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住，舔一下》

　　“首都星权势复杂，比之当年的帝国丝毫不遑多让，王室想要集权，众议院一滩浑水，而军部，早已是一盘散沙……”林悍望着窗外，宇宙中远去的巨角星系曾经是林家扎根最深的大后方，而如今，也不再安全。他不能，也万不会让莱凯气泡从林家的飞船上扩散出去，那会让林家成为众矢之的。
　　而帝国将是前车之鉴。
　　林悍谋思深远，想到首都星的局势，眉间微蹙。
　　老幺听明白了，迟疑道：“那不如让属下在房间继续找找？褚朗先生和朱韵女士就一个儿子，据说二十年前他们销声匿迹也和儿子有关，您弄伤褚言威胁他们，或许会适得其反。”
　　林悍：“但你说房间里没有。”
　　老幺：“我可以再检查一遍。”
　　林悍：“需要我提醒你，你用的是透视扫描，不是睁着眼睛随便瞎看吗？”
　　老幺：“是的，但透视扫描也可能会有遗漏。”
　　林悍面色一凝。
　　前科学部副部长和前星盗女王，一个笑嘻嘻吃人不吐骨头，风头最盛的时候担任过星际联邦第一科学院的名誉校长，一个黑面罗刹胆大包天，独自开着机甲在双子星系灭了第七军团一整只速能舰队。
　　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
　　林悍瞅着老幺，忍了忍，没忍住，问：“你是和褚言有仇，还是说你和我有仇？”
　　‘可能会有遗漏’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老幺老神在在，语调严肃正经，“准确来说，是我和朱韵女士有点小纠纷。”
　　林悍：“什么纠纷？”
　　老幺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朱韵女士在双子星系击毁的那只速能舰队，其中有一只护航舰，形态优美，漆料上层……”
　　“说重点！”
　　“重点就是……那只护航舰是一艘退役舰改造而成。那艘退役舰您也认识，它曾在第一军团服役，是您舅公的星际战舰……”
　　“你说的是……灰狼？”林悍难以置信。
　　灰狼作为非常出色的战舰，即便退役，也应该进入战舰博物馆，或是先在学校作为未来高级军官的训练舰使用几年，然后再进入战舰博物馆。
　　这样一艘价值不菲的战舰……为什么会被扔到第七军团被改造成没什么大用的护航舰？
　　林悍盯着老幺，问出这当中巨大的不合理之处。
　　老幺也不懂，它只是和灰狼一直有保持通讯而已，直到灰狼被击毁……
　　老幺道：“这您就要去问当时管理退役战舰的后勤部了。我只是想为老兄弟报仇而已，灰狼死的太不值了。”
　　林悍无奈，“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老幺：“然后您就会先解决莱凯气泡的问题，也不会故意打伤褚言。”
　　林悍看着老幺。
　　老幺继续道：“我只是想让朱韵女士也尝到自己关心的人被伤害的滋味。但我的本意并不是要给您带来麻烦，您完全不必要联系他们，反正褚言也不知道您是谁。”
　　“所以呢，你在房间内找到了蓝血刺骨草。”
　　老幺：“没有。”
　　“……”林悍冷着脸拉开褚言的通讯器。
　　老幺：“但我发现那只蛇的体内应该有东西。”
　　林悍放下通讯器，走到沙发旁把小白蛇捡起来，对老幺警告道：“下次说话别这么大喘气。”
　　老幺：“……好。”
　　“之前让你多看书的话也删掉。”
　　“为什么？”
　　“读书使人变坏。”
　　“……”
　　褚言闭着眼睛在白光里走了很久，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到头顶，好像天和地就他这么高。要是这样的话，那万人之上如果来了这里，岂不是要一直弯着腰走路？
　　他迷迷糊糊设想着万人之上像个老头子一样直不起腰的样子，傻笑出来。不过话说，他为什么会在这呢？
　　褚言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始终没有分清楚东南西北，他已经走的很累了，融融的暖意从头到脚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他想要躺下睡一会，又莫名觉得不能睡，精神和体力拉锯着让他快要站不住。
　　“喂，有没有人呐！”褚言突然喊了一句。
　　沙哑的嗓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妈耶，他这是一百年没喝过水吗？怎么喉咙干哑成了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下滑动喉结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没有人吗？我想睡觉，有没有人告诉我能不能睡啊！”
　　他额头抵住雪白的光，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晰又洪亮，然而又过去了好一阵，柔和的白光里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褚言有些失望，眼睛在白光中渐渐失去焦距，他很困，很想找个地方躺下，最好能有个枕头，光也要挡一挡……
　　……
　　褚言无意识地把手臂搁在额头上，惨白的脸色因为凝血设备的起作用没有继续糟糕下去。但他目前的情况可不算好，从腰腹以下的肢体都没了，凝血设备只能暂时让他不会死于失血过多，而如果想活下去，他必须尽快手术。
　　老幺站在林悍肩膀上，一本正经道：“褚言生命体征下降至百分之二十，需要替他叫一台再生仪么？”
　　林悍抽出烟，放在鼻端下闻了闻，看了眼隔离帐篷内的儿子，不甚在意的点头，“叫吧。”
　　他们把白蛇拆解成零碎，在蛇的腹部发现了蓝血刺骨草提炼后的液体。液体不多，但作为解毒剂完全够用。
　　而除了蓝血刺骨草之外，他们还在白蛇的体内发现了致使林域昏迷的药物。
　　林悍扔了烟，深深靠进沙发里，想不通为什么褚言要弄晕他儿子。
　　褚言背后是褚朗和朱韵。褚朗在担任星际联邦第一科学院名誉校长的时候做过他两年的老师，虽然那时候他也就会打架，但记忆当中，褚朗对权势是很无所谓的。而朱韵，这个突然在双子星系冒头的星盗，似乎什么都讨厌，什么都敌视，没听说她与什么势力交往过密……
　　他们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儿子参与到林家的争斗来？
　　会舍得让褚言做这种事？
　　林悍对此表示怀疑。
　　一对会为了儿子躲起来平静度日二十年的夫妻，突然让儿子卷入权势纷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看褚言没头脑的样子……林悍揉了揉额角，觉得要是褚言这样的人都能来林家掺一脚，那林家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这应该就是一个误会吧。
　　林悍略感荒唐。
　　老幺获得了批准，让候在外面的医生们把再生仪送进来。和凝血设备的使用方式一样，老幺在操作面板上输入了手术指令，再生仪就运转了起来。
　　细长的机械手臂探入防护罩在褚言的伤口上方停下，手臂尖端先是吐出了无菌球将伤口包住，然后精细地密密织就起来，一层一层在褚言的伤口上还原了骨骼与肌肉。
　　林悍看了一会，看出了不对。再生仪对褚言进行的手术绕开了神经末端铺设，也就是说即便褚言在外表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双腿依然是废的。
　　“把手术指令更改为完全修复。”林悍向老幺命令道。
　　老幺顿了一顿，跳到控制面板上修改了手术指令。由于指令的调整，再生仪的机械手臂调转了方向，把褚言腰腹处已经织好的血肉切开，执行神经铺设程序。
　　“抱歉。”老幺离开再生仪，向林悍承认错误。
　　林悍依旧靠在沙发里，头都没抬，“没什么可抱歉的，有情义是好事。”
　　老幺：“那我把指令修改回去？”
　　林悍：“……但得寸进尺就是坏习惯了。”
　　有了坏习惯的老幺反思了一下，把继续给褚言手术作梗的想法压下。它闲着没事，查看了林域的情况，发现林域体内的莱凯气泡已被全部消灭，于是老幺体贴地为小少爷把隔离帐篷的温度重新升上来。
　　照顾了小少爷，老幺又巡视了一下房间，对褚言懒散的生活作风进行了强烈鄙视。它生在军队长在军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主脑，最看不惯的就是褚言这样成天无所事事，贪玩好耍浪费人生的家伙！
　　这样的人，生于意外，死于平庸，是不值得记录在内存上的。
　　老幺客观地嫌弃了褚言一把，正要返回林悍腕间，一段微不可查的波段在它的识别范围内突兀的闪了一下。
　　“报告，捕捉到房内有传递通讯，目标指向……褚言的通讯器……”
　　林悍和老幺同时看向吧台。
　　老幺一跃跳上吧台，接管了褚言通讯器的权限，随即把褚言接收到的内容投影到半空供林悍阅览。
　　“是一段关于您朋友的资料。”老幺见屋内寂静无声，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林悍按住太阳穴，脑壳疼，“你闭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老幺不卑不亢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林悍：“那就一直别说。”
　　老幺：“……但我还是想说一下。褚言调查您的朋友，又突然出现在凯特·爱丽莎号上袭击了小少爷，他可能会对您不利，这样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林悍：“你刚才还说不想给我惹麻烦。”
　　老幺：“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我没有证据证明褚言想要加害您。”
　　林悍：“你现在也没有。”
　　老幺：“但他调查您的朋友。江先生与您关系非同一般，他调查江先生，就是调查您！”
　　“强词夺理！所以呢？”林悍舌尖扫过牙齿，想到灰狼，知道不给老幺一个机会，老幺今天是没完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一向严肃正经的机甲主脑能想出什么不放过人的办法。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林悍问道。
　　老幺正气凛然道：“属下觉得……可以把再生治疗仪的指令调回去！”
　　林悍：“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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