落地时摔得很狼狈,但他终究是活下来了。离开葬骨岭,一直想学会飞的他根本顾不上损毁的机关翼,跌跌撞撞往天擎峡赶。
到了天擎峡,同样战况惨烈,教坊司问清已经不需要支援,便将他安置在一边疗伤。
令狐千里有些茫然。他伤得并不严重,却一点都不想动弹。右手无意识地松开又抓紧,像是想抓住什么。
靡颜毓秀进入营帐拿药材和绷带,看见令狐千里的模样,想了想,往他手里塞了壶酒。
令狐千里疑惑地抬眼看她。
靡颜毓秀道:“虽说受伤不宜饮酒,但战事过后……少喝点也没什么。”
令狐千里犹豫片刻,问道:“葬骨岭……”
靡颜毓秀打断他,“教坊已经派人去查了。”她略微犹豫,又道:“救你之人,叫顾北亭,你若难受,就喝酒吧,就当……就当是祭奠他。”
令狐千里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另一处营帐内,因看到《羽国志异》而离开的冥医恰巧避过了战事,此时已经赶回,为俏如来等人处理伤势。
君逍遥也受了伤,脸色不太好,“如何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撑过今夜就没事了。”
听闻战事赶来的万雪夜,见独眼龙三人伤势沉重,不由问道:“为何不给他们用救命水?”
“不能用!一旦用了那个东西,就真正没救了!”冥医不知为何有些恼怒,又向君逍遥道:“此地就交你们了,我要去见默苍离了。”
君逍遥脸色一沉,“冥医!”
“我也有事要问他!”
万雪夜不解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隐约猜到救命水恐怕有问题。
琉璃树下,默苍离难得的没在擦镜,他仰头看着一树琉璃,面上神色似悲似喜。
“我实在很傻!早就该想到,当年的霓霞之战……”冥医有些气急败坏,看见默苍离在看琉璃树,也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更加悲凉。“这些多出来的琉璃串,就是你在葬骨岭,牺牲的那些人?”
默苍离微微回首,“杏花,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怎样也不明白!”
“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我是能揭开真相的人!”
默苍离声线略沉,隐含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是吗?”
“我当然能!正如你所讲的,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你不在意魔世之乱?不在意俏如来的生死?”
“我在意!就因为我非常的在意,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没离开葬骨岭,如果俏如来真的前往葬骨岭求援,现在树上,是不是又要再多两串琉璃?!”
“俏如来还没死吗?他又通过一次考验,他果然有超越常人的天运。”
“我听不出来你的语气,是欣喜还是惋惜!他没死不是因为天运,是因为他放不下独眼龙与溟失昼夜,才会没回到天擎峡指挥其他的人,他没办法做到真正的绝情冷血!”
“这会是他最大的弱点!”
“重情是有什么不对啊!”
“他没回天擎峡,那天擎峡的守军呢?”
冥医一愣,不甘地道:“死伤……惨重……”
“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苍离啊,你可知你的徒儿,现在身受重伤,随时都可能会死!”
“我不曾在意过俏如来的生死!”
冥医愕然,恨恨咬牙道:“是!这一直都是你的作风!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改变一点事情,改变你的想法,是我错了!我错了!”
心中叹息,默苍离仍是耐心地劝说,“记得离开羽国那一日,你对我讲过的话吗?”
“我说你有病!”冥医气急。
默苍离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讲你会医好我。但是……我的病,已经无药可医!”
“就因为墨家?!”
“我是钜子,这是历任钜子传承的责任。”
“苍离啊!”
“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也知道我的理想。你允诺过,不会干涉我的行动。”
冥医此时已经没功夫深思默苍离话中的含义,“你欺骗过无数次的人,我也同样可以失信!”
默苍离蹙眉,“杏花……”
“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看你……看你……”
默苍离微微垂眸,掩去眸中一切情绪。
“我不会让你得逞!”
默苍离语气有些冷硬,“你只会害死俏如来!”
“在你害死他之前,我宁愿他死得明白!我更不愿意看着他,发现真相之后,要如何面对你的背叛!现在未成定局,只要知道你的秘密,他就有机会能阻止!”
“他凭什么阻止我?”
“就凭他是你的徒弟!是你认证的传人!”
“你天真的以为俏如来知晓真相之后,就不会想杀我吗?”
冥医一惊,“大错还没铸成,他比谁都重情!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而且,还有小云柔……”随即想到,祝云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露面,冥医终于反应过来,“苍离,你……”
“她不会回来了!”默苍离心想,即便回来,教坊司也不会让她接近自己的。“你为何离开葬骨岭?”
冥医还在担心祝云柔,听见问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我看见……有很多《羽国志异》在士兵中流传。”
“是吗?”默苍离的语气中含了丝微妙的欣慰,“是谁散播了这本书?”
“是苗兵带来的,是北竞王!他要加深你与俏如来的矛盾!”
“你错了。散播《羽国志异》的人,是俏如来!”
冥医愣住,“不可能!这本书是苗兵带来的!这不可能啊!”
“如果他连这点嫁祸的能力都没有,他就不配做吾的传人!”
“真的是……俏如来……”
“你还认为,他不可能杀我?我与他,终究有一个人会死。”
“我不信……我不信你!只有这一次,我不相信你!”
“杏花君……”
“别再叫我!你改变不了我的主意!我要告知俏如来所有的真相!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默苍离轻轻闭上双眼,藏起眼中的痛苦与悲凉。
“为了你!更为了俏如来!”冥医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你实在应该死在葬骨岭。”
淡漠的一句话,却又惊心动魄。冥医愕然地回身去看他,第一眼,却是看见满树琉璃。
天边闷雷响彻,风雨欲来。
冥医依旧没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旧友的面容,竟觉得是那么陌生。
“这样,我就不用,亲手……杀你。”
压下心头的不安,离开海境的祝云柔一路赶回琉璃树,将要踏入结界时,天空忽然劈下一道惊雷。
雷声震得她心头一惊,她不由顿住脚步。抬头,雨滴已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雷雨加深了她的不安,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钝钝的疼。
走出结界,冥医背对着她,面对着默苍离。二人站在琉璃树下。
大雨影响了视线,模糊了声音。
她看见他握着柄剑,剑身没入冥医腰腹。
他垂着双眸,雨水从颊上滑落,点滴分明,半分不像是泪。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冷静淡漠,“……恨我吧!与所有人一样!”
滂沱大雨中,任何声音都会变得模糊不清,可冥医倒落在地的声音,却如惊雷响在她耳边。
他竟是会武功的。
他竟是会用剑的。
古朴的剑上残留有冥医的血,在雨水冲刷下滑落在地。血色琉璃树下浸满了血色的雨水。
两个相识了二十余年的人在雨中彼此注视,站立不动。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一瞬。他收起剑,俯身去扶冥医。
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他却恍然未觉。
头顶笼来一片阴影。
她将伞柄递给他。
“我来吧,先生。”
平静。
他抬眼看她。她不知从哪拿出的伞,大半伞面遮在他头顶。明明两个人都被雨淋得彻底,却固执地把伞往他手里递。
他接过伞,将伞面倾向她。
她将冥医扶起,放在背上,稍稍蓄力,稳稳地站起来,背着冥医往屋里走。
他撑着伞走在她们身边,伞下,是三个人。
似乎,多年来同行的,一直都是三个人。
十分难得的,他想起些从前的事。
离开道域那天,她握着不甚顺手的剑,护着他们一路杀到桃源渡口。那一路上,杀了二十三人,伤了四十九人,断了十来柄刀剑。少女神色不变,气质冷傲,生死不萦于心,只想着要带他们离开。
那一年在羽国,大军追杀,她用的是夺来的刀。一路上伤了一百五十七人,断尽刀剑。琴女怒意炽盛,杀意不敛,心中记挂着霓裳的死,他们的生。战至力竭,也还是在带他们离开羽国后才倒下。
第一回,他不甚乐意带着她。第二回,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帮冥医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
这一次,她十分平静,用沉默与行动说明,她不会离开。
她比预料的回来得还要早。默苍离轻轻蹙眉,“你知道?”
那年游历道域时,他常到浅草千川做客。祝遥时不时会看着她出神,目光中的歉意明显得她都能感受到。
“师傅为何总这般看我?”
“因为我对你有愧啊……小云柔……”
“我是因师傅的愿望而存在的,师傅不需要有愧。”
祝遥轻轻叹息,“正因如此,才更觉愧疚啊……”
那时,他正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祝遥揽着祝云柔轻轻摇。
“我知道。”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祝遥的目的。
她知道祝遥需要她的血与灵力;知道祝遥知天数,妄图逆天命,却总是失败;知道他来自墨家,担着墨家的责任。她更知道,他为自己与俏如来设下的这个局,一定能达到他的目的。
他们离开羽国,回到琉璃树的那一天,她脱力昏迷,是他扶住了她。意识消散之前,她听见他的声音。
——“……杏花,我想死……”
沉默良久,默苍离道:“你不需要事事都听祝遥吩咐。”不需要跟在他身边,不需要做不值得的事。
“这是我的意愿。没人能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你知道的,先生。”
他有些恼怒,“我不需要你们替我做决定!”
“不是你的决定,是我的决定。先生……”
“离开!”
她顿了顿,“是,先生。”
看着她转出屋子,默苍离颓然在椅子上坐下。
他不该放任祝遥的,更不该把她带在身边……
祝云柔自然是没有离开的。她只是出了结界,联系教坊司的探子,询问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自她离开之后,礼执教接连传信,断了她与教坊司的联络,又命人打开葬骨岭北面山口。
中原群侠聚在天擎峡,俏如来却迟迟未至,以致魔军来袭时联军无首,死伤惨重。之后默苍离以俏如来之师的身份领导众人,反攻天擎峡,小胜。
又用救命水增加联军信心,接连布计,斩杀天悬红练、炎饕餮,大破魔军。
但联军战力也都负伤,所以第二场大战勉强算是平局。
就在联军士气大振时,使用救命水的后遗症开始出现,俏如来怀疑默苍离,默苍离返回琉璃树。
在今夜,爆发了第三次的大战。
俏如来与独眼龙被郭筝诱离天擎峡,溟失昼夜带兵查探虚实。魔军却趁天擎峡联军无首时进攻,君逍遥勉强统合杞战力,仍是死伤惨重,连派出救援俏如来的人都没能成功离开。
顾北亭往葬骨岭求援,却一直没有返回。
天允山上的三途蛊毒气不知为何进入了葬骨岭,一夜之间,葬骨岭沦为死地,只有琅轩与令狐千里侥幸逃过一劫……
又是这样!
当初让她为霓裳奉上亡命水,如今又让教坊司为毒气进入葬骨岭打开山口。先生,为什么总是要将旁人逼到憎恨他的地步呢?
天色将明,袭身的风还带着寒意。
祝云柔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平静地问:“教坊司伤亡如何?”
珞堇默了会,头低得更深了。声线微微颤抖,压抑着悲痛,“天擎峡上重伤七十四人,轻伤两百三十二人,身亡五十八人。原本在葬骨岭养伤的……”他顿了顿,抬袖抹了把脸,咬牙道:“加上百武会、苗兵,共有五百余人。”
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久,祝云柔察觉什么,忽然道:“珞堇,你先回去吧。”
身为探子的珞堇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千弦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愣愣地看着千弦羽隐去身形,才答了句:“是。”
忽然察觉阵法发动,珞堇迅速隐入林中,就看见默苍离从结界内走出,正将一枚玉佩收入袖中。
珞堇瞳孔猛地一缩。他认识那个纹饰!
那是一块离尘石制成的玉佩,火焰纹饰环绕着一个“天”字。那是天字令,是初代礼执教的象征!
默苍离竟然就是假借庄主之名调走琴主、背叛教坊司的礼执教!
珞堇急切地想找千弦羽,却完全寻不到她的踪迹。
不行!不能再让他欺瞒利用琴主!
主意打定,珞堇迅速反身,欲回教坊司营地。林中起了风,珞堇走出两步,忽然身形一歪,软软倒下。
祝云柔现身扶住他,问:“先生?”
本该走远的默苍离就站在不远处,道:“三天。”
得了答复,祝云柔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三枚药丸给珞堇服下,又扶着他就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
默苍离上前,简单布下一个幻阵。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随我吗?”
她从来都知道他有那枚天字令玉佩,也早就猜到传信教坊,诱使她离开的人是默苍离,所以当珞堇说起“礼执教”时,她就知道,一切都在他的局中。
她没答话,只是默然隐去身形。
默苍离轻笑了笑,向天擎峡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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