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坑）凹凸世界/安雷】此岸之市，彼岸之诗

　　又名《“仿生人”会产生“爱”吗？》
　　文：陈宫岸市
　　设定：“仿生人”（？）x战斗型410号仿生人（？）
　　BGM：Journey-Capo Productions、The Show Must Go On-Brian May/Roger Taylor/2Cellos、Danza in Re minore-Roberto Cacciapaglia、ScarboroughFair-怪盗V

　　“以吾之血，润汝之爱。”
　　"Moist your love with my blood."
　　“以汝之情，圆吾之愿。”
　　"With your love, fulfill my wish."
　　“你觉得仿生人会产生‘爱’吗？安迷修。”雷狮看着安迷修基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他很认真地问着问题，仿佛是什么人生大事一样，甚至可能比人类思考宇宙奥秘更重要——但对于安迷修来说不过是无聊的话题。
　　“不会。”安迷修一如既往地冷漠回答着雷狮的奇怪问题，说实话安迷修都已经不想理他每天问的各种问题了。要不是看在雷狮总是冲在前线，只有一点时间才能回来休息，他根本不想和他多废话。
　　“那我要是感觉我已经爱上你了，是怎么一回事呢？”雷狮晃着他外表涂上类似人类皮肤颜色的漆，内部实则是机器做成的腿，坐在楼顶的边缘，看着脚下的其他仿生人和地面说道。
　　“不可能的，那绝对是错觉。”
　　“啧，真是死板啊，安迷修。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可能性吗？”雷狮看着安迷修不愉快地说，明明他只是想试探安迷修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却没想到这木头脑袋——不对，应该叫“钢铁脑袋”？反正，就是完全没有理解雷狮暗示的意思。
　　“除非你的脑子不是芯片，或者是感情毁灭程序出问题了。”安迷修根本没有在意雷狮说他觉得他爱自己，在意的反而是对于雷狮不那么重要的程序问题。说实话，安迷修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他们的“造物主”要编写这个程序来让他们无法永久拥有真正的“感情”，安迷修推测可能是他们怕仿生人太像人类反而会造成社会恐慌吧。
　　“而我们只是仿生人，不可能会有‘脑子’这种人类才有的高级控制中枢的。”雷狮失落地看着安迷修，靠在铁栏杆上。
　　那微风根本吹不动雷狮那用的钢丝制成的细小黑色发丝和银以及金制的头巾，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迷修的头发是轻质材料做的，居然可以在风中舞动。雷狮很喜欢安迷修的头发和他的皮肤，因为安迷修的头发摸起来很软，皮肤也是，而且有温度——完全不像他这种纯粹是为了提高战斗力而制造出来的坚硬牢固的身体，反而安迷修的身体更类似于真正的人类。
　　“雷狮……你突然凑过来干嘛？”安迷修推着原本就冰冷的雷狮的躯体，但奈何安迷修的力气实在比不过属于战斗型的雷狮，只能被雷狮蹭着脸。但如果雷狮要靠在他身上，能他是真的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就必须提醒雷狮小心一点。不然，他又得重新去麻烦那些专门负责治疗他的医生们了——他可不想因为雷狮的原因而再做那些“骇人听闻”的大手术或者被白白地打上一针了。
　　毕竟，他可是很怕疼的。
　　“对了，安迷修，你有见过这家公司的老板吗？”雷狮轻轻地靠在安迷修的肩上闭着眼说着，“没有。你问这个干嘛？”安迷修看着雷狮的脸庞回答着。“我只是很好奇……明明他一直下达命令，但却不见踪影。你不觉得奇怪吗？”雷狮睁开眼看着安迷修说，“嗯……也许，人家就喜欢这样吧。话说，我们只是仿生人，听从命令就好了。”安迷修站了起来，雷狮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屋顶上，“喂，很疼的诶！”雷狮埋怨着安迷修，“你又没有痛觉和神经。”他只是看了看雷狮，确定他没有损坏重要零件，就转头走下了屋顶。
　　“这家伙……真是冷漠。我真的怀疑他的脑子可能是芯片做的……不对，应该本来就是吧？”
　　“所以，不正常的……”
　　“是我吗？”雷狮将双手举起，阳光根本透不过他所谓的“皮肤”，不能像安迷修那样看到里面的“血管”。
　　其实，他不喜欢这份重量，他喜欢自由自在地飞翔，但现在他有时候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拖不动，更别说“飞”了。雷狮觉得，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他根本不想当那唯一的战斗型410号仿生人。即使，当一个普通的类人仿生人也很好，就算没有了这具身体强大的杀伤力。
　　还有一点令他不理解的就是，其他仿生人的出厂标记都是在胳膊上的，除了像安迷修没有标记的，只有他的在大概人类腹部的位置——而且，除了公司标记的倒三角比其他家伙多了两个补上去的紫色竖线、型号和日期，以及名字。不仅如此，旁边还被人用无法洗去或蹭掉的记号笔之类的东西写上去的"Brenda"。他觉得这个名字应该是自己的制造者写上去的，或者就是什么信息，也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用来纪念一个对他的制造者很重要的人而已。
　　其实，雷狮去过回收站找答案，但他只看到了其他型号的仿生人的“残骸”，并没有找到和自己一样型号的仿生人。他小心地绕过他们的零件、残肢、还有掉落的仿生眼珠。他看着他们准备被销毁的芯片，有点为他们储存在里面的记忆而感到可惜——毕竟，那是仿生人的一切。
　　“所以……人们创造出我们，给予我们身体和智慧，就是为了毁灭我们？”雷狮捡起一片片掉落的铁块，上面反射出他比平时更加阴晴不定的脸。
　　在安迷修的记忆很深处藏着一个人——布伦达。
　　安迷修虽然不知道他具体长成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能确定布伦达有着深色的短发和雷狮很像的头巾，以及他是他们的创造者——这是全部都是安迷修在他脑壳里面的那个芯片告诉他的。
　　在他的记忆里，很多人都会认为布伦达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或者是不可理喻的“傻子”，但只有安迷修认为：布伦达是他“完美无缺”的救世主，是他的心中独一无二的顶级天才。
　　还是他这漫长的一辈子只会“爱”的那个唯一的存在。
　　虽然，仿生人根本没有“爱”，但安迷修确实对他有好感，只不过更像单纯地对他感到“亲切”一点？
　　安迷修不明白，因为芯片里没有任何记忆告诉他这是什么。
　　而从记忆里，安迷修也得知了为什么布伦达会将这个程序写进所有仿生人的芯片里面。
　　这是“安迷修”要求布伦达编写的。
　　可别搞错了，这个“安迷修”和现在的安迷修不是同一个人。虽然，安迷修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安迷修”的第一人称视角展现的，但是安迷修只觉得这可能是布伦达提取的“安迷修”的记忆来告诉他一些重要的信息而已。但是，安迷修怕雷狮会弄出一些大乱子来，就没告诉他这一切。
　　“安迷修”是这个仿生人制造公司的老板，而布伦达和他是青梅竹马兼同学。在“安迷修”的记忆里，他似乎爱着布伦达，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布伦达对他也是时冷时热，反而布伦达最关心的是他的研究成果。
　　“布伦达……你愿不愿意……”另一个安迷修结结巴巴地说，穿着实验室的工作服未脱的布伦达疑惑地看着他。
　　“安迷修，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布伦达准备起身离开天台，接着去进行他还没做完的实验和工作。
　　“啊……等等！是这样的，我想在那些仿生人的芯片里加一个程序。”亲身经历这段经历的安迷修知道，这时的“安迷修”本来是想要告白的，毕竟他都拖了十几年了。
　　“什么程序？不会又给我加工作量吧，我这几天有点困……”布伦达这几天明显脸色不太好，即使是“安迷修”也看出来了。
　　“感情产生程序。”
　　是的，不是安迷修告诉雷狮的“感情毁灭程序”。
　　另一边的安迷修认真地说，布伦达被他这个想法激起了兴趣。
　　“哦？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我当然知道……对别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布伦达，你不一样。”
　　“所以……布伦达，你愿不愿意……”他微笑着看着布伦达，并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愿意。”布伦达还没等“安迷修”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笑着对他说着他的答案。“反正……又没有坏处，说不定，你还会给我加工资呢。”布伦达闭上一只眼看着他，笑了笑。“不至于吧……布伦达，你的工资可是按日算的诶。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买，就当报销了。”他痛苦地笑了笑，对于布伦达的“抱怨”只好吐槽一下，然后再试图哄着他。
　　“安迷修……你觉得爱乘上零等于多少？”布伦达看着星空，自己喃喃道。
　　“如果是按代数的话……”
　　“我不要这么理性的分析，我要的是你的感性的认知。”布伦达突然凑近那个“他”，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另一个人，唇一张一合。
　　“等于……无限。”另一个“安迷修”思索着，“布伦达，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问道，但是布伦达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星空，享受着风的轻抚。
　　布伦达不久就完成了程序，但是他似乎一直很不开心。那个“安迷修”也没有注意到布伦达，因为他天天忙于工作。布伦达喜欢阳台那种着的娇嫩的水仙花，但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导致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一点点枯黄、萎缩，最后步入死亡。他最近总是心不在焉，还经常在编写程序的时候出神——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
　　坐在布伦达冰冷病床旁边的“安迷修”无比地自责，他想着——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发现布伦达的不正常状态；如果自己可以在事故发生前的那个下午给他递杯咖啡：如果自己可以代替布伦达……
　　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安迷修”看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布伦达，却突然想起来了以前看到的布伦达安静的睡颜。以前他想天天看到这样的布伦达，现在的他却恨不得布伦达赶紧起来笑他哭得多么让人心疼
　　所以，他选择了从布伦达出事的那个桥跳了下去。
　　他已经将公司之后的安排和计划交给了他信任的部下，既然布伦达无法再醒过来，那么他也不想一个人活下去。如果可以将他的身体给布伦达，那就是最好的了。冰冷的水灌入他的鼻腔，他挣扎着想要游上去，却又想到了布伦达。
　　他爱着布伦达，从零开始，至始至终，亘古不变。
　　“安迷修”的记忆在这里就中断了，安迷修也无从得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潜入了公司最机密的地方，但奇怪的是这里的锁已经被破坏了。于是，他便很轻松地进入了里面。
　　房间里面全是成堆的资料，不过安迷修运气也比较好，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放在最显眼地方的后续的事情记述。
　　“xx年4月10日，启动战斗型无名号，更名为战斗型410号——‘雷狮’。”
　　“xx年4月19日，正式将布伦达制造的战斗型410号的芯片替换为因不明原因的车祸而成为植物人的员工923号‘布伦达’的大脑。”
　　“同年5月7日，安迷修因溺水导致的窒息而脑死亡。将部分记忆提取出来，加入到同出自于布伦达之手的芯片513-0号，替换安迷修已死亡的大脑。”
　　安迷修感到震惊，他不知道自己真相。在他的印象里，雷狮刚开始只是比他早出厂的“前辈”，而且他每天总是会照看一处小花园里的水仙花们——而天天为了给它们松土和施肥，到最后直接把自己原本坚韧的“皮肤”都给磨损到只剩一点点漆了。
　　“雷狮前辈，你不疼吗？”刚出厂的安迷修问着他，蹲着的雷狮侧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安迷修。他站了起来，安迷修看到了雷狮满“手”都是泥土和“疤痕”，还有若有若无残存的漆。
　　“我……”雷狮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本来就没有了痛觉，但第一次被人关心，要是说“不疼”——对方岂不是会很尴尬？
　　“应该会很痛吧？”安迷修突然打断了雷狮的忧虑，小心地握住雷狮冰冷的“手”，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安迷修摩挲着他凹凸不平、残破不堪，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手”心。一片片翘起的锋利铁片与安迷修的皮肤接触，尖锐的感觉在安迷修的指上，他却觉得如此熟悉——冰冷、刺痛又锋利。
　　雷狮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看待其他真正的“生命”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严肃却又伤心，仿佛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雷狮的“疼痛”。他喜欢他的爱抚，即使只是握住他铁质的“手”，他还是能感到他的温度在传递给自己。慢慢地，渐渐地，他不想收回去这只“手”或者打断他的注视了。
　　他沉浸在安迷修的温柔和仁慈里，他觉得这是他应有的，他不想失去。
　　它们戳破了安迷修的手指，滴出了一滴红色的血。像飘落的玫瑰花瓣一样，落入雷狮宛如废墟的“手掌”上，成为了一片小小的红色湖泊，然后慢慢地潜入雷狮的“手”中。
　　“你没事吧？”雷狮担心地看着安迷修，安迷修这才缓过神来，对上雷狮的眼睛却有点慌张。
　　“我没事……”他撇过头。
　　“那你呢？”安迷修悄悄地又瞟了一眼雷狮，却再次收回了目光。
　　“雷狮，收手吧。”安迷修看着在烟雾中拿着枪的雷狮，弥漫的烟雾散开，是雷狮冰冷的眼神和枪下人惊恐的表情。
　　“如果我说不呢。”雷狮收起枪，用他的“脚”踩着那人的心脏上。“咔嚓咔嚓”是人的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个家伙发出痛苦的悲鸣，雷狮却似乎没有听见。
　　“那么……我就只能……”
　　“杀死你了。”安迷修掏出他偷偷带出来的手枪，颤抖地瞄准着雷狮的脑袋。
　　“好啊。”雷狮笑了笑，收回了“脚”，那人喜极败坏地爬行着，试图溜走。雷狮却踩断了他想要拿到武器的手，将自己的弱点全部暴露在安迷修面前，背对着举着枪的安迷修。
　　“嘭！”
　　安迷修闭上了眼睛。
　　雷狮将对准“倒霉鬼”的枪放下，子弹贯穿了那人的脑袋，血和脑浆洒满了桥面。
　　“活该。”雷狮一“脚”踢开了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身躯，径直走向安迷修。
　　“安迷修，你看到那些文件了？”
　　“嗯。但是，你不是布伦达。”
　　“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使拥有同一个脑子，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安迷修，我……”还没等雷狮说完，桥就开始东倒西歪。“雷狮？这是怎么一回事？”安迷修疑惑地看着雷狮，雷狮却皱着眉，骂着尸体还没凉透的那个家伙——真正害他落到这种境地的对立公司。
　　“安迷修！快跑！”雷狮拉住了安迷修，冲向桥的尽头。他们迈着大步，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却又重新找到了彼此。安迷修回头看着那后面如同猛兽的血口追着他们的、断裂的桥。像安迷修的血渗入他的掌心里面一样，那裂痕一点点地，侵蚀着桥。
　　“安迷修，我们过来了……”雷狮冲到了岸边，松开了拉着安迷修的手。一转头却看到了安迷修瞬间下落的身影，雷狮睁大了眼睛想要抓住安迷修，却只捉到了他的发丝。
　　“安迷修！”
　　雷狮呼喊着他的名字，安迷修却只是对他做着口型。
　　“雷狮，不要跳下来。”
　　“我爱你。”
　　但雷狮没有如他所愿，他伴着桥面废墟的残片，坠落着、坠落着。他想要抓住安迷修的手，却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他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一样，连动一下眼皮都那么艰难。
　　“你是疯了吗！雷狮！”安迷修捉住了雷狮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才是，好吧！我什么时候没冒过险？”
　　“安迷修，我想要你活下去！”
　　雷狮递给安迷修一个小东西。
　　“这是布伦达实验室里唯一一个仅存的压缩降落伞，安迷修你就用它……”雷狮帮安迷修打开了它，蓝色的降落伞像一个巨大的礼炮一样弹出来。安迷修被它拉了起来，雷狮变成了离水面最近的家伙了。
　　“安迷修，放开我，它承受不了两个人，更何况我还不算是‘人’。”
　　雷狮的手指滑落着，一根、两根、三根……直到最后一根。安迷修试图勾住雷狮的手指，却还是滑落了。
　　雷狮微笑着看着安迷修，他觉得这样自己也就算完成了心愿吧。但雷狮还是不甘，他想报完仇后就和安迷修一起去旅行，然后在日落下接吻，或者在咖啡馆里面消遣一个下午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不想就这样结束，至少他还想再听听安迷修的声音。
　　“雷狮！雷狮！”
　　安迷修在雷狮手指完全滑落的一秒之中，拉住了他的手，还将自己的降落伞解开了。
　　“安迷修，你不要命了吗！”
　　“我从来就没有要过这条命！跳桥是为了你，现在我也不想再失去你！”
　　“你……”还没等雷狮说完，安迷修就吻上了雷狮原本就冰冷的唇。雷狮震惊地感受着来自唇上的温度，安迷修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雷狮的脸颊。温度纠缠着，冷热交替。
　　“雷狮，我爱你。”
　　“安迷修……”
　　“我也是。”
　　原本平静的水面，掀起了一股巨浪，将水边的那两朵水仙花淋了个透。它们的花瓣上滴落着水珠，最后又落入恢复平静的湖面上。
　　“润汝之爱，以吾之血。”
　　"With my blood moist your love."
　　“圆吾之愿，以汝之情。”
　　"Fulfill my wish, with your love."

　　补充：
　　1.水仙的花语有“团圆”、“思念”的意思，也有“自省对爱情的诚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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