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香

　　（一）

　　休假结束，余珊强打着精神去上班。临出门，她特意给自己化了妆，用粉底遮盖红肿的眼皮，又将没有血色的嘴唇涂成淡粉色。

　　余珊在公司的电梯里碰到楚芸。楚芸一见她就叫起来：“珊珊，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都不像你了，你最近减肥了吗？”

　　“哪有啊，比较忙而已……”余珊竭力掩饰着。

　　“那你们也太忙了，都累成这样了，以前我们也经常加班，也没像现在这样。”楚芸心疼地说。

　　“咱们设计部有新总监来吗？”余珊特意岔开话题。

　　“没啊，张宏光走了，就一个总监了，我觉着以后可能也不设置总监了，现在管理都扁平化了，我们设计人员都是跟着研发项目走，不受设计总监的直接领导，也就行政上挂着。” 楚芸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公司在管理上不断在改革，力图打造一个具有高效执行力的组织结构。

　　两人刚走出电梯，余珊的目光就扫到蒋成在茶水间接水，她心脏骤急地跳了起来，赶紧加快脚步向西区深处走去。余珊本来平静的心情又被投掷了一枚石子，涟漪泛起。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洪波带着几位产品经理围着长桌吃饭，余珊正低着头吃菜。孙立秋带着他们的人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你们这么早就吃饭了啊？”孙立秋冲着洪波挤眼睛。

　　“谁让你们来那么晚呢？”洪波回怼着。

　　产品经理们和研发组的工程师们目光交接，纷纷打起招呼来，余珊刚一抬头，就和蒋成对上了眼，二人均收了目光，回避地低头吃饭，都不吭声。余珊又心起波澜，尴尬无比。

　　洪波找到余珊说“阳光之城”项目，客户又提出一个新的需求，要余珊先和客户沟通一下细节，然后去找蒋成去确定具体开发的工期和成本，余珊一听要和蒋成聊，心里就难受，就像看着一个虱子到处跑，就是不能捏死一样的感觉。但“阳光之城”项目是她一直跟着走的，她不去谈，还能找别人谈吗？她给自己做了心里辅导，她要把自己和蒋成的关系淡化下来，他们就是普通的同事，要专业地对待工作。

　　余珊和张主任沟通过细节后，就预订了一个会议，她希望让更多的人来参加这个会议，以显得正式，避免尴尬。于是，她邀请了蒋成和赵子松，还CC给了孙立秋。孙立秋收到这封邮件，看是一个单一的需求，就直接拒了会议，说由蒋成直接负责。开会那天，赵子松也列席了，这就使得气氛好了很多。余珊虽然有点紧张和小尴尬，但总体显得正式，她把客户的需求都描述了一遍。蒋成情绪较稳定，但话很少，倒是赵子松提出一些细节问题，余珊用笔一一记录下来，准备再次和客户沟通不清晰的地方。会议一结束，余珊借口说要去市场部，就提前离开了。

　　赵子松觉着气氛有点不对，问蒋成：“你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蒋成装傻。

　　“你看你的脸僵成这个死样子，半天也不说话，是你们组的需求，不是我们的需求，你非要拉我过来。”赵子松道。

　　“……我俩分手了。”蒋成直言不讳。

　　赵子松眼睛瞪得跟兵乓球那么大：“不可能，怎么可能啊，你俩不都同居那么久了。”赵子松摇着头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就是最近这个周末分的。”蒋成道。

　　“为啥啊？”赵子松诧异万分。

　　“我俩对未来的规划有冲突，不适合继续发展了……”蒋成艰难地说着，实在说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走。

　　“哎……什么事啊？”赵子松莫名其妙地独自坐在会议室里。

　　（二）

　　余珊饱受煎熬，因为她只要是在公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碰到蒋成。他们工作之间又有很多交集，伤口刚要愈合就又被揭开，反复受伤，血流不止，创伤难愈。一到晚上就想起他们往日的点滴和缠绵，她整夜都难以入睡。蒋成已经成了她的噩梦。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看一眼他的背影或听到他的只言片语，都会令她心神不宁。蒋成就像瘟疫，令她唯恐躲避不及。

　　洪波打算派余珊去一趟C城，说有一个项目的需求，客户要求见面细谈。余珊总算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她欣然接受了任务。

　　第二天，余珊就飞到C城。事情办得很顺利，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预订了傍晚的航班，办完事就坐车赶到了机场。飞机是19:00起飞，余珊提前20分钟登上了飞往A城的飞机。她的座位是经济舱靠近窗口的位子。她系好安全带等着飞机的起飞。飞机都快起飞了，她右边的坐位也没人来，余珊就把一件外套放到了椅子上。距离飞机起飞还有1分钟的时候，一个男士匆匆忙忙地走到了余珊右边那个座位旁。他有点气喘，一看就是快速跑上来的，他看到了余珊的衣服。没等他说话，余珊赶紧拿起外套，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还以为这里没人坐呢。”

　　男士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说：“没关系，”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坐了下来。

　　飞机上的空调开得有点大，余珊感觉冷，把外套穿上了，可还觉得有些凉，抬手去调头顶的风口旋钮。还没等触到，旁边的男士就举起他的长臂帮余珊把风口旋到了相反的方向。

　　“这样还好吗？会不会又觉得没风，会很闷？”男士很体贴地望着余珊，两只眼睛充满了关切的神态。

　　余珊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很客气地说：“谢谢！可以的，不冷也不闷。”

　　余珊注意到这个男人大概二十大几岁的样子，头发很有型，背头前的长发服帖地拢在头发的一侧。深目凝眉，脸上的轮廓很清晰，一双眼睛光彩夺目，不堪直视。余珊赶紧别过了脸，为了缓和尴尬，问：“您好像来晚了，差点没赶上飞机吧？”

　　“是，我刚才一直在候机大厅等飞机，只是睡着了，广播里催了好几遍，我才听到。”男子一脸有惊无险的自嘲，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两靥生出一对小酒窝，很是可爱。

　　余珊同情地回敬了一个笑。男士看着余珊，脸突然生动起来，问道：“你是出差吗？”

　　“嗯……我这是去C城出差，办完事，准备回A城。”余珊答到。

　　“哦，那我们一样啊。”男士说。

　　飞机起飞了。余珊的耳膜被大气挤压，机舱内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飞机也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余珊闭上眼睛，等待飞机爬升到平流程，她逐渐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余珊被推着饮料车的乘务人员唤醒了。空乘小姐微笑温柔地问：“小姐，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坐在外边的男士侧脸也看着她。

　　“请来一杯橙汁吧。”余珊说。

　　空乘倒了橙汁递出来，被坐在右边的男士接过去，然后就放到了余珊支起的小桌上。

　　余珊感谢道：“多谢啦！”

　　男士没说话，只是笑着把头侧歪了一下，表示应该的。

　　余珊觉得这个男人让人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不客套不放肆，显得真实亲切。

　　男士要了一杯咖啡喝起来。

　　“你是做什么的？”余珊突然想找点话说。

　　“我是做医疗数据和应用的。”男士热情地回答。

　　“哦？我们也是做类似业务的，也和一些医疗数据公司有合作关系。”余珊发现了某种联系。

　　男士的笑容愈发阳光了，随手从他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说：“英飞奇，不知道你听说过我们公司吗？”

　　余珊接过名片一看，此人是英飞奇公司高级产品经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知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曾经参加过“阳光之城”项目的竞标？”

　　男士眼睛突然亮了，还没讲话，就听余珊说：“我们是华方科技的，一年前我们中了‘阳光之城’那个项目，竞标大会那天，我还看见你们公司也去了。”

　　“是吗？那你一定也参与这个项目了？”男士很好奇。

　　“是，我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师。”余珊有点骄傲地说。

　　“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说不定我们以后有机会合作呢。”男士很渴求地问。

　　余珊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电子名片，出示给他看。他直接用手机拍了余珊的屏幕。

　　余珊低头看男士的名片，念到：“潘向晖。”

　　潘向晖很礼貌地说：“对，就是我。”

　　潘向晖从手机里看余珊的名片，问：“你不是设计师吗？怎么名片上写的是产品经理呢？”

　　余珊解释道：“我毕业两年后一直做的是设计师，做完阳光之城项目，我就转到产品部门做产品经理了。”

　　“看来你做的很出色，连产品部的人都挖你啊。”潘向晖投来赞许的眼光。

　　“还行吧。”余珊既不谦虚也不骄傲，她觉得自己值得这个称赞，接道“其实，你们公司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英飞奇虽然不是体量很大，但在医疗数据领域很有核心竞争力，但凡在医疗比重大的项目里碰到你们，大家都有点胆寒。”

　　潘向晖看余珊对他们公司充满了敬意，笑的更有感染力了：“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们公司啊？要不要考虑到我们公司去？我们目前正好缺少一个做社区养老解决方案的产品经理，以你的经验和能力，完全能胜任。”

　　余珊没想到潘向晖这么坦诚就邀请他去英飞奇，她从没有想过离开华方，但就在此时此刻，她有些心动，觉着这似乎也是一种解脱的途径。她没表态，只是礼貌地微笑地看着对方。

　　潘向晖看她没拒绝，就说：“我目前是公司的高级产品经理，有职责帮公司推荐优秀的候选人，但最终还是要由部门经理来拍板。不过，我的推荐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余珊缓缓道：“我还真没想过要跳槽，我毕业以后，一直在华方，公司对我还是很重视的。”

　　“没关系，多条路，多种选择，要是想去，可以随时联系我。咱们真有可能在一些项目上进行合作呢。”潘向晖亲切地说。

　　两个人有很多话题可聊的，时间转眼间就过了两个小时，飞机抵达了A城。

　　潘向晖离开的时候说：“余珊，我真的希望你能去我们公司，我们的强项就是医疗数据分析领域，而你需要专业的行业经验来夯实你的业务水平，这对你未来的职业发展绝对有好处。”潘向晖一只手把他的包往后背一抡，另一只手做打电话的动作：“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啊！”

　　余珊望着潘向晖远去的背影，细细品味着他的话，觉得这是一条令她充满期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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