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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雪
赵胖子进货回来,听了儿子小胖的话,没有提供出找周莲的线索,只说到杭州就分了手。
在一个乌云遮天的夜晚,慧静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动师姐象上次一样只管在院外给她搬东西,两人带着小顽皮一块从房顶奔向张家。
这一次,她比上几次都谨慎,带足了针准备中了埋伏脱身时掷出去。她防着张家房梁上的金子已经被人发现,可能布了罗网等她。白天找小胖旁敲侧击地打听了梅花贼案子的事,小胖说他和郑捕头都闲着,等孔神捕思索出个破解的方法,不过,孔神捕好象也是无计可施。
张家巡夜的还是她离开时的四个,夜半时分都瞌睡着。四人私下里都议论过,人来狗会先叫,上回梅花仙来,人那么多也是没用,防着也是白防,若真被他们发现了神出鬼没的盗贼,只怕自己生命危险。巡夜的趁主人睡去,都只是粗心地应付着工作。
慧静象过去那样,悄悄跃到人家房顶,掀瓦把小顽皮从两根椽中间放下去,再用绳子放下口袋,让小顽皮把金子放入口袋里,一小袋一小袋地吊到房顶,并入两个大口袋。
慧思的轻功不如慧静,扛着一千两金子无法从房顶上走,走路上万一遇见人也跃不到树上。两人滞停在张家院外的树上,慧静轻声说:“我们下地去,你拿点出来放我袋子里。”
慧思问:“你能行吗?”
“没问题。”
两人正要从树上下去,听旁边的树上猫叫了一声,是师叔的声音,两人顿感惊喜。
师叔跃过来,接过慧思的袋子,对她说:“你前面探路,动静听仔细了。”她可不想看到慧静最后一次冒险出意外,因此暗中帮她们听动静,留意可能遭到的伏击。
慧静说:“师叔呀,我们这要是被抓,可就连锅端啦,只有等师父来救了。”
慧思想,这家伙怎么就一点不紧张,还有心思说俏皮话。
师叔严肃地说:“小心了,不要说话分神,夜里除了捕快还可能有别的不怀好意的人。”她和别人一样,始终想不出宋恶人为什么会在苏城出现,那可是出了名的险恶之徒,在江湖上了匿迹了多年,来苏城必有原因。还极有可能,目前苏城不止这一伙人。不得不防。
三人连夜把金子搬出了城外,在砚石山下休息,待到天色微明,慧静找来野猪,把东西扛上山。师叔和师姐回到城里,跟往日那样淘米烧粥。这是她们最后一天施粥。
孔康在心里把梅花贼的案子结了,再不想这方面的事,心无旁骛,日间练习锏法,夜里静修内功。为了不让人觉的自己似无所事事的样子,白天平民装去街上走走,不让郑捕头或其他捕快跟随,说是这样出去极有可能从百姓那里听到些有用的消息。他上街有时是纯打发时间,有时是为夜里巡夜探路。
他有时也愁闷,梅花贼的案子这样不为人知地了结,他将在苏城留多久?一辈子?他渐渐觉的悟出了皇上的心思,回京应该是无望。回京又怎样?留在苏城与回京有什么区别?要追杀我,在哪里都一样,自己在这里好歹还算个人物,行动上自由,比待在京城强。再说,母亲在这里,家就在这里。
他如果不着平民装,百姓们都认得他,到哪里都吸引目光。他着了平民装,把旺旺留在衙门或家里,戴个草帽或扎条头巾,再无人留意。
一个人在街上逛久了,感觉就象似流浪一样,十分无聊。孔康常常在茶馆角落里找个位置慢慢品着茶,想心事。边上若有人聊天,就静静地留意听着。
茶客们说的最多是梅花仙,多是说的如神话一般。说到梅花仙自然就会说到孔神捕。孔康悄悄地听着,开始还觉的有趣,听多也就麻木了。
这天,他进的这家茶馆冷清的很,他如以往那样,找个偏僻处落座。这位置在一根柱子后,挡住半个厅堂的视线。
孔康刚喝了几口,柱子后面不远处坐下来两个茶客。那两人闲聊了几句,也说到梅花仙和孔神捕,并开始争论起来。孔康不愿听不行,因为两人争的嗓门渐大。
声音略粗的一人说:“衙门里都说梅花仙是个人,只有百姓认为是个神仙。既然官方说是个人肯定有把握抓住她,要是没把握,完全可以推托责任,是那是神仙干的。你说对不对?”
“我看不一定,那梅花仙即便不是神仙,也是个半仙,想抓住可能性极小 。”
“孔神捕也不是吃素的。”
“那又怎样?孔神捕也是个人,又不会什么法术。”
“叫神捕,也许就会法术,只是你我不知道罢了。”
“那是皇上认为他破案能力强才封的神捕,并不是他会法术。你看他来多长时间了?破案没有?梅花仙哪把他放眼里?来了照偷,那意思就是你能怎样?来抓我啊。”
“你不要结论下的太早,说不定哪天梅花仙就落在孔神捕手里。反正孔神捕不是个简单的人,一般人国舅敢劈?”
“那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说明孔神捕就不是你我这样的平凡人。”
“假如孔神捕不是凡人,那梅花仙也不是凡人,神仙对神仙,或则说半仙对半仙,能力相当,还是谁也制不住谁。”
“孔神捕有条神狗做帮手,梅花仙碰见还不吃亏,她应该跑不过狗,狗四条腿,跑起来多快?”
那两人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能把谁说服,都觉的再争下去没什么意义,静默了片刻,那音质略粗的降低声音说:“外面都在传苏城最有钱是五户人家,那最该被偷的却没被偷。”
“哦,哪最该被偷的一户是谁家?”
那人又降了声音,孔康还是听见了。“刺史江大人。”
“说的也对,不知道的都说他修城墙,修庙宇,给街上铺石板路,做了不少好事,明白的都知道这中间他不知贪了多少。”
“是啊,地方上工程越多,贪污越多。征税不征粮征钱,这里面名堂大了。前几年风调雨顺,落他口袋里多的惊人。这年水灾,官府向那四家买高价粮,据说差价全落他口袋里了。买一万斤,帐上作成一万二。有人听到张万金在家里抱怨,说最有钱的没去偷,我们几户次的人家倒全被偷了。那最有钱的说是就是刺史。”
“说不定梅花仙下回就去偷他的。”
“梅花仙哪知道这些。”
“难说。”
“被偷了才好。”
“哪是,偷了他还不敢说,说出来就暴露了。”
……
孔康听了许久,直到跑堂的来给他壶里续水,那两人才发现柱子后面坐了一人,换了话题。
他在京城做捕快,天天在外面转,知道外面的传言多有根源,极少是捕风捉影,有一些是夸大其词。他分析,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可信度较高,大概水分也不少。为官不贪的不多,有些是主动,有些是被动,有贪的多,有贪的少。
这江刺史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这要在过去,他会把这事放在心上,捕快的责任,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抓捕违犯律法之人。他有御赐宝剑,何人不能查?而现在,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随身带着师父画的锏谱,在茶馆里琢磨某个招式的时候,拿出来看上一眼。他一心只想提升武艺,好应对随时到来的杀手。得先顾及自身,哪有心思顾及其它。
他还有一件烦心的事,就是必需每天要装出正在侦办梅花贼的样子,怕人家觉出他不尽职责,引的非议。长时间这样下去,必然会被别人发现,届时如何解释?总不能跟人实说我已经跟梅花贼打过交道,她答应不再偷,我放了她。这样解释有几个人能相信
这月十五,在苏城是个热闹的日子。十年前这一天,城外桃花山观云寺一位一百三十岁的主持圆寂,有僧人见主持圆寂时,庙顶突现一只仙鹤,展翅飞入云霄,众人纷纷传说主持得道成佛,驾鹤西去。僧人把主持的肉身镀成金像,供香客瞻仰跪拜。后来,又有人传每年这一天,那佛都会回归真身,听人祈求,帮信男信女化忧解难。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如潮水样的信男信女涌向观云寺,商人不失时机沿途摆摊做生意,这天自然而然成了个节日。
江如雪每年这月十五,都随母亲去观云寺烧香许愿。近几天母亲身体不适,江如雪要上山为母亲祈福。江刺史为女儿上山做了安排,跟往年一样带几个家仆和十几个兵丁,坐桥子到山下,再坐滑竿上山。
江如雪对父亲说:“每年带那么多人爬山走的很慢,这次我想带一个丫鬟,再叫孔神捕保护,三人即不扰民,来回也快。”
江刺史说:“你以为那孔神捕是我能随意支配的?他职位虽不高,可是皇上派来的人。”
江如雪娇气而又固执地说:“我想让他陪我去,有他在身边多威风。”
江刺史素来疼爱女儿,沉吟片刻,说:“我试试看能不能请的动他,另外四个兵还是要带的,刺史家小姐怎能跟百姓在道上挤,被人挤碰到身体有失身份。”
他叫人请来孔康,询问道:“近来梅花贼的案子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孔康偷偷细瞧刺史,心想他难道真如外面传言那样是个贪官污吏?他不善于看人面相,自然是找不到答案。
“慢慢查,不要着急。这案子非比寻常,急不来,需要机缘才能得到线索。今日何不休息一天,去桃花山看看,了解下当地风俗。小女正要动身前往,正好结伴同行,如何?”
孔康不知刺史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不便拒绝,自己也是闲着,就答应下来。
两个兵在前,两个在后,江如雪的桥子走在中间,孔康没有带狗,骑马跟在后面。一行人到了桃花山下,江如雪停轿换坐滑竿时,才得了机会与孔康说话。
她问:“京城里热闹的时候比这里人多的多吧?”
孔康看着挤满了人的山路,说:“人是比这多,热闹程度也不过如此。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人爬山呢。”
“京城有山吗?”
“有的,比这山还高。”
“想好许什么愿吗?”
“还没有。”
“哦,去了要许愿的,不然白上去一趟,今天许愿很灵验。”
山路人多行走缓慢,为了赶时间,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就随着人流向山上进发。
一行人来到观云寺,早有主持等候,带着先去大殿拜佛许愿,再请入安静房间喝茶休息。这观云寺香火旺盛,庙宇宏伟,建筑也多,大小房屋十几幢。主持带着一一参观,介绍所供佛像。到了午时用过斋饭,江如雪和孔康拜谢告辞。
孔康虽然不相信神仙,也在仙去的主持肉身像前祈求,希望母亲健康,自己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出了观云寺,江如雪对跟从的人说:“我和孔神捕去爬爬山,你们在这里休息等候。”
这观云寺距离山顶还有些距离。江如雪兴致颇高,对孔康说:“我还没去过山顶呢,爬上去看看风景。”
孔康看了眼山顶,说:“看起来不远,走起来估计不近,你能行吗?”
“试试,不试怎么知道。”
两人来到寺庙后,向山顶走去。孔康发现寺庙后和寺庙前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安静的只有鸟语,还有松鼠在枝间跳动时震下干枯松果的声音。
江如雪走在前面,快步爬了段路,回头冲孔康笑着,说:“快点,你不会累了爬不动了吧?”
孔康跟了上去。
“这么安静真好。”
他望着树上自由的小动物,心情很是放松,回答说:“是啊,真安静。”
两人继续往上爬着。江如雪问:“你平时是不是觉的压力很大?百姓把梅花贼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是梅花仙,我看也是个人。只要是个人总会有大意露出破绽的时候。”
“嗯,是有点压力,不过不大,尽自己的能力吧,能不能抓住梅花贼听天命。”他可不是傻子,早看出她对他有好感,为了证明他没有多少压力,向她露出微笑。
“我前面向菩萨祈求,希望那梅花贼能早日落网,让我爹和你早日安心。”
“谢谢你。好象百姓都希望我抓不住梅花贼,说梅花贼是为了灾民才偷有钱人家,不是为她自己。”
“不管为什么目的,盗窃都是犯法,犯法就要受到惩治。”
“我也这样想,只是百姓们不这么认为,说梅花贼救了许多人,全记着她的好处。”
“那被偷的人家怎么办,都是合法赚来的钱财。人全这样,为自己考虑。”
个人身份不一样,同样的事情就有不同的看法。孔康不想再说梅花贼的事,说:“那砚石山离城远吗?都说砚石庵的师傅有修为,我想那庵中香火一定与这观云寺一样旺。”
江如雪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说:“有点远,我也没有去过,香火旺不旺不清楚。砚石庵师傅的德行方圆一带都知道,那庵位置偏了些,估计香火跟这观云寺没法比,但也不差,因为灾后那庵里师傅一直在西街施粥,据说花费很多,若是香火不旺,哪来那么大财力。”
“我喜欢爬山,有时间要去看看砚石山。”
“我也想去,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我。”
孔康对江如雪很有好感,说:“好的,只是你在府里,我们难得碰见,不便约你。”
江如雪想了想,说:“二十五那天,我们下午还去老地方喝茶,再订个时间去爬砚石山。”
“行。”
两人又向上爬了段路,江如雪擦着脸上汗水说:“不能再爬了,这汗出的,再爬汗水要湿了衣裳。”
孔康用衣袖擦净一块岩石,说:“坐下来休息一阵再回去。”
江如雪坐了半边,拍拍另一面空出的地方,说:“你也坐。上午我是被抬上山,你是爬上来的,一定也累了。”
孔康坐在她边上。
江如雪眺望远方,快乐地说:“极目远望,群山连绵起伏,好似一幅展开的巨大图画,真是心旷神怡。”
她沉默下来,没听见孔康的回应,侧头看向他,见他注目远方,若有所思,就问:“想什么呢?”
孔康没有收回视线,说:“我突然觉的,在这观云寺出家也是种享受。”
“啊!”江如雪惊叹道:“你这想法不对,出家怎么可能是种享受,那是一种境界。别看寺里那么多的僧人,真正为研究佛法,参惮悟道而来的没几个,多是生活不如意,逃避现实才出的家。”
孔康调整情绪,轻松地说:“我只是随口说说。”
江如雪释然一笑,说:“我还以为你真动了那样的念头。你若真在这里出了家,观云寺以后就不用再防盗,省心了不少。”
孔康也报之一笑。
“你刚说出家是种享受,心里一定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说来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分解。”
孔康见她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倒当真了。”
两人坐岩石上胡乱地聊了一阵,见时候不早,就往回走。
江如雪说:“下山的时候很轻松,不自觉地总想跑呢。”
“下山不能跑,跑起来不容易停住。”
“是吗?我试试。”江如雪说完加快脚步,小跑着下山。没跑一会,笑着说:“果然停不下来呢。”她正想放慢步伐,踩到一个小石头,脚扭了一下,惊呼一声,身了前倾向前栽去。孔康在她身后一把拉住,急停下来,因用力过大,把她直拉入怀里。
“没事吧?”
“脚扭了。”江如雪疼痛地皱着眉头。
“还能走路吗?”孔康试着松开她,见她站立不稳,忙扶住,让她缓缓坐在地上,探了下她的脚关节,说:“没有大碍,路是不能走了,要休息几天。”
江如雪把一只手递给她,说:“你扶我起来,我看看能不能走。”她站起来,受伤的脚用上力就痛的呲牙。
孔康说:“我背你下去。”说完又觉不妥,说:“我抱你下去。”
江如雪问:“抱着我你还看的见路?还是背吧。”
她伏在他的背上,很快就忘记了疼痛,觉的陶醉。记得儿时父亲背过自己,却想不起有这种美妙的感觉。好坚实的身体,好宽厚的肩膀。她好想把脸贴在他身上。她头微微向他的身体靠近,嗅到股酸酸的怪怪气味,不好闻也不难闻。这是男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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