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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诅咒之恋(5)
云子烬不作声,桑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动他。
她凑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口:“咱们以后都努力孤零零地活着,也算作伴了。”
云子烬歪头看她,纤长的睫毛下藏了些犹豫,是对她这个逻辑的质疑。
“你只告诉我,这个咒,它能不能解?”她声音清脆悦耳,虽然灵力不如他,却能让他觉得,凡事都有希望。
“魔族诅咒无解。不过,我有个疗愈之法,可以暂时清除毒火,只要毒火暂清,我便能修复内丹,只是,这个疗愈之法你用不了。从前师姐曾用它助我清除毒火,可是后来……她不在了,自此,我体内毒火再无压制,越积越多。”
“为何你师姐用得,我却用不得?”桑漓有点受打击,“是因为,我灵力太差?”
云子烬眨了下黑亮的眼睛,像幽潭底的宝石,他谨慎措辞:“倒也……不完全是,主要是,这个疗愈之法要用全身灵力凝结出寒气,无论仙妖,若修炼的不是水系术法,那身子都是遭不住的。更何况,你只是个凡人之躯。”
他这样一说,更勾起了桑漓的好奇:“原来你修炼的是水系术法?听你的名字,我以为是火系的。你的真身不是有个毛绒绒的爪子么?我以为修水系的都是些鱼虾,螃蟹,海带……或者龙?”
“现在哪里还有龙?”云子烬白了她一眼,将她完全跑偏的思维重新拉回来,“你纵使想学,恐怕也来不及了,还没等你学会,那位无瑕仙君就该杀来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且先说来听听。栖霞门的师父们都说我天赋异禀,学东西挺快的。”桑漓再一次展现出勤奋好学的优秀品格。
云子烬也是看淡了生死,她想学便由着她试试,学不成他大不了便是一死。
他先是手把手地教了一次,又亲身示范了一回。
“这疗愈之法虽然不算难,但是要学会怎么也需三五日,最关键的是技巧和气息……”
他话没说完,便瞪大了水润的眼睛,整个人像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
“你果然是……天赋异禀……”
桑漓已经翻转手掌,凝了一团白茫茫的寒气在掌中,只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那团寒气跳动了一下,便消散了。
她凝神想了想云子烬方才说的技巧和气息,顿时了然于心。
“可以了,咱们开始吧。”
二人对面席地而坐,云子烬始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反复确认:“你真的可以?只要稍微感觉吃力,就马上停下来。”
桑漓抓紧时间,将掌中寒气缓缓推向他的体内,不疾不徐,助他清除毒火,将气息导顺归位。
周遭静谧无声,浅浅的月光洒落在昏暗的小屋里,灵力在悄无声息地流转。
他妖丹受损,五脏俱伤,桑漓又是第一次操纵寒气,动作虽然略显生疏,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云子烬默默地抬眼看她,眼似秋水灵气动人,清丽柔美的面庞因为灵力的消耗,变得越来越白。
她的睫毛纤长浓密,此刻却结了层薄薄的冰,像冬日雪天初绽的冰花。柔唇淡如樱瓣,微微地抿着,是她一直在努力地坚持。
她前面的秀发用一支简单的发簪别着,后面的发带被她扯下来,杀了魑兽。青丝如墨,散落在肩头,双肩玲珑秀气,显出几分柔弱单薄。
她能凝出的寒气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冷,有那么一刻,她明显地在发抖。
云子烬察觉到了,连忙叫她:“桑漓,快停下。”
可她没有停,因为她还能感应到他体内,熊熊不尽的烈火,在倔强地与她对抗。
她更加用力地将灵力凝聚成寒气,身体和手指也抖得更加厉害。可是,她没有办法,掌中的寒气依然是渐弱之势。
桑漓不自由地向前倾,直到双手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身体也几乎要靠进他的怀里。
“桑漓,你是不是又要趁机轻薄……”
后面的话,被云子烬咽了回去。
因为,他感觉到胸前,她冰凉颤抖的指尖,低眼时,看见她结了冰的长睫,像一只苦苦挣扎的蝴蝶。
其实她已经坚持得够久了,比云子烬预料中要久上许多。久得,让他心惊肉跳,唯恐下一刻,她就会把自己活活冻死。
担心之下,他握住自己胸前,一只颤抖着的纤纤玉腕,去探她的灵息。探究之下,让他更加意外。
栖霞门的师父说她天赋异禀,而事实上,她的“天赋异禀”简直是云子烬生平未见。
她不仅学得比常人快,而且,体内仙力与妖力并存,还有……
桑漓还在咬牙坚持,她一方面是为了将越来越少的寒气更快地推进他的体内,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太冷了,本能地想要靠近他身体的温暖。
云子烬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始终握着她一只手腕,随时探查她的身体状况。
若是此刻有外人瞧见,二人这当是一个极其亲昵,惹人遐想的姿态。
然而,云子烬又是酸楚,又是心疼。
除了幼年时,曾得师娘和师姐照顾,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得一人相护。而且,还是个灵力本就不高的凡人女子。
“桑漓,为什么救我?为何要为了我,与你们仙门中人对立?为何明明已经被我气跑了,又还要回来?”
她半阖着眼,气息也变得微弱,呼吸碎碎地、轻轻地落在他白皙的锁骨上。
她牵扯着苍白的唇角,轻笑了一下,整个人十分虚弱。
其实今日,她曾有好几次迟疑过。
当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么凶残的魑兽,她想过要不要跑,毕竟自己只有这点修为;
当她得知仙门中人赶到,她想过要不要独善其身,毕竟一个妖的生死与自己的世界任务无关;当她从陆燕归的口中听到云子烬这个名字,她也想过,要不要随波逐流,和全世界一起放弃他,毕竟,所有人言之凿凿……
可是,她既然代替了原主活着,就应该替她做出每一个对的决定,而不仅仅是,苟活于世。
“我虽然在栖霞门待了三年,可我……就是这么离经叛道,我不信……不信你是他们说的那种妖。”
“你可以……舍命去救一个与你无亲无故的孩子,救那些村民,我不信……你会因为嗜杀而屠村。我赌的,对不对?”
他此刻眸中,没有平时的凌厉和孤傲,却默默地红了眼圈。
他没有细细地为自己解释,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应了桑漓这份与全世界对抗的信任。
她听到回应,满意地勾了勾唇,她唇色如雪,冷得牙齿打战。
“还有,为了杀一个……双手沾满罪恶的人,让自己背负着弑师的罪名,默默地被千夫所指,世人唾骂……,这样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痛骂着先妖王残暴无道,却又要给除暴安良的人扣上个弑师犯上的罪名?”
“我觉得……你应该算是个英雄啊……,他若不死,这五十多年来,……还会死多少人……”
她掌中的寒气终于衰竭,她身体一软,精疲力尽地倒在了云子烬的怀里。
云子烬端坐着,脊背挺直,宽肩窄腰,身体温润如暖阳,微红的眼睛里静静地盈着水汽。
在感觉到她靠进怀里的那一刻,心仿佛也跟着塌陷了一角。
他低头,目光落在桑漓沉睡的面容上,眼中闪过如粼粼的波光,含了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她柔软顺滑的青丝垂落下来,扫过他的喉结,带着若有若无的发香,让人痒痒的。
云子烬确认过她的灵息,她只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大,人过于疲惫,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他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又悄悄地化出一条宽大柔软、毛绒绒的白尾,像条毛毯一般盖在她身上,为她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薄纱似的晨光透过气窗,洒进屋内。
桑漓微微一动,她身上的白尾立即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云子烬的肩头,他的肩膀稳如磐石,竟是一夜未动。
云子烬依然端坐着,眉目低垂,面容在清浅的晨曦中俊美如玉,轮廓如刀刻般分明,长睫似羽毛根根分明。
他一夜未眠,仍在修复着妖丹。
桑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快要落枕的脖子,轻声问他:“你……怎么样了?”
他未抬眼,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快了。”
然而,就在此时,小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句低沉的对话。
“屋里可还太平?”
“放心,绝对没跑。仙意索加上降妖符,还有莫如仙君的灵力加持,他们怎么可能跑得了?”
“栖霞门的人马上就到,听说其他仙宗的人也来了,万不可大意。”
那人说着,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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