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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人生在世啊,来来往往、停停走走,额头上总贴着一张名字的标签。有时候想想,这样的行为也是挺傻的。
那是一种被所谓“人类社会”光圈笼罩下的傻,若是跳出了这个光圈,再看看自然界的其他生物,或许人类也应该反省,只能用贴在脑门上、印在身份证上、挂在嘴巴上的标签来区分同类,这真的是相当蠢相当无能的行径了。
当然也不一定。
当父母一边翻着厚厚的词典一边等待新生儿的降临,让本应该最是一文不值的符号变成价值最多价值、象征最多象征的东西,让名字像单细胞动物,不需要别的什么就可以自我繁殖出许许多多的小名……最终,让名字与人的关系成为互相修饰象征的关系。
呼!
所谓公平,大概就是那些不情不愿失去了的,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形式重新出现吧。
前程似锦,福齐南山。
“爸爸?”
声音又轻又哑,张锦南是怕声音再大再亮那么一点,就震碎了魂魄,清醒了自己。
“嗯,锦南。”
面前的男人斯文儒雅、淡雅谦和,身上散发出浓浓的书香墨卷味儿,又有玉一般温润的气质。
这样的人让人见了由衷感叹一声“高级知识分子”,再不济也会忍不住多瞥一眼。
“我在人间已经徘徊逗留够久了,就是在等这一天……看你立业成家,找到一个好归宿,我就了却在这凡间的夙愿,能无怨无悔地走了。”
张锦南急躁地抬脚,还是被钉在地上,就开始口不择言:
“爸爸!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一直都在,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来找我们!现在要走了,一声不吭,那妈妈爷爷老姐呢?你不管他们吗?”
“傻孩子,我果然没有猜错……”
男子微微皱起眉头,轻叹一口气,无奈又忧愁:
“还没有解脱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不!”
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被注射了变异试剂,张锦南在他爸面前又胆大又机灵,声音一下子高八度,理解能力和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不止我一个!你看爷爷从你出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葬礼上妈妈一直哭一直哭,要是没有我们俩她早跟你一起走了!你知道商场如战场,老姐现在在外面要撑起一个公司,在家里又要撑起一个家,她难道就不苦,不累吗?还有你的学生!同事!领导!那个司机!项目负责人!时不时往我们家寄东西的难道不是他们吗!他们就不想你,不念你,不悔你吗!凭什么就说只有我一个!”
男子站在那儿看着张锦南张牙舞爪、泣涕如雨,用暖阳消融冰雪、春风吹绿青草的温暖和耐心,终于等到他身上的戾气散去,然后开口: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记得那么清楚,还说不是你?”
扶着眼镜,笑了笑:
“这样扭捏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可怎么办才好。哎,以后只能劳烦他多费心了。”
张锦南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男子口中会说出这样指责他的话——尽管在旁人看来这些话也没多少指责的意味,甚至还有点宠溺。他知道自己既逃不走也上不了前,就气鼓鼓地蹲下,整个人泡在雪白的婚纱里,像棵大平菇。
男子终于上前,隔着头纱摸摸他的头,让只属于血脉相连的热度与温暖慢慢传递:
“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以后多担待些。走了,锦南。”
张锦南扭头,也不回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便觉得既然还是在自己的梦里,有些心里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一直压在心里不说。索性愈发肆无忌惮,放诞无礼。
还有什么要发生的赶紧发生吧,梦醒了我就要去阅兵了!
就像是应了他想的,头顶立马响起声音。
“张锦南同学!恭喜恭喜啊!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哈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婆……哎,老婆,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外人面前还不给你老公点面子啊!哎!别跑啊!我错了……”
张锦南抬头,只看见袁泽向着一个人影,追得飞快,丝毫没有他袁大主席的风度。
“……”
“小南!怎么样,我做的蛋糕还可以吧!”
碰上了他的专业,龙叔兴奋地开始滔滔不绝
“虽然说彩虹的七色被很多人嘲笑,但还是最适合这样欢乐的婚礼现场的不是吗?我是借鉴了他的提议,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竟然对甜品也有研究,懂的还很多,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跟他探讨一下!”
“……”
你在说什么啊。
“小张同学~~”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传来,像是被人趴在耳边对着耳孔哈了一口气,张锦南惊醒。
哦,是他的高中班主任,一个主业教师,副业算命的老头子。
“老师很感动,你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婚礼,我祝福你们。你没想到,当年那个那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现在都那么大了。我看你神貌清朗、骨骼秀美,是个温和聪明、善良开朗的人,而且眉毛清秀润泽、眉尾收聚,财气、福分样样不少,有福气啊!再看他,鼻梁丰起、耳轮正荣,财运亨通,事业发达,会是个掌权之人,又天庭额宽,地阁丰圆,日后定对你呵护有嘉、细心温柔……你找了那么好的一个伴侣,还记得感恩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张锦南被念了一会儿经,脑子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结婚?那跟我结婚的另一个是谁?
“张锦南同志,你脑子还清醒吗?这种问题你都问得出来!”
张锦南抬头,看着眼前的张芳瑜,发觉自己竟然把问题给问出来了。不过他瞬间接受了张芳瑜“你这个小白痴”的蔑视,虚心并略带小兴奋地反问:
“老姐,我的新娘呢?怎么没见到她?是哪个?”
谁知张芳瑜小姐叉腰仰头“哈哈”大笑两声,眼中“你这个小白痴”的嘲讽更甚:
“什么新娘,你就是新娘啊!”
“……姐,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八岁以前你的澡都是我给你洗的,你忘了吗?”
张芳瑜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好像在她眼里,“新娘”和“男人”这两个词没有半点不兼容的地方。
“……”
好吧好吧,随你吧随你吧,反正是梦,新娘就新娘吧:
“我是新娘?!那今天跟我结婚的,另一个人是谁?”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另一个人’,那叫新郎!”
张芳瑜耐心纠正。
我靠算了吧,我都是新娘了,新郎就新郎吧,反正这世界都崩坏了。
相比于纠结新娘新郎的称呼问题,张锦南更好奇对方是谁,长什么样,以便在现实中可以留意一下自己未来的妻子:
“那她人呢?”
“在台上弹钢琴啊。”
张锦南动不了身,就只能像只鸭子,伸长了脖子张望——越过乌央央的人群,只能隐约看到台上的钢琴,不凑巧的是,那钢琴摆放得有问题,正正好好挡住了弹钢琴的人——只有流淌着的乐符提示着他,那钢琴后面确实是有人的。
“老姐,你让她下来,我要看看她!”
张芳瑜白他一眼:
“那么猴急干什么?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没看够呢?没看够,以后有的是时间举案齐眉。还有,不是你说’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要在婚礼上来一次爱的合奏。死缠烂打着让人家练了那么久的钢琴,刚才又突然反悔,让他一个人表演,现在表演到一半又让他下来……你这个脑子啊,到底怎么想的!”
被张芳瑜戳了两下脑门,张锦南也很无语自己在梦里竟然那么流氓,把平时不敢干的事都干了,搞得他现在想再干点事都干不了。
“我,我就是想她了......”
“那就想吧!想想人家的好、人家平时对你的照顾、人家为你费的心思,再反思一下你自己,没心没肺的。”
张锦南估摸着这场梦做的也够久了,粗暴打断:
“老姐!我想看我的婚纱照!你快给我看看!”
“婚纱照?门口那张那么大你没看到?好端端的,你要干嘛?”
张锦南开始胡言乱语:
“额,我就是想……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我P瘦一点……就是门口那张太大,所以才显胖嘛!”
“不胖啊,拍得很天造地设,很天作之合啊!这时候别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东西了,多花点心思在你的新郎身上吧!”
我就是很花心思在我的新……娘身上才要看婚纱照啊!我是合法公民,我要对我的婚姻负责,我有权利知道我未来的老婆长什么样!
可惜张芳瑜对他的诉求无动于衷甚至一无所知,自顾自念叨着:
“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老师领导幼儿园学前班初中高中大学学校……人都到齐了吧,让我想想还有谁没来么。嗯,都来了,不错!”
“姐姐姐!你就让我看一下吧!说,你是不是在手机里私存了我没P过的结婚照!”
张芳瑜一愣:
“你怎么回事啊,什么P过没P过的,还私存,我是你姐!把你拉扯大容易吗我?存你一张婚纱照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
反正是在梦里,张锦南缠着张芳瑜软磨硬泡、撒娇卖萌了好久,终于搞到了她的手机,点开“家人”相簿,一张张浏览过去,还没找到,他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是脑震荡吗?
在睁开眼睛前张锦南这样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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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十二:
龙叔最近一直在抱怨。
抱怨什么呢?
是抱怨寝室的地都是他扫、也是他拖、垃圾还是他倒的潜规则?还是抱怨小玉同学的被子要他来叠、张锦南同学的小提琴要他来收的欺凌行为?
不!都不是!
而是抱怨寝室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每天要倒三桶而且总是有人把垃圾扔到垃圾桶外。
好像还要怪垃圾桶怎么那么小似的。
实在是受不了龙叔每天的念叨,而且好像似乎可能大概觉得自己也有那么一点责任的小玉同学,一不做二不休,把寝室楼下的巨型垃圾桶搬到了寝室里,对着龙叔说:
好了!这个垃圾桶够我们用了!几天都不用倒!
第二天,宿管大叔发现少了一个垃圾桶,查了查监控,二话不说,强行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