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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草
孔清逸斜倚在挂着浅紫色流苏锦帐的檀木床边,慢慢嗫下一碗汤药。
“优优是不是还在门外?”
“是的,小姐今天也是一直在门外等着……”玉茹有几分慌忙的答道,对于孔清逸的突然发问似是有些意外。
她一边抬眼看着孔清逸,一边揣摩她的情绪,小心翼翼道:“小姐说,就算夫人不愿意看到她,她也是每天都要知道夫人好好喝了药才肯回去的。”
孔清逸沉思了一会儿道:“叫优优进来见我。”
玉茹马上应了,推开门走出内室,就看到孔优优迎上来问道:“娘的身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把药好好喝完?”
玉茹恭敬道:“今天夫人不但将药喝完了,而且精神大有好转。刚刚还吩咐我请小姐进屋说话呢。”
孔优优愣了一下,立刻快步冲进了内室;留下了玉茹和陪孔优优等在这里的巧莺。
巧莺道抚胸道:“谢天谢地。夫人终于是肯见小姐的面了,也不枉小姐每天不论多忙都要来‘弄香馆’这边询问夫人的情况。”
“小姐这阵子的确太辛苦了,自从夫人突然病倒,府上事务一下子都落在小姐身上。谁都不曾想毫无经验的小姐竟然能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就连外面的生意都能毫无纰漏地处理好。”玉茹欣慰道。
巧莺叹道:“虽然小姐这样能干,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要一个人独自面对,实在是太可怜了。之前夫人对小姐不闻不问,还无缘无故地不见她,小姐心里那许多委屈又能去哪里说呢……”
玉茹听得脸色一变,赶快打断道:“巧莺,这种话你在这里说过就算了,今后可不能再随便乱讲。夫人怎么可能不关心小姐?还不都是因为夫人突生急病,自顾不暇,才一直没有见小姐的。”
巧莺瞪大眼睛似是想争辩什么,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悻悻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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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优优本是有许多话想要对母亲说的,但是当她看到一脸病容斜倚在床的孔清逸时,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要说的话也一下子哽在喉咙。
孔清逸的面上丝毫没有与女儿相见的喜悦,或者说根本很难看出她有任何情绪,神情里只有一种深深的厌倦。
仿佛她已经厌倦了世间一切的事情,包括她自己。
半晌,孔清逸好像才注意到了站在眼前的女儿,缓缓道:“优优,这些日子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不愧是我孔家的女儿。”
孔优优勉强笑道:“这都是因为母亲之前教我教得好,再说孔府上下各人都是恪尽职守,各司其职,我才能没出什么差错。”
孔清逸点点头,又道:“自从我病倒后就把孔家的所有事情一下子都交给你去处理,却一直不让你来见我,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孔优优迟疑道:“女儿猜想,娘大概是因为身子有恙不愿让我担心,或者是想让我有机会学会独立处事?”
孔清逸摇头道:“你错了。我不让你见我,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
孔清逸看着孔优优诧异的表情,又道:“但是这段日子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把事情的真相告于你才行。”
说罢孔清逸从床上挣扎坐起,取了挂在墙上的貂裘披在身上,示意一脸茫然的孔优优跟上自己。
孔优优心中惴惴不安地跟在母亲身后,没走多久两人就到了弄香馆后面的梅林。孔清逸带着她在梅林中越走越深,终于到了一座似乎是新立好的墓碑前停住了脚步。
无暇美玉雕琢而成的墓碑上,一片空白。
看到墓碑的一瞬间,孔优优不知为何心慌的几乎要昏了过去,她想问母亲这是谁的墓,心里面却好像有另外一个声音叫她不要去问。
孔清逸望着墓碑良久,开口道:“你为何从不问我苏蓉在哪里?”
孔优优道:“因为我早已经从传闻中知道他突然在府上不见了;这之后,娘虽然派出许多人去找他,但也无果。”
孔清逸道:“你不担心他吗?”
孔优优垂下头,半晌才道:“苏蓉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想离开这里,才会离开的。不然以他的武功才智,旁人怎么可能让他凭空消失?”
孔清逸看着孔优优道:“他与你新婚燕尔,二人正是如胶似漆,怎么会抛下你不告而别?”
孔优优苦笑道:“说不定是因为我不是个好妻子,才会逼得他离开这里。”
孔清逸摇头道:“并不是因为你不是个好妻子,而是因为苏蓉不是个好丈夫,所以他才会消失不见。”
孔优优听得一惊,嚅呐道:“娘,我不懂……”
“苏蓉并不是离开了孔府,而是在孔府消失了。”孔清逸的声音冰冷。“但是不论是对孔家还是荣家而言,他的消失都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我才派出无数人手去找这个根本找不到的人。”
“娘的意思是说,苏蓉没有离开孔府?”孔优优的声音在发抖。
“没错,他没有离开过,而且也根本离不开这里。”孔清逸伸手指向无字的墓碑,低声道。“因为他就在这里。”
孔优优看着眼前立着的无字玉碑,觉得从头到脚都像是沁进了冰水里。
孔清逸长叹了一声道:“不论如何,你们毕竟还是夫妻一场,我不能不把苏蓉的下落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不能把这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不光会给孔家惹来许多麻烦,对你自己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为什么?”
孔清逸缓缓道:“除了我之外,整个孔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弄香馆’下面建有密室,藏着孔家无数的秘密和财富。苏蓉却不知怎么的竟然会发现了密道,进了这密室之中。只可惜,他寻不得出路,反而不小心触动到了机关,使得整个密室崩塌,将他掩埋在了里面。我发现的时候已是晚矣……”
孔优优忽然抓住孔清逸的手,颤声道:“苏蓉怎么会进去这里?”
孔清逸道:“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已经无处可考。但是据我猜测,苏蓉恐怕是早有计划才能避开我的耳目找到密道,不然天下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情?所以我才说,因为苏蓉不是个好丈夫,所以他才会消失不见。”
孔优优哽咽道:“娘为什么要说他不是个好丈夫?”
孔清逸冷笑道:“苏蓉对自己妻子的家里居心叵测,怎么能算得上好丈夫?”
孔优优想起苏蓉曾在新婚之夜说过,得知自己并不是真心想与他成亲让他反而可以轻松行事,不必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突然觉得母亲说他对孔家别有用心恐怕不假,对苏蓉的死讯便不再存疑。
虽然孔优优在撞破苏蓉与荣易的事情时,对他的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也曾暗暗期望过若是世上没有苏蓉这个人该多么好,自己就能和荣大哥幸福的在一起了。
但是她从未真的希望苏蓉死去。
如果不是自己一心为了妨碍荣易和苏蓉而坚持要和他成亲的话,苏蓉就不会来到孔府,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荣易若是哪一天得知了苏蓉已死的真相,会不会责怪间接害死了他的自己呢?
孔优优呆呆站在苏蓉的墓碑前,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下来。
这个时候,她脑中能想起的都是往日里苏蓉对自己的那些好。
苏蓉神情耐心又温和地倾听自己讲着关于荣易的一切,平日里和自己相处时他总是一丝不苟的以礼相待,还有为了救自己被阿玖刺得生命垂危时他还是挣扎着说出要自己赶快逃走……
仔细想来,苏蓉的确并没有什么应该被自己去怨恨的地方;唯一一个称得上可恶的理由就只是因为荣易爱上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孔优优想到这里身子一软,伏在雪地上低低哭泣起来。
“优优……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毕竟你想念他的时候,还能有个地方来看他,比起许多人已经是幸运了。往后,若是你有空便可以多来看看;事务繁忙时,能记得每年来这墓前祭拜,便算是尽到心意了。”
孔清逸静静站在孔优优的身后,语气虽是听不出任何起伏,但目中已是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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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公子,郁总镖头。”孔优优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款款施了个礼,便落座在了花厅中的主位上。
巧莺看着自家小姐面上温和恬淡的笑容,突然有些晃神。
从夫人处走出来的那个时候,孔优优的眼圈和鼻尖还是红的;但是一听说威远候府的姬公子和六扇门总镖头郁枫已经到了府上,孔优优马上离开弄香馆回去洗了脸,换了衣服便赶来了这里。
在巧莺看来,出现在花厅中的孔优优并不像是换了衣服,倒是更像换了一张面孔。
一张像极了孔清逸的面孔。
当然,孔优优是夫人的女儿,面貌长相与夫人相似也是正常;但是巧莺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个意思。眼前的孔优优神态间那种将一切掌控在手的从容气度,正是同之前作为孔家最高权力者的夫人如出一辙的。
巧莺想不出来,究竟是孔优优本身就有这样的气质?还是因为她掌握的权利让她突然有了这种气质?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就听孔优优清咳了一声道:“巧莺,我与姬公子和郁总镖头有要紧事情商谈,你出去将四周守紧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巧莺应了小姐,便向姬夜离和郁枫行礼告辞,将门阖好。
孔优优从条案上拿起几张文书,分别递给姬夜离与郁枫,待他们看过之后才问道:“这个结果可还算是说得过去?”
“关东夕日马场、一风堂和天宝马场的生意都被孔家尽数收于囊中了,若是这样还只能算是说得过去的话,我便真不知道怎样才算得上是厉害了。”姬夜离抚掌笑道。
孔优正色道:“还不是多亏有威远候府出力疏通当地官府,不然只凭孔家之力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局面。”
姬夜离摇头道:“关外民风彪悍,马场事务又关乎重大利益,一个处理不当便免不了流血冲突。当地官府虽是多少有些助益,但如果不是郁总镖头结交广泛,让黑白两道都行了方便,恐怕此事也不能如此顺利。”
“没有孔家的财力人脉和孔姑娘的周详计划,光凭着蛮力也有不了任何作为……”郁枫挑眉一笑。“说起来,我们在这里这样卖力互相吹捧,若是有旁人听到了大概会为这三人的脸皮之厚啧啧称奇罢。”
孔优优听罢不禁笑了出来,道:“亏得有郁总镖头点破,不然我还要再为如何遣词造句来夸赞二位头疼不已呢。”
经过这一番交谈,三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如今事情已成,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们之前来找我合作这件事情的用意了吧?”孔优优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姬夜离与郁枫。
姬夜离沉默了一会儿道:“孔姑娘是否能看在这件事情对于孔家的各种益处上,便不追问了呢?”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除了对孔家有利以外,与威远候府或者郁总镖头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才会让我怎么都想知道你们这样做的理由。”孔优优的态度和缓,但是眼神却很坚决。
姬夜离和郁枫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我们并不是有意要对孔姑娘有所隐瞒,只是因为我们两人其实同孔姑娘一样也并不清楚此番动作的真意。”
孔优优狐疑道:“你们为什么会不清楚此事的目的就能如此出力地协助孔家成事?”
“只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郁枫笑道。“而这个朋友说的事情,我们不需要问理由便会尽力协助完成。”
孔优优道:“只是你们的朋友却不是我的朋友。你们虽然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这个朋友,我却需要理由才能去相信他。”
姬夜离目光闪动,忽然道:“我们的这个朋友其实也是孔姑娘的朋友……或者说,他与孔姑娘之间的渊源比起他与我们之间的,只多不少。”
孔优优的面色一变,身子似乎都微微颤抖起来。半晌她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是由他授意的,对不对?”
“不错。而且他之前还特意嘱咐过我们不要在与你提出合作的时候说出他的事情。”姬夜离道。“他希望你是出于考虑孔家的利益而行动,而不是由于受到别的影响。”
孔优优的神色一黯,道:“这件事情上诸位倒是大可以放心,母亲既然已经将孔家的所有事务交予了我,我所考虑的事情必然只是为了孔家,并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情有所改变。”
姬夜离道:“不论如何,这件事情能成功真是要多谢孔姑娘帮忙了。”
孔优优摇头道:“孔家平白得到了你们这样大的助益,该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三人又无关痛痒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姬夜离与郁枫就起身告辞了。孔优优也没有挽留,只是一路无言地将他们送出了孔府便立即回去了。
“这件事情大功告成,我终于算是放心了,也好与他有个交代。”姬夜离心情似是很愉快。“说实话,毫无经验的孔家小姐能将事情办得如此漂亮倒是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
郁枫淡淡道:“自孔清逸突生急病后,孔姑娘接手的孔家内外事务都很顺利,只是不知她为了将这些事情都能做好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
姬夜离道:“自己新婚的丈夫失踪了,母亲又突然病倒,确是不易。但是我倒是觉得她坚强得超出常人,并不会过分悲伤。”
郁枫叹道:“若是这样便是最好,只可惜她大概并不如你所说的坚强,不然不至于在见我们之前还刚刚哭过。”
“哦?六扇门总捕头的眼力的确了得,我倒是完全没有看出什么呢。”姬夜离一怔,突然笑得有几分无奈。“只可惜,即便我们看得出来,也不是那个可以安慰得到她的人啊。”
郁枫没有说话,只是指着对街处的一辆黑色棚顶的马车对姬夜离一笑。姬夜离看向马车的时候,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里面伸出了一只春葱般的玉手对着他招了招手。
“快些上车罢,莫让小妕姑娘等急了。”
姬夜离微笑着快走了几步,却看到郁枫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枫,还不快点一起上车。”
郁枫摇头笑道:“我想起自己还有个附近的朋友要去探望,姬公子先走罢。”
“来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要探望什么朋友,难不成是觉得小妕碍事才不肯上车的?”姬夜离返回来拉他。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有佳人相伴,更不知道作为我这样的一个光棍看着你们究竟是什么滋味。”郁枫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姬夜离的肩膀。“不是我嫌小妕姑娘碍事,而是我不愿碍着小妕姑娘的事。”
姬夜离难得也有点脸红,讷讷笑道:“小枫说的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郁枫轻轻推了姬夜离一下,道:“若是再让佳人苦等,姬小侯可就要辜负了自己怜香惜玉的名声了。”
“好罢,我也不勉强你了。但是等你回去一定要别忘记要找我喝酒。”看到郁枫保证般的点头,姬夜离终于是上了马车。
郁枫一个人立在长街,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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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冰晶寒宫中,有两个身影快速走过走廊,又匆匆闪进了苏蓉的房间。
苏蓉拉开大柜,借着月光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竹筒。打开之后,里面装的是质地细腻的粉末。
“这纸笺看似白纸,但是如果用特殊的药粉撒在上面,就会显现出文字了。”苏蓉缓缓道。“这是红叶中传递密函的方式,也是母亲之前教过我的。”
随着苏蓉将棕褐色的粉末缓缓撒在平摊的纸上,有字迹逐渐清晰可见。
荣易觉得这纸笺既然是苏绮月留给儿子的信息,自己这个外人便还是回避一下更好,便错开目光想要走到一旁;却不想被苏蓉拉住了。
“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苏蓉凝注着荣易的眼睛,沉声道:“我想要你和我一起看。”
荣易一愣,随即便有温柔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他将苏蓉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谢谢你。”
苏蓉只是沉默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另一手将那些撒在纸笺上的药粉抖落;接着便和荣易一起看起了那纸笺上的文字。
荣易读过了几行,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文字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他不禁偷眼瞟去看旁边的苏蓉的反应。
苏蓉此刻非但没有任何反应,更可以说是全然没有表情。
只是他被荣易握住的那只手,已渐渐握成了拳头,用力得连指甲都嵌进了手掌。荣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再紧紧握在手中。
信笺不长,寥寥数行,但是苏蓉却看了很久很久。终于,他手指一松,纸片如失了魂魄的蝴蝶飘落到了地上;他的人同时似乎也失了魂魄,几乎要倒了下去。
就在荣易几乎就要抱住苏蓉的那一刻,他摇摇欲倒的身子突然站稳了,腰也挺得很直。面色虽是惨白,一双眼睛中却是清清透透,毫无迷惘。
苏蓉沉默了很久,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原来我一直都在恨着和我毫无关系的人;一直都在为了向和我毫无关系的人报仇而活着。”
他淡淡的接着道:“我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是可悲。但现在看来,是不仅可悲,而且可笑。”
说到这里,苏蓉竟然真的笑了出来。那笑先是轻微的,慢慢就变成了失去控制的大笑。没有听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世间会有这样比哭声蕴涵了更多痛苦在其中的笑声。
在这笑声中,荣易猛然伸手抱住了苏蓉。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握住苏蓉的手,另一只手经过了苏蓉单薄的肩,纤细的颈子,最后落到了他柔软的头发上。
随着荣易微微低下了头,苏蓉的笑声在此时突然像被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安静许久之后,苏蓉道:“不过,能知道那个时候娘是受先生……顾言的威胁才会对我下了血蛊,而不是因为她从未疼爱过我,真的是太好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可是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就算我知道了自己是当年被顾言抢来用以代替她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的,我也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待她……”
荣易黯然道:“苏伯母应该只是因为害怕……因为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太怕失去你。以至于当顾言用把你并非苏伯母亲生的这件事情告诉你来要挟她的时候,她选择了对你下蛊也不愿意被你知道真相。后来当苏伯母知道顾言竟然利用她的蛊对你做出那些卑劣的事情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选错了。”
苏蓉摇头道:“只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荣易道:“苏伯母她也曾努力想要补救这个错误。但是她既不能说得顾言放弃作恶,论武功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你忍受痛苦之外,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苏蓉垂眸道:“那时候我只觉得自己身处地狱,生不如死;却不知道娘亲她竟同我一样煎熬……”
“但不同的是,虽然你中了血蛊,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但是苏伯母却不是。”荣易叹道。“虽然,她无法再忍受看着你因为她的错误而受尽顾言的折磨,最终决意了断自己的生命;但她的确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即便已经决心一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死毫无价值。”
苏蓉喃喃道:“可是不论她的死有多么大的价值,我却只希望娘可以活下来。那些秘密也好,真相也好,我根本不在乎。”
荣易道:“苏伯母正是认为能让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才会在自缢前计划好了一切。她把事情的真相和解蛊的方法都写在这笺上,又把它密封在铅筒中缝入自己的身体……她要你一定将她的尸体焚化,这样一来你才可能看到她给你留下的信息;她又担心解蛊的草药生长在苗疆,你若是无缘无故地去了那里恐怕会引起顾言的怀疑,才会让要你将骨灰撒到当年苗疆‘红叶’寨子的旧址。”
荣易叹息着接道:“这一切虽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做到的,却是一个普通的母亲能做到的;最普通的母亲也能够为了自己的孩子奉献出她的所有。”
苏蓉颤声道:“所以她根本不必要在这信中还苦苦向我忏悔,请求我的原谅……”
“她的确不必,因为你其实根本从未怪过她。”荣易叹道。“而且退一万步,不论她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情,她也都已经用自己的鲜血偿清了。”
“但是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却还没有为他的恶行付出任何代价。”苏蓉突然冷冷道,目光似刀锋一般。
他接着很快道:“我要去苗疆。既然血蛊是我娘下下的,按照她留下来的办法一定能将蛊解开。到那时候,我便要杀了他。”
荣易凝眸看着苏蓉,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有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吗?”
苏蓉望住荣易的眼睛,此刻的眼光比星光更温柔。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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