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百合香

　　秋天是一个让人烦躁的季节，我站在满地落叶的院子里，想起昨日贺叔叔的电话，她说得知苏离去世消息的母亲，病犯得又频繁了些。我落着泪，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独自伤春悲秋。

　　森亿拿来外套给我披上，扶着我进了屋。“外面的风大，别冻着了。”我的心事，他是明白的，他给我递了热茶，等我坐下了才说：“你母亲的病也别太着急，我托人在法国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总是会好的。”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森亿陪着，知道我难过，总是变着方子让我开心。人非草木，感动自然是有的。我低头免了口茶水，轻声道了句“谢谢。”

　　“于嫂请假回家了。”他斜头看我，问：“中午的饭，我们是出去吃，还是买了菜自己做？”

　　“自己做吧！”想起了上次别墅那不伦不类的番茄炒蛋，我犹豫了一下，心虚的补充。“可是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那有菜谱，可以照着上面做。”

　　去菜市场的路有些颠簸，森亿骑的是单车，坐在后座上，随着车子簸动一下，屁股似坐到了针上。森亿笑着说：“若是抓着我，会稳当一些。”

　　我别扭的拉着他的衬衣，莫名的紧张让我手心冒了不少的汗，他骑得快了些，重心不稳，我向前倒下去，稳稳地摔在了他的背上。他伸手强迫我环住了他的背，“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靠在他的背上，耳旁的风“呼呼”的灌进耳朵里，我侧头刚好看见森亿笑着。

　　森亿是那种书卷味极浓的人，像是一本旧书，虽读不懂里面蹩脚的古文，但嗅嗅那墨香，也会觉得是件很诗意的事情。

　　若将这种诗意丢进嘈杂脏乱的菜市场，我想这种格格不入让卖菜的大妈一片惊呼或是讶异便不足为奇了。

　　卖菜的阿婶在见惯了汗流浃背的老汉，为了几毛钱磨上半天嘴皮子的老妈子后，早已视觉疲劳，好容易在一堆烂菜中发现森亿这颗新鲜货的时候，眼睛已经瞪圆了，再在森亿为了两块钱而讨价还价的时候，那双眼珠子终于失去了亮色，我揪着颗心，着实担心老妈子会就这样稳稳地倒下去。

　　“按照时间来说，现在已经是下午，蔬菜早过了新鲜劲，按地租来说，你这不需任何租金的小摊成本低于市场里不止百倍，再拿你这蔬菜的质量来说……”

　　我看着森亿像个分析家一样同摊主理论，这样的滑稽终于逗得我哈哈大笑。

　　森亿的努力最终换来的是摊主硬着心，半分钱不给少。我摇摇头，拉着森亿要走。“去别家吧，这样子的时段了，应该也没人再来买了……就让这阿姨担回家自己吃吧。”

　　我侧着头看摊主的反应，她终于拗不过我们，摆摆手，将一堆菜都包了起来。

　　“还是你厉害。”森亿贴着我的耳朵，竖着拇指赞许我。，

　　我不言，只是笑。他自然不会知道，在这种地方长大的我，从小学就学会了这坑蒙拐骗，讨价还价的本领。而这坑来的钱，多半被我花在了街头那小贩的杏仁糕上，我猜想着，对那小东西白吃不腻的热情，大概就是从这坑钱不易中，懂得了珍惜后培养出来的。

　　……

　　那天的饭是森亿做的，我在沙发上看着他。他一会看看书，一会准备材料，有些手忙脚乱，但菜下锅时，那扑鼻而来的香气还是足够诱人的。

　　倒不是我懒，不愿做，全然是森亿在看我对做饭毫无头绪之后发自内心的嫌弃，好歹他的嫌弃仅仅是让我去沙发上去坐着，不似雷奥，翻起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骂我白痴。

　　那餐饭原本和谐的氛围大概是被雷奥打断的。

　　雷奥与路娅过来的时候，我刚把菜端上桌。

　　因为雷奥他们的意外到来，桌上的氛围明显阴鹜了些。但雷奥这厮显然没发现森亿的异常，自顾的狼吞虎咽着，一边咀嚼着嘴里那口没咽下去的食物，一边妙赞森亿的厨艺。“学长，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的，果然是三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路娅还是笑得殷勤，对我眨着眼睛。“那都是洛洛的功劳吧！”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加深了“洛洛”二字，待雷奥斜头瞪她的时候，她才将话后那长长的尾音收了起来。

　　雷奥问我：“苏洛，什么时候回去呢？”

　　森亿放了手中的筷子，脸色有些阴沉。“她不会回去。”

　　“上次，学长以苏离作为要挟，所以苏洛留下来了，可是苏离却走了，我想知道，学长这次又会用什么理由让苏洛留下呢？”

　　雷奥的话换来的是久久的沉默，森亿看我的时候，眼中是满满的伤痛。那日答应搬进他的别墅，的确是因为苏离，与森亿相处的日子，我渐渐忘了这个初衷，偶尔觉得，若是一辈子呆在这，那大概也会是一种幸福。于是，我与森亿有了一种默契，一种彼此都不在提起这个初衷的默契。

　　我咬了一口夹来的鱼丸，笑得百媚销魂。“母亲的病严重了些，森亿答应帮我请最好的医生……”

　　“所以，以你继续留下作为交换条件？”雷奥笑得讽刺，筷子上的半块排骨被他狠狠的摔在了碗里。

　　那天的雷奥喝的有些微醉，在走道拦住收盘子的我，把我抵到墙上，嘴上的笑让那抹嘲讽扯得有些颤抖。“苏洛，你答应过我不会喜欢上森亿的，苏洛，你说过，你只是因为苏离才来这的，苏洛，那一年，你站在高高的土坝上，你说喜欢我时，那语气中的欢快，我都还记得，可是，我一直都欠你一个答案，苏洛啊，你的告白若还算数，我就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雷奥眼神迷离的看着我，我没回他，只看着对面满眼雾气的路娅和一脸伤痛的森亿。

　　有时候，爱情就是一把零钱，刚好够买一罐啤酒，于是，我们喝完它，装着醉意，却无比清晰的盯着茫茫人海中的那个他。纵使醉了，雷奥的眼里也只有苏洛，就如苏洛眼中只有森亿那样，就算是迷失在茫茫人海，我们也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找到那个人，然后佯装醉意，否定着，迷茫着，猜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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