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抽刀断水

　　虽然苏梦枕这么说，但是第一个走出风雨楼的人，却是他自己。

　　杨无邪打着伞跟在他身旁，心里叹息不已：公子方才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王温二人听的，更不如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苏梦枕带着人马逼的已经打烊的吉祥坊在深夜开门，他亲自进去，把这三层楼每一处地方都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等他看到放置珠钗的柜台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幽香。

　　他伸手打开那个柜台，一根一根珠钗闻过去，最后停留在一只梅花簪上。他拿起那只梅花簪，然后掀开了放置梅花簪的凹槽上的布帘，果不其然，一张灰白的小信被叠成了一朵五瓣梅花，安静的坐落在那里。

　　他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了一阵恐慌。

　　他伸手拿起了那朵梅花，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左手打开了这张纸。

　　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两个端方恭肃的颜体字——

　　雷纯。

　　他垂下了眼帘，明白了她真正离开的原因。

　　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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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砍完人头的关若飞随便潜入一户人家的后院，用人家厨房里的水洗了脸，接着换回来青色的衣裙，准备找个落脚的地方过夜。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一个出走的美女，能去得地方有哪里？

　　关若飞的答案是一家装修雅致的小楼。

　　这是一家很神奇的小楼，是她当初在浏览白楼资料的时候，觉得最适合自己去的地方。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还有迷天盟，无论如何势大，都不敢染指这里半分。这个地方，是京城里彻彻底底的中立地带。

　　试问这些江湖帮派都不敢惹的人，会有谁？

　　关若飞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有一个——方应看。

　　但是这栋小楼，连方应看都不敢惹。

　　原因在于，这个小楼里住了一个独特的女人。这个女人极美，极富才情，更是智慧过人。关若飞此行就是要说服这个女人收留自己。一旦她入了这座小楼，日后谁都不能勉强她做什么。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苏梦枕狄飞惊等人知道她进了此处之后的表情了。

　　一定很精彩。

　　她笑弯了眼眸，然后抬脚，坚定地迈入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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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

　　这样的夜晚很适合做一些堕落的事情。尤其是在繁花似锦的汴京，这里有许多的诱惑，不怕人的欲望不够繁杂，只怕人的欲望不够强烈。而人欲浓极到一定程度，场面就会变得很难堪，很恶心。这些欲望的承载物往往都很可怜，有些真的是物件，有些却原本是人，如今沦为了物件。

　　甜水巷里集中了大量这种‘物件’，她们昼伏夜出，一到午夜子时，便纷纷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伫立在精致而又冰冷的雕梁画栋之下，向过路人伸出自己柔美的肢腕。

　　可在这群“物件”当中，有一栋小楼别具一格。

　　它独立于那些纷繁嘈杂的脂粉院，即便是白天也可以开门，夜晚也会在丑时打烊。那里头的女人是甜水街里出了名的好命，左邻右舍的桃红柳绿在不经意瞥到它时，都会忍不住想象一下里头的画面。

　　一定是汇集了各种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反正跟她们伺候的市井莽汉不是一路的。

　　但今天她们定是要失望了。

　　张铁树迷蒙地感受到一片深邃的黑，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人的声音传来。

　　大约是两个人在说话，她们的声音很小，但是因为他除了听觉其余感觉全部丧失，于是就能听的比寻常清楚很多。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眼睛嘴巴，他好像成了一个纯粹的意识体，一个连幽灵都不如的圆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那两个声音对话。

　　“你胆子怎么那么大？还把人带到这里来？他们都死了么？”

　　“不必害怕，他们没死。”

　　“那你想做什么？明天天一亮，大门一开，我这里可藏不了人。”

　　“放心，我不过需要一个地方审问他们，明天的时候他们就不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

　　“那你需要帮忙么？”

　　“是的，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找个地方把他们先锁起来。”

　　“地下室有以前嬷嬷用来教训不听话的使女的水牢，我带你去。”

　　此人话音刚落，张铁树就感觉这团意识被人攥在手心，随着那个人的动作晃动起来。大约晃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这种运动就停止了。

　　就在这时，一股压迫力向他袭来，他就像是被潮水推挤到了冰冷的墙面上，一点一点失去了空气，就在窒息感几乎要泯灭他这个可怜的意识体的时候，他突感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巴在颤动！

　　“我能说话了？！！”

　　张铁树惊讶地大叫！

　　“当然。”

　　一个声音居高临下地从他前方传来，他使劲去看，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准确的说，他感觉自己没有眼睛，因此连一点光线都感觉不到，连眼前的黑都不像是‘看’到的黑，而是纯粹的压抑的混沌。

　　“你是谁？”张铁树警惕地问。

　　他试图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是感觉的丧失使得他根本回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朦朦胧胧只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酒楼里用饭，但下一秒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你只要说清楚，我就饶你一命。”

　　这个声音清冷低沉，有些粗重，一时间张铁树竟分不清是男是女。可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于是他先入为主的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男人。

　　“你有什么问题？”

　　“关七在何处？”

　　张铁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忽然奖想起了方应看那张率真可爱的笑脸。

　　当时他笑着对他们说：“如果敢泄漏半句，你们妻女我会好好照顾的。”

　　张铁树觉得此时他的身体应该会打一个寒战，但问题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没有身体。于是他只能用坚定的声音拒绝对方：“我不会说的。”

　　对方对他的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你忘了你的兄弟张烈心了么？”

　　张烈心？

　　“他在哪儿？”

　　“他在另一个地方，同样有一个人在问他这个问题。”

　　张铁树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

　　那人继续道：“如果你们两个中有一个说了答案，那说了答案的人可以改头换面，活着出去，另一个人就没有价值了，必须得死。如果你们两个都不说答案，那么恭喜你们，你们两个都能活着出去。”

　　“你猜一猜，现在的张烈心，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呢？

　　张铁树陷入了沉默。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关若飞施施然地从水牢里走了出来。等在外头的李师师看到她一脸平静，一时间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问她：“审问得怎么样？”

　　关若飞说：“已经问出来了。”

　　说着她拉住了李师师，告诫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

　　李师师点了点头，她又问：“那楼上还有一个要怎么办？”

　　关若飞说：“我会带他走。”

　　说完，她松开手，整个人化为几道残影，如幽灵般闪现着离开了地下长廊。李师师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她是一日前认识的关若飞。

　　那时候的关若飞，轻轻一跃，就跳入了她位于三楼的卧房。她当时大惊失色，可是当看到关若飞的真容时，又不是那么害怕。

　　关若飞坐在她面前，姿态优雅地为她泡了一壶茶，李师师从小被严格培养，气质出众，但当她看见关若飞点茶的手势，就觉得自己棋逢对手了。

　　她好神秘。

　　这是李师师对关若飞第一个印象。

　　她好自由。

　　这是李师师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发出的感叹。

　　旁人或许只能看到这双眼睛里缭绕的云雾，但她却能看到这双眼睛里的清风和飞鸟。有这样神采的女子，多少也不该是个坏人。

　　因为李师师身为一个见惯了世事沉浮的青楼女子，深切知道自由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一个人如果有深切的欲望，就不可能获得心灵的自由；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出众的能力，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自由。

　　而她面前的这个姑娘，两种自由全部兼备，真是让她从第一眼就开始羡慕。

　　关若飞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师姑娘，你想获得自由么？”

　　获得自由？

　　她自幼容貌出众，又天生好嗓，在甜水巷独领风骚，高树艳帜，可终究不过是只笼中鸟雀，即便年华正好，风光无限，也只能苦守一隅之地。

　　她苦笑着反问关若飞：“不知名的姑娘，你是来挖苦我的么？”

　　关若飞说：“我不是来挖苦你的。”

　　“你那么独特。虽然人在青楼，从小被这些眼界狭窄的女人教养长大，日日对着春花秋月诗词歌赋，却从未落俗。”

　　“从未落俗？你这是高看师师了，我不过是最鄙贱寻常的女子。”

　　关若飞说：“你不必急着反驳。我说你从未落俗，你自然从未落俗。甜水巷身为秦楼楚馆密集之地，鱼龙混杂，消息繁多，对京中各大势力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情报贩卖收集处，可你因为不忍心那些姐妹死于帮派势力的纷争蚕食，一人挺身而出，为自己寻来了立足的保障。”

　　“你心里有情有义，还知道接济冬日里的贫苦百姓，怎么算是落俗？”

　　李师师有些怔愣，她张了张嘴，然后说：“这都是小事。”

　　关若飞微微一笑，说：“我还知道，刑部总捕头朱明月的弟弟被贬去江南，有你的一份心意。”

　　李师师闻言，当场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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