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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路星沉从偶遇黎司暮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不过一天时间，关于他“打人”的流言大逆转。
被电话铃声惊醒的路星沉，一脸睡意，眼皮沉重地下垂，像是随时准备再次进入梦境。他缓缓地挪动着手臂，以慢动作的方式摸索着声音来源。
“谁？”他发出的声音又软又糯，鼻音很重，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沉闷又缓慢。
听到这样声音，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都下午了，还没睡醒？”
路星沉撇了撇嘴，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不知道为什么黎骁给他安排这位老古董一般的经纪人，虽说这位陈经纪是金牌经纪人，但是和他的性子简直南辕北辙。
不过他其实很感激陈经纪，这个圈子里应该没有人愿意接手他这个烂摊子，但陈经纪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反而会鼓励他，用冷静的逻辑安慰他，让他去思考未来的方向。
也许这只是由于他的职业素养，也许是他的个性使然，不管怎样，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不掺杂太多利益，关心他的人了。
他其实起了个大早，去取了修好的手机，回来继续睡回笼觉，没想到已经到下午了。
“今天又没有通告。”
陈经纪也不想跟他废话，“你去转发黎司暮那条微博。”
听到这个名字，路星沉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想也没想就拒绝，“什么，凭什么让我转？”
陈经纪也知道他和黎司暮之间的不和，语气平静地说：“人家转发澄清你的微博，你说你为什么要转。”
澄清？打人的那件事？
可是，黎司暮为什么要转发？
他以为在昨天说了那些话之后，黎司暮会找黎骁把他踢出公司呢。
理不出头绪，可又不想示弱。
“同事之间帮忙不是正常。”
他的声音从柔软温暖的绒毛变得冰冷刺骨，像是一把锋利的冰刀。
他知道他这样说，陈经纪会怎么想，会觉得他不可理喻、不知感激、无理取闹，但想起黎司暮昨天的反常，也许真的像黎骁说的那样，是自己搅起了他心中的沉沙，那本不该被唤醒的部分。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离黎司暮远远的，让黎司暮恢复成“正常”版本的他。
那边“啪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陈经纪的口气也像热锅上浇了层油：“你再这样，我没法管了。”
喉咙里似乎有根刺，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呼吸，他沙哑着声音道：“那你去跟老板说吧，把我换掉。”
说罢，直接按掉电话，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他的账号一直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在天际，还是现在的AiM，大概就是祝家二公子的身份给他带来的一点特权。而他非常庆幸自己有这个特权，他知道他说话总是会被人黑，但是他只是想表达出真正的想法。
他也明白他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他在考虑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想起国民制作人白屿之前的马甲，那么多年大众都不知道马甲背后的人的真实身份，他和白屿也聊过几次，他问过白屿，会觉得没人知道他的成就而觉得委屈吗？
白屿跟他讲过在不知道他的马甲前，他还没有其他个人公开作品时，他被人歧视的事例，虽然用马甲是迫于无奈，但这本是消极的情况却给他带来了很多正向的东西，比如创作带来的纯粹快乐。没有名利的加持，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他的音乐更加游刃有余。
所以他不是那个马甲的奴隶，反而马甲是他的工具，他的手里剑，他不会因为马甲而变得更加闪耀，反而是马甲因为他而熠熠生辉。
更何况，他不在乎。
他明白白屿的意思，有他那样的才华，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当初的白屿，即使不用那个马甲，也是横扫乐坛所有大奖的存在。
可是他并没有那么耀眼。
想要从零开始。
他握紧拳头，仿佛要将指甲掐进掌心。整个房间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就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土地。
睁开眼，是黎骁的来电。
难道陈经纪跟黎骁提了换人？
心里突然有一块空落落的，他喜欢新鲜，却矛盾地念旧。就像之前的手机，他用了很久也舍不得换。人也是一样，一旦熟悉起来，就不喜欢变动。
仿佛一只迷路的鸟徘徊在空旷的草原上，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片云。他用尽力气才能专心去听电话另一边的声音。
“路星沉，有个综艺，下个月，你去上。”
“好。”原来不是换经纪人的事，草原的幻象消失了，眼前依旧是他潮湿的房间。
那边写字的沙沙声顿了一下，“你都不问问是什么综艺？”
“我相信老板的眼光。”
黎骁想起总是随便套着一件卫衣，低调得一点都不像前偶像的青年，忍不住笑了，“你大多时候都是个大麻烦，有的时候却好说话得过分。”
“我这不也是怕老板看我太久没工作，把我踢出去。”
“你还有怕的事情。”黎骁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狡猾，“那就这么定了，不能反悔。”
“我不会反悔。”
“好。”黎骁声音里填了点愉悦，“你看到热搜了吗？下了很多号，才给你解决的。”
“还没有。”心里那点湿润又回来了，丝缕怨气从他的唇齿间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本来不急着管的，毕竟你自己都不在意。”
“我听说黎司暮转发了。”
“当然，”黎骁似乎并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情绪，“这件事可是他……”
突然像说漏了嘴般停顿住。
而路星沉偏偏捕捉到了，他？黎司暮做了什么吗？
“总之……还有意外收获，你在这件事上开了个好头，没想到你这么机灵，能发现隐藏摄像头。”
路星沉大概猜到，应该是完整版的监控视频曝光了，他听黎骁继续说。
“故意找茬的是一家小公司，只会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你还记不记得莫凯？”
“谁？”
“就知道你惹完麻烦就忘，去年年初有个舞台，和你同台唱过歌，你把人家麦打掉了。”
路星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把那段回忆从脑海里翻找出来，那是个很特殊的公益表演，每个团都会抽个两人进行一个拼盘表演，那个莫凯是另一个团的人。
当时是顾北川被莫凯故意在灯光暗下来的时候踩了一脚，他转身时刚好看到了，因为在表演，所以也没当场发作。黎司暮也在场，他和莫凯刚好隔着黎司暮。
那时候他和黎司暮还势如水火，为了帮顾北川报这个仇，他在走位的时候直接穿过去，顺便把黎司暮的位置给占了，找准时机用一个抬手的动作把莫凯的麦打掉了。
他一点都没有隐藏，都没有找一个昏暗的地方，就在无数镜头前大大方方地打掉了莫凯的手持麦。
手持麦直接滚到台下，莫凯僵着脸等工作人员把麦递上来的时候，表演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句了。
事后他被黎司暮和莫凯两家粉丝骂得很惨，顾北川心疼又生气，勒令他下次不许再做这种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
黎司暮当然不会帮他说话，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是对家的闲事。
路星沉当然不会让顾北川替他澄清什么，越澄清越显得他们心虚。
那次的事路星沉一个人担下了，为他无数黑料中增添了不浓不淡的一笔。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别告诉我那家伙还在意，我没当众扯着他让他跟顾北川道歉就不错了。”
“没人会再因为这件事说你的不是了，而且是袁凯指使别人给你下套的。”
“什么？居然是他。”
“我只是告诉你手机这事不仅是你个人的事，已经升级到公司层面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故意陷害。何况我当初既然让你进了AiM，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自己人，只是没想到黎司暮比我动作快。”
挂断电话，路星沉踌躇了很久，才终于打开软件找到黎司暮的主页。最新的微博里显示着黎司暮的转发。
原博是AiM对这件事的澄清，包括事件完整的监控录像，还有袁凯找人去找路星沉麻烦的聊天记录。
黎司暮则提起了过去的那次表演，他详细地描述了那天台上的情况，袁凯是如何给顾北川使绊子，路星沉又是如何帮他找回场子的。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路星沉在台上发作就正确，但说他职业素养不够至少比说他无缘无故欺负其他人强。
有人说黎司暮在维护路星沉，但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是同一公司的人，维护同事也没什么不对。
有人则说黎司暮是被迫的，毕竟路星沉是有背景的。
路星沉倒不在乎这些说辞，他静静地想黎骁的最后一句话，黎司暮动作更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黎司暮去找的这些证据？
不可能。黎司暮已经那么讨厌他了。
他眼中的厌弃和冷漠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放，让他无从否认。
也许真的是黎骁让他转发的。
嘴里发苦，他刚想把手机抛到一旁，便接到了另一条来自林之瑜的消息——
林：黎司暮是不是欠你什么了？
路：他不欠我什么。
林：那为什么他这么尽心尽力帮你，我都没要来的监控他拿到了。
路星沉眉心一跳，语气却不自觉地变得急切而轻快，他飞速拨通了林之瑜的手机。
“喂，你快具体说说，他怎么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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