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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魅】part36
抑郁症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弥生因为卧床许久，医生也不准剧烈活动，她七月份才回到俱乐部训练。
刚开始一个月都是很基础的滑行训练，一边还委托了大卫替她编舞，温哥华周期，大卫与金妍儿是极好的搭档，他也的确知道该如何通过舞蹈来突出女性的个人魅力。
只是因为跳跃恢复的进程很慢，是连b级赛都无法参加的程度，弥生便申请了休赛，争取在2015年前从新回到赛场。
2014年中国杯，她不参赛但也自掏腰包买了门票，羽生结弦新赛季的考斯滕果然漂亮，肖邦第一叙事曲作为短节目，也的确很衬他的气质。
像是月光从百叶窗里流泻出来，星星灯火，映的烛光都黯淡了，给整个世界都涂上了寂静的淡蓝色。
这次来看男单比赛也只是随口和羽生提了一句，本身在国内就有两个代言活动要参加，于是趁其中空闲来放松一下。
苏子佩也说着“好朋友作为顶级选手，高中毕业当然要去现场一次”，缠着一起来了。solo表演自然不如对抗性比赛看着有趣，几个节目后siren肉眼可见的疲惫，强打起精神来看比赛。
她最后憋出一句，“羽生结弦还真好看。”
来上海的酒店，她们定了双人床，短节目结束后一起回去，想到为了抢票所花费的精力财力，哪怕两个人最后只坐在场馆边缘，苏子佩还是立下了flag：一定要好好看自由滑比赛。
第二天一早就兴致冲冲地排队进去看合乐练习，中途羽生结弦来找弥生聊天，还让她惊了好一下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们国家队的人说看到你在这，我就找来了。”他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不来陪我聊天，他们说什么话我都听不懂QAQ”
这可把苏子佩乐坏了，她本就打算大学去日本动漫，抓着羽生结弦就是一顿口语交流。
男单最后一组上场时，弥生一眼就发现了羽生结弦，他身着的考斯滕画风同其他选手大相径庭，其实非常好辨认。
蟋蟀俱乐部的训练的确卓有成效，羽生的滑行刃深且速度快。
苏子佩作为美术生，自然会感叹于流畅的滑行，就如画油画时只一笔就让画面变得饱满，都是充满美感的事物。
弥生却觉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警铃大作，坐立难安。
最后她默默嘲笑自己做运动员做久了，连看比赛都要很紧张。
“这次是因为我进网站的时候女单票都没了，才来看男单，”苏子佩对购票机制有非常大的怨言，“陆弥生，等你复出了记得给我留张票。”
弥生正在那焦虑呢，瞪了她一眼，“行行行，我真服了......”
接下来的话却被淹没在突然而来的惊呼中，整个场馆在巨大的撞击声后哗然起来，陆弥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冰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不安的感觉弥漫全身，她没有在滑行的选手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苏子佩站起来观望，惊叫一声，“是羽生！哇，他......他和谁撞上了？”
弥生这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颤抖着将目光投向冰面，有些怔怔，“闫涵，他俩撞到一起了。”
“我天，还没起来，”作为连六种跳跃都记不住，来凑热闹的普通人，苏子佩人都被吓傻了，她是来看比赛的，哪里是来看恐怖片，谁能想到一场分站赛会出现这样的事故，“肯定痛惨了吧。”
“啊......我去看看。”天旋地转只剩那抹血红的世界一下子崩塌，弥生脑子清明起来，她反应过来了，就往楼下跑。
她茫然无措的冲下楼去，看着闫涵被人扶过来，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甚至直不起腰，走路踉踉跄跄，她也走上去搭把手，抬眼间看向对面的少年。
羽生结弦拒绝了医护人员的搀扶，自己站起来滑到挡板外，两人的视线交汇，结弦盯着弥生看了几秒，再转过头去，躺倒在旁人身上。
额头和下巴上有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痕，流淌至脖颈。那一刻像是有什么巨兽在结弦身后张开獠牙，弥生被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耳旁传来呻.吟，她才回过神来，“三爷，你没事吧？”看着他捂着胸口的模样，弥生也仿佛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你去看看羽生吧......他身上都是血，”闫涵被安置在一张长椅上，他看起来像是有脑震荡，眼神迷离，只能闭上眼紧皱着眉头，“弥生，我从没见过那么多血。”
我是该去看看他。弥生想到了刚才与之对视时的那个眼神，虚弱且令人胆颤。
她便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去，后台似乎因为这个相撞事件而变得无章起来，她迷路了，找不到方位，只好一直朝后台深处走着，透过幕布，能看到被紧急遣下场的运动员们被安排重新上冰，观众席上窃窃私语。
这么多人的混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痛哭，只有弥生，在满场找她的小狐狸。
弥生是爱哭鬼，她的眼泪不值钱，小时候训练摔倒，天天哭，长大后能忍住了，还是常常红了眼眶。
但此时，她仿佛回到了回到多伦多那天的夜晚，在车上痛苦挣扎头晕目眩，身体像是支离破碎的疼痛，快要窒息。
她往人群汇聚的地方走，果然看到医务人员和布莱恩奥瑟的背影，她刚想冲进去，却看见了拿着摄影装备守在门口的记者媒体。
脚步刹那间停住，她靠在转角处的墙壁上，双脚发软，只能用手扶着墙站立。
陆弥生，你为什么不敢进去？
在怕媒体的绞杀将让你身败名裂吗？在怕与羽生结弦的绯闻再次死灰复燃吗？
“对。”她在心里默默回答。
我知道羽生结弦是很重要的朋友，但是这个时候我要去凑什么热闹？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教练，我进去了只会是给人们在茶余饭后增加谈资。
羽生是奥运冠军，我却是大家口中心比天高的奥运季军、梦想着奥运金牌的白日梦专家，我过去了就是蹭热度，何必呢？
那种罪恶的愧疚感让她双手颤抖，大脑里浮现出无数个可能性，被少年的声音及时打断。
“我必须要跳，到死也会滑，”他说，“我不能随便就放弃，每一场比赛对我来说都是战斗。”
真好，真好，他至少还能站起来说话。
羽生结弦对花样滑冰的爱意毋庸置疑，甚至于他爱到深处，明知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义无反顾地向下坠落，宛若下注的赌徒。
“奥瑟先生，如果放弃就不是我自己了。”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是弥生虽不懂但依然有震撼的、千万人阻拦仍要往前冲的决绝。
布莱恩奥瑟从房间里跟过来，脸上随即浮现出无奈，只好摊着手表示接受，“好吧，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臭小子。”
弥生见过羽生的温和、礼貌，也知道他进退有度，对任何事情都有了然掌握于胸的镇静。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对方的顽固和执着，尖锐地对抗命运，跟从前所见完全不同的嚣张倔强。
就像是发现艳丽的玫瑰也有利刺,明澈的湖水下也潜藏淤泥，哪怕就是高挂天空的皎洁月亮也有坑洼不平。
此时展现在弥生面前的，是一个完整的羽生结弦，有血有肉的灵魂。
“少年一贯快马扬帆，道阻且长不转弯，要盛大，要绚烂，要哗然，要用理想的泰坦尼克号去撞现实冰川，要当烧赤壁的风，而非借箭草船，要为了一片海就肯翻万山。”
少年就是莽撞却生动，时刻准备着尝试，无所谓失败。
即使布莱恩和菊地爷爷依然在劝说，却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头上缠着绷带，羽生重新在冰面上滑行，仰空吼道：“跳！”
凄婉的音乐响起，他的眼神坚毅而决绝，缓慢优美的舞姿，仿佛在描述凄悲的故事。四周跳摔倒在冰面上，溅起一地冰凌，三周跳倒下，尖锐的疼痛使他有些迟缓，在冰面上迟疑几秒就再次爬起来滑行。
因撞击而造成的伤口像被烈火灼烧般阵阵发痛,有几缕血渍自面庞滑落，只留下蜿蜒前行的血痕。
血滴在下巴上聚集, 随着滑行带来的劲风，欲坠的鲜红血珠陡然下落,滴在洁白的冰面上。
弥生看到他衣服上的金色被鲜血浸染，那是一个强大生命与世界搏斗的证据，让人想到战争中流淌的血色江河，微弱火光下滴落下来的暗红蜡油。
和着如泣如诉的音乐，忍着身上的剧痛，滑行，旋转，如走于刀尖之上。
苏子佩看得紧皱眉头，“弥生，他为什么还要跳？”她的话中话似乎是在问，他疯了吗。
心脏像是被狠狠掐住，弥生有些惘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八次起跳，五次摔倒，吃力地爬起来，明明是独行于暗夜中的人，但在弥生眼里，他的身影却在灼灼朝曦中翩然，熠熠生辉。
由此传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如同悲鸣，炽烈而哀恸。
“因为享受着它的灿烂，因为忍受着它的腐烂，
你说别追啊，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在这浩瀚星河你是什么，
在她温柔眼眸的你是什么，
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在阵阵的喝彩声中，弥生有些愣住，固执的大笨蛋，她心里想。
苏子佩也被感动了，奋力地鼓掌，“太牛逼了！陆弥生，他太牛逼了！”
羽生结弦是众人眼中向死而生的英雄，在大家为他的坚守而热烈鼓掌时，大概只有陆弥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接受这样的体育精神，羽生结弦像蜡烛一样，拼命燃烧自己，所展现出的体育精神。
这个男孩子，像烈酒灼烧的玫瑰，他的世界万般璀璨且滚烫。
“我错了。”
人声嘈杂，siren把身子靠在一旁，“弥生，你说什么？”
“我刚才......应该冲进去，然后抱住他，”陆弥生的眼泪犹如江河决堤，“我该告诉他不要怕的啊！”
永远能创造奇迹的羽生结弦，身体遍体鳞伤，梦却安然无恙。
弥生却几乎要被愧疚感淹没。
她崩溃地抱住苏子佩，声嘶力竭的哭起来。
他是唯一，是血肉之躯，是无可替代的灵魂。
他是，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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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愿你平安健康，无苦无忧。
他是唯一，是血肉之躯，是无可替代的灵魂。
他是，他是。——知乎
“因为享受着它的灿烂，因为忍受着它的腐烂，
你说别追啊， 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 它苦涩如歌。
在这浩瀚星河你是什么，
在她温柔眼眸的你是什么，
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歌曲《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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