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

　　“啊？”

　　“其实我就是个很平凡的脑袋瓜啊，”舒漾叹了口气，“可是，我能学也认学，错一道题，我就把所有这类型的题都做一遍，考试总会碰到类似的。生物其实我也有的不太懂，但没关系，我就是死记硬背，然后碰到差不多的题我就硬是把新题套到老套路里。我其实，还是挺笨的……”舒漾的表情说不上生气，反倒有点无可奈何。

　　杨势摇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死记硬背太累了，所以英语和语文才这么难！”

　　舒漾白了他一眼，“所以，我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平时不学习，但是到了初三高三一发力，就会超过我，甚至远远甩开我的同学，他们让我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笨蛋。”

　　舒漾伸手拧了杨势的胳膊一下，“你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同学，脑袋瓜聪明的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把高中三年的知识学完，然后还可以轻轻松松的考个理综260，数学130！我当时真的是拼死拼活的题海战术，才把理综的分数提高到200以上的。模拟考试的时候物理我考过21分，你信吗？”

　　杨势瞪大了眼睛，摇摇头，表示真的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舒漾都表现得学习很有章法，理综虽然给杨势的帮忙不多，但是归纳总结却是条理清晰，英语和语文更不用说了，舒漾直到现在还可以把英语卷纸做到130分，高考的语文诗词更是张口就来，平时舒漾又很喜欢看书，因此舒漾的学霸身份，杨势从没有过怀疑。甚至是现在大学的课程，舒漾也一直名列前茅，次次拿奖学金，从来没有表现出学习吃力，虽然她一直很用功，但杨势觉得这是舒漾的学习态度，而不是因为舒漾在死记硬背，她学不会。

　　“比起让别人带着同情的语气说，‘算了，别为难自己了，你已经很努力了’，我还是更愿意让别人认为我是偷懒了，我是没有好好学习，我是贪玩了。即使是善意的，我还是被当成笨蛋了，带着同情的把我看作笨蛋了。”舒漾叹了口气，头靠在杨势的肩上，“所以说我真的恨死你们这种随便学学就突飞猛进的人了，你看你，恋爱，运动，学习，啥都不耽误，真的让我这样曾经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的高考生很难维持心态平和啊！”

　　“没办法！”杨势脸上的骄傲真是看着就欠扁，“你就是得承认，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舒漾看他一脸嚣张觉得好笑又好气，“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天天学到下半夜两点的是谁？隔一天一次家教课的是谁？英语和语文到现在都上不了120的是谁？我只是羡慕你的理科思维罢了！”

　　杨势摸了摸舒漾的头发，“所以你看，我只是看起来不太费力，实际上我也在偷偷努力啊！没关系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英语和语文多牛逼啊，四六级都过了！”

　　舒漾干笑两声，“呵，你知道我六级考了两次吗？”

　　“两次？这很好了吧！”杨势觉得总不可能什么考试都一次过吧，而且还是国家级别的考试。

　　舒漾摇摇头，“第一次没过之后，我把学校书店里所有的六级题都做了一遍，书店里找不到一本我没买过的六级参考书，然后我就上网去搜题做。”

　　杨势瞪圆了眼睛，那平均一天一套题都不够吧？杨势有点好奇，“那按理来说，你应该学文啊，怎么学理了啊？”

　　舒漾想起来这件事，觉得很是久远了，“其实，我之前是想学文的，我很喜欢西班牙语，我以前看过一部西班牙电影，叫《杀手，蝴蝶，梦》，女主角一下就把我迷住了，觉得西班牙语真好听，很想之后大学能学小语种来着。”

　　“那咋没学？”

　　“程家当时医院状况不好，我就想着，如果我学医了，以后可以帮帮唯一。”舒漾说的是实话，可是这实话听到杨势的耳朵里就确实很难听了。

　　他把舒漾推开，自己也板起一张脸，“好了，我要学习了！”

　　舒漾看着他故作生气的样子，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坐回自己的对面，心里的愤懑一扫而光。其实杨势说的没错，他付出的并不比普通的高三学生少，只是他幸运的拥有一个还不错的脑袋瓜，让他可以快速接受，快速运用。

　　想想微博上的鸡汤，说的也不错啊，你必须十分努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力。没有人愿意让大家看作是一个笨蛋，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难以达成目标的笨蛋。大家对于这样的笨蛋通常不会有指责，可是带着同情的安慰反而更伤人心。所以很多学霸才会说，我昨晚睡得很早，我最近都不做题的，我从来都不补课的……不想看别人的脸色，无论是善意的还是嘲讽的。

　　杨势的生日，舒漾特许他放假一天。其实一直以来，舒漾都不希望杨势被逼的太紧张，虽然她表现的很严厉，对杨势的马虎大意都是锱铢必较的，但是她从没有给过杨势任何分数上的要求。在舒漾看来，杨势考上了一本的公安大学，那是可喜可贺的，考个二本的警察学院也是不错的选择的。

　　杨势虽然很聪明，但是底子薄弱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偏科也特别明显。舒漾从不拿这说事，她知道杨势想要考大学的初衷是为了能够配得上自己，她绝不忍心给杨势任何一点点压力，让他对自己产生任何的怀疑。

　　杨势对于生日这天过不过的问题也并不是十分的看重，去年他收到了舒漾最好的礼物，今年只期盼着舒漾送同样的礼物就好了，他们都好久没有做那事了，他都开始做梦了！

　　嘻嘻嘻嘻……

　　一大早舒漾从外面进屋带着一丝寒气，她把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然后蹲在床边用食指轻轻地在杨势脸上瘙痒，杨势挠了几次脸，最后终于还是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得舒漾不由得甜甜的笑了起来，“起床了吗？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杨势听了愣了一下，挤了挤眼睛，“……啊？”他侧卧在床上，一手拉住舒漾的手，一手抠抠眼角的眼屎，“这么晚了吗？”

　　舒漾点点头，站起来俯下身在杨势的唇上亲了一下，“今天说好给你放假的，你可算是睡个大懒觉了。”舒漾站直身体，拉着杨势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拎起来，“吃早饭吧，我都饿了，馋虫大闹五脏庙了！叔叔给你煮了长寿面呢！”

　　一听舒漾还没吃早饭，杨势清醒了一些，伸了个懒腰顺势把舒漾搂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下，仿佛在蓄积身体里的力气，然后翻身一个骨碌下了床。

　　杨势洗漱完毕回屋，舒漾正在叠被开窗通风。杨势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舒漾从背后搂住，箍的她一动不能动，“生日礼物！”

　　“没有！”舒漾气的拍他，语气凶里带着些软萌。

　　杨势不依，抱着舒漾扭来扭去，“去年送的就很好，我要一样的礼物！”

　　去年？

　　舒漾回忆了一下去年她送的生日礼物，脑子里一瞬间钻进几个画面，她围着鹅黄色的浴巾，镜子里赤身的杨势，她别扭的坐在杨势的腿上被他轻声哄着还有两人的亲密……

　　舒漾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想起来，似乎两个人快两个月没有做那事了，杨势一直忙着学习没时间，她更是没有心思往那想，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杨势是怎么憋过来的？

　　舒漾红着脸笑，“那个会送你的……”舒漾轻声说，然后转过头看了看杨势，“你还可以要一个礼物，我会答应的。”

　　杨势想了想，脸上带了点不确定，“真的可以吗？都会答应吗？”

　　舒漾脸上带了点狐疑，“你想干什么我不会答应的事？”

　　杨势抿抿嘴，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我想骑回摩托车。”

　　听到这个舒漾是愣了一下的，想起来，从去年杨势生日之后，她说骑摩托车太危险不要再碰了，杨势真的就把摩托车锁在了车库再也没动过。

　　舒漾不知道原来杨势是这么喜欢骑摩托车的。

　　可是她怎么会想不到呢？杨势把车库都打造成了一个摩托车改装间，无论是精明还是毛毛，附近玩摩托车的都找杨势改装摩托车，还有人特意从城市的另一头来找他改装，他技术应该是非常好的，他肯定是个喜欢摩托车的人啊。

　　看舒漾只是盯着他，却半天不开口，杨势挠挠头，脸上带了点讨好，生怕舒漾生气一样，“诶……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玩，确实太不安全了，前几天下雪了，山道上搞不好结冰了，我不玩了！”

　　舒漾笑了笑，叹了口气，“要我去把精明和毛毛都叫上，一起去山顶吗？”

　　杨势喜出望外，“可以？”

　　“哈……”舒漾笑出声音来，“当然可以，只要你别不要命的开就行！”

　　杨势激动的搓手掌，使劲抱了舒漾一下，“我不快开，你坐我后面，我不敢快开的！”

　　舒漾摇摇头，“我不去了，你和精明毛毛玩个痛快吧，天黑之前回来就好。”

　　用了早饭，看着杨势兴奋地推着摩托车出门，站在门口叽哩哇啦的打电话叫人来玩，舒漾也很开心。

　　杨势戴上安全帽，给车子加上油，他又转圈检查了一下车况，确定安全后才推出去，舒漾在门口给他拉着大门，嘴上还是再叮嘱了一次，“不要开太快，安全第一，天黑前回来哦！”

　　头盔里那双眼睛闪闪发光，笑眯眯的对她敬了一个礼，“Yes, Madam!”

　　把杨势送走，舒漾照例去前院帮忙，店里过了早高峰，杨开这会还不忙，看见舒漾自己进来了倒有些意外，扔下手里的圆珠笔看向她的身后，“哎？那臭小子呢？”

　　舒漾笑笑，顺手拿起旁边啤酒箱上搭着的围裙系上，“他去和精明毛毛玩摩托车去了。”

　　“臭小子没带你去啊？”杨开不解，这一年多以来，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几乎没有分开太久的时候，每天形影不离的，杨势就像张狗皮膏药，天天粘着舒漾。

　　舒漾在厨房洗菜，水流声掩盖了一部分说话的声音，杨开也跟着进来了，站在厨房门口撩着帘看舒漾。

　　“他要带我去，我没去，我去了他玩不痛快。”舒漾笑，“……叔叔，你会不会觉得让杨势考大学是不对的啊？”

　　杨开愣了下，看着舒漾半晌没说话，然后眨眨眼问舒漾，“怎么了？那臭小子喊累了，不想考了？”

　　“没没没，”舒漾赶紧解释，她把洗干净的菜放进筐里漏水，“杨势一直都很认真，这大半年来起早贪黑，不怕辛苦，我知道他是真的想要上进，是很想要考个大学的……是我，我今天看到他摸着摩托车时那个表情，眼里闪着光啊！我觉得是不是他其实当个原来一样的小混混，也不错啊。”

　　杨开一撇嘴，“嗐，这叫啥话？咋能安心当个小混混？”

　　舒漾笑笑，“去年这时候，杨势带我骑了一次摩托车，回来之后我说太危险了，别骑了，他就真的把车锁起来，再没碰过了。可是今天我看他摸着车那样子，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把我的想法灌输进他的脑子一样，我在设立一个舒漾喜欢的杨势，可是杨势自己喜欢吗？”

　　杨开听后笑笑，摇了摇头，“ 你们年轻人脑子里想的东西我是听不懂的，不过我知道一件事准是没错的……”

　　“什么事？”

　　“学历越高工资越好。”杨开笑眯眯的背着手反问舒漾，“难道你以后有孩子了，你愿意让他高中毕业还是博士毕业？虽然现在说是大学生遍地跑了，但是我要是现在纵容杨势去玩摩托车，以后他三四十岁玩不了车了，没钱没势没本事没知识的时候会怨我在他即将要考上大学的时候让他去疯玩的！”

　　杨开的话虽然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但是舒漾还是听进去了，她点点头看着杨开去了前面招呼客人。

　　即使杨开现在是衣食无忧的，有房有地，有自己的小面馆，但是看着门前路过的形形色色的夹着公文包的都市男女，也可能会后悔，当时为什么做了小混混，为什么没有好好念书上学，这样他和他妻子的第一次见面就会是在福利院做活动，而不是被砍的伤痕累累被妻子捡回去，如果他好好读书了，妻子就不会因为他的原因在年纪轻轻就殒命，杨势不会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变成小混混，差点把自己葬送进监狱里。

　　可是世事谁又料的准，也许他读书了，出息了，也就不会路过那所福利院，没有了他和妻子的相识，没有了杨势，他不会投资买地，也许平平淡淡做个上班族，为了一家老小的温饱而终日奔波。

　　父母就是这样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选择的路是对是错，总是在走了半生之后，才觉得前半辈子走了弯路，想要提醒自己的儿女，自以为会为他们选一条省时省事的路，可是儿女走不走得下去，谁人都不知，儿女的路平坦还是崎岖，等他们走了半生之后，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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