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恐怖的故事

　　现场一片死寂，但比刚刚严玖感受到的寂静，还是多了一份心碎的声音。
　　乔警官后知后觉地率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地上那只巴掌大，被压出了白色肠子的小蜘蛛。
　　他死死地瞪着这个在花鸟虫鱼市场上都可以买到的蛛形纲动物，脑中闪过刑侦队林队长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他“你说乔处，这东西怎么结案啊”。
　　怎么结案？
　　“你们几个，都跟我回一趟局里录个口供！”他阴森森地命令。
　　几个？
　　被瞪的几人后这才发现，刚刚还在争吵的家伙们不知什么时候就撤退了，仅留下只顾着心痛的他们。
　　当一行人垂头丧气地离开，地上的蜘蛛也被特侦处的人小心包装好带走，巷子里又恢复了属于城市阴暗角落的宁静。
　　不敢让领导知道自己也是破坏物证的一份子，严玖等他们走了才从拐角处溜出来，回到原来的“巢穴”外。
　　妖兽死了，之前的蛛丝也全都消失，只剩下一地的小动物骨头，估计等明天早上清洁工上班后，所有不正常的痕迹都会消失。
　　“散了散了，白忙活一场。”杨四从后面出现，伸了个懒腰。
　　“不是说妖兽很厉害嘛？怎么几个降妖阵就压爆了？”严玖很纳闷。
　　“会被人抓起来当做宠物一样售卖，说明这个妖兽曾经受过重创，好不容易靠吃人血恢复了一点灵力，又生了一窝蛋，就像准备正在坐月子的女人，脆弱得很。”杨四刚解释完，乔远突然想到了什么，跟同样醒悟过来的严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三个字：“蜘蛛蛋！”
　　“可是找不到了啊！”严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早上看到的情形。
　　他确实看到了蜘蛛蛋，但为什么下午会消失呢？
　　“现在有两个疑问，一，是谁泄露了妖兽在这里的消息？二，蜘蛛蛋被谁带走了？”乔远很快总结出他们最需要关注的问题，“如果是同一个人，那刚刚在现场追捕蜘蛛的家伙中，就有嫌疑人。就算不是，那带走蜘蛛蛋的，一定也想找到母蜘蛛。否则那一窝蛋有什么用？”
　　“现在也没有用了嘛。”杨四兴趣缺缺。
　　“可是为什么母蜘蛛要丢下自己的蛋出去觅食？董庆伟的尸体明明还够它吃几天……”严玖也忍不住跟乔远讨论起来。
　　两人刚准备陷入逻辑推理中，严玖的手机就收到了乔处长的信息：你在哪？
　　严玖不敢造次，乖乖回答。
　　乔处长情绪很恶劣，质问他刚刚为什么没能制止这场闹剧。
　　严玖可怜兮兮地说出自己在现场的遭遇，但还是识时务地没把杨四乔远给捅出去。
　　乔处长磨着牙，虽然很不爽，但是也知道让严玖这个脆皮鸡去阻止这帮老油条也不大可能。只能收起手机，命令城迟同志尽快盘问出到底是谁散播的消息。
　　什么感觉到了妖气冲天就过来查看？当他是傻子？！
　　能让这帮素质参差不齐的修道者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妖气，那得浓到可以当火山喷发了吧？
　　能有这么厉害的妖气，他们养的那只仓鼠会没发现？
　　要是让他揪出背后散布消息的王八蛋，他会让那个人好好享受一下特侦处的特殊待遇。
　　严玖最后得到乔处长发来的“收拾后续”的指示，诚惶诚恐地答应下，还再三保证自己再不会做出违背警察身份的行为，等回完信息，才开始摸着脑袋去想后续到底是什么？
　　哦，对，还有为人民服务。
　　在杨四和乔远讨论待会儿去哪吃烤串的时候，严玖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回一趟办公室打几个电话，明天要带人去给命案现场做法事。”
　　“带人？带谁？”杨四立刻瞪眼，“有这种差事怎么不叫我？”
　　严玖一愣：“你连祭坛法事都会做？”他明明记得这个人擅长的是算命看风水，而且客户群都是有钱人。
　　“嘿，你爷爷我装备齐全，只要能挣钱，什么活不能做？”杨四很得意。
　　乔远鄙夷地瞄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严玖看他没反对，就觉得应该靠谱，便点头答应：“那我们明天就一起去。”
　　却不想杨四说：“等等，价格还没谈。”
　　“……这个，好像是报公账，我也不知道要给多少？”职场新人对于公家财产很是谨慎。
　　“那还不简单，问你家领导。”杨四双手抱胸，显然在等他打电话。
　　严玖照做了。结果乔处长一听是杨四接下这个活，冷哼一声说：“让他接电话。”
　　严玖莫名其妙地把电话递给他。
　　严玖的手机是自己用打工的钱买的，质量很一般，在电话音量大的时候隔音效果非常不好。因而乔夏这只老狐狸的威逼利诱被杨四以外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为什么你处处碰衰神吗？除了天生命格不好，你还后天缺德。知道严玖为什么身为一块唐僧肉也能活得好好的吗？他功德都可以当裘皮大衣来保暖。做人，要懂得积德，尤其是你身边还有一个天生带着大功德的，正好给你补补缺德的人生。做人啊，最主要的是开心。”
　　“领导，我也要吃饭的好不好，再说了，这个钱又不是你兜里的。”杨四没想到乔夏是这么能砍价的对手，当即提高了警惕心。
　　“公家的钱怎么了，不是老百姓交的？我们是人民警察，更要维护人民的利益，不能把本来可以用在教育上扶贫上的费用，花在了门面上。”
　　“我难道不是老百姓？”
　　“你当然是，但你也是个修道人，行善积德为先，功名利禄为后。这样吧，为了感谢你的辛苦，到时候我会让严玖给你打个辛苦红包。”
　　“那你另请高就吧！”
　　“你要这么说，等年底政府新一轮严打宣扬封建迷信，非法经营，逃税漏税的时候，我们也不好出面了。”乔夏慢条斯理，完全不担心结局。
　　哼。毛都没长齐呢，就敢跟公权作斗争？也不想想他一个公子哥干嘛心甘情愿地来这种鬼地方日夜颠倒的加班？
　　一声处长，顶得你十年辛劳！
　　杨四的脸从刚开始的得意洋洋，到把手机递回给严玖的时候，已经是嘴角下垂。
　　电话到严玖手里，乔处长立刻开始教导自己下属勤俭之道：“报公账，算的也是部门的费用。费用用在哪儿都是用，还不如拿来发奖金。平时能砍价的，绝不要吝啬，你看方天芸，没有奖金哪来的钱买口红买高跟鞋？再说了，与其给这帮兔崽子，还不如省下来买多点防身的法器。最后，我们毕竟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也要有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嘛！”
　　严玖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故作镇定地迎上杨四怒视的目光，问：“那明天十点怎么样？”
　　乔远早已忍不住，背过身，抖着肩膀压抑住笑声。
　　杨四瞪着这只越来越世故的仓鼠，半天，才憋出：“算你们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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