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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冰冷的手和脚渐渐地有了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在寒冷的夜里,唯有温暖才是一切的救赎,当然,这都要归功于坐在身边这个睡迷糊了的男人,多亏他在睡梦状态下展开的结界。
那么,就好好的利用一下吧。哪怕只有这一刻也好。
可是,温度似乎渐渐高了起来。起初只是让手脚暖和的程度,慢慢的脖子的部分开始有了燥热的感觉,然后额头开始冒汗,背上也有了汗湿的不快感。
担心着这个男人有可能因为睡糊涂了而发动了能力,宗像撑开带着睡意的眼皮,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屏住了呼吸,漏跳了一拍的心脏盛大地鼓动起来。
简而言之,周防的力量暴走了。
一眼望去,从面前到看不见的路的尽头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像是被打孔机胡乱敲击过的地面被非人的力量挖开成数不清的正圆形,陷下去的部分看得到红色的冒着白色烟阵的液体不停地翻滚。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后被地热活化之后四处乱窜的熔岩之海,这些被岩浆填满的巨坑用本身发出的红光将街道上的夜色驱散,令这条无人的街道看上去像是宗教典故里的地狱一般。
“周防……”宗像朝身边的位置看过去,然而那个男人早已不在座位上。
一旦带着人的气息的温度被超越人力的热度取代,脑中糟糕的预感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宗像皱着眉头站起身来,顿时感觉到地面一阵摇晃。
“混账……连地也要融掉了吗?”
确实,脚下的马路路面如同夏天的软糖一样带着绵软粘稠的触感,仿佛一踩上去就会陷进去一样。这样子根本连一步都不能往前行进。
转动头以视线巡视周围,目标周防意外地就在不远处,说是看到周防也许有点过,被蒸腾的热气干扰的眼睛并没能看到比眼下更远的地方,不过,在看到天空中高悬的深红色剑型结晶体的时候,周防的所在就十分明显了。
剑尖永远都只会指向王的头顶,这是王的象征,也是王的束缚。
宗像顿了顿脚尖轻轻跃起,迅速在脚的下方做出镜面的立足点,在向前跳跃的同时做出第二个立足点,在半空中连续形成的圆形立足点向前延伸,宗像以这样的方式往火焰地狱的中心前进。
越是靠近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越是能感受到属于赤色王者的热度,那是能将隐藏在人们心中的狂烈和暴力引发出来的不祥的炙热,就连同样身为王者的宗像也不能对此完全无视,于是他站在稍远的地方,解放自己的力量展开一个包容自身的结界。赤色之剑的力场与宗像的圣域相碰撞,发出滋滋的刺耳声音并放出耀眼的火花。
但是在剑尖所指的方向,有着一头火焰般的头发的男人看上去却十分平静。
周防把手揣在衣袋里,懒散地站在一个巨大的岩浆坑前。
岩浆坑里的东西虽然大同小异,不过这个坑却比其他的坑要大上数倍,其宽度不仅占据了整个六车道的街道连同两旁宽阔的人行走道,还把夹在两座大楼之间的一家娇小的便利店吞没,放眼望去更是拥有半条大街的长度,换句话说,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湖了,只不过,这个湖里面装的并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连人的骨头都能轻易融掉的滚烫岩浆。
注视着岩浆之湖的周防专注到没有留意到宗像的接近,仿佛光是这样盯着看就能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似的。
像是要回应周防的期待般的,岩浆表面拱了起来,缓慢的造山运动没有持续多久,那个“什么”就高过了周防的头顶,周防的视线从俯视变成了仰视。岩浆的山坡发出“咕嘟”的气泡破裂的声音缓缓朝两边裂开,一个全身泛着红光的头从那中间显现出来。
“哼……”背对着宗像,看不到表情的周防似乎哼笑了一声。
火焰的雄狮从岩浆之中彻底冒出来,张开大嘴朝周防露出了巨大的红色獠牙。
这只狮子显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以电光为轮廓,由火焰做血肉的猛兽瞪着一对充满魄力的圆眼睛,四只跟家用轿车差不多大小的脚掌稳稳地站立在翻滚的岩浆上,完全没有陷下去的担心,随着热气升腾而猎猎舞动的鬃毛虽然让人感受到了大草原上的王者的凛然风貌,不过,舞动的并非真正的毛发,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到这里的宗像叹息了一声。
即使王权者本身在一般人听来就相当的非现实,但是非现实到这个地步就连让人想相信这是真实的都很难。
难道说,是跟周防的梦境连接了吗?宗像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这个。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连接上,但是总算知道了现在的状况,要解决这个情况只要把周防唤醒或者自己先醒过来就没问题了。
问题是,怎么才能醒过来?
☆
周防“啪”地睁开眼睛,小睡一阵果然不足以让他恢复精神,而且坐在硬邦邦的长椅上感觉也很糟糕,脖子和肩膀的骨头嘎吱嘎吱的响,腰和腿也有酸涩的感觉,唯一能让他觉得好点的大概就是一眼就能看见身边那个歪着头,几乎要靠到他肩膀上的男人的睡脸。
宗像的睡脸十分平静,饶舌的嘴和刺人的眼同时闭上之后,让人想要贴近的柔软气息就像一层透明的膜一样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镜片下长长的睫毛不停地微微颤动,那是正在做梦的证据。不知这个总是一本正经到无趣的男人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梦,一瞬间有点好奇的周防在下一刻立即放弃了,比起探究他人的梦境,探究这个行为本身就让他觉得麻烦。
可是这张脸还真是相当耐看,因为偏转头颅而伸长的脖子纤细白皙,也让人移不开眼睛。即使是同样身为男人的周防,也不由得想要盯着看,想看他精致的五官因为不同的事呈现出丰富的表情,想感受那些表情之下属于宗像礼司个人的真实情感。
不知是不是被周防的视线惊扰,宗像秀丽的眉头抽搐起来,不停跳动的眉间出现深深的皱纹,到底是在做恶梦还是将要醒来,周防有点拿捏不准。
在赤王火焰的圣域之内,照理说是不会冷才对,周防的手指碰到了宗像的眉间。
“噼啪”的一声小小的爆裂声,周防沉下脸看着自己的手指。
比刺痛更先感受到的是宗像的力量的泄漏,这在平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总是提醒周防注意偏差值的宗像会让自己的力量发生这样的波动实在难以想象,周防将目光从自己的手指移到宗像的脸上皱起了眉头。
比刚才更响亮的“啪滋”的声音在周防的结界之内爆发出火花,下一个瞬间,蓝色的光芒将宗像覆盖住,从宗像身上产生出的结界自动地把宗像排除到了周防的圣域之外。
红色结界与蓝色圣域在极为靠近的地方撞击出四下漫溢的电光,被两股强大的力道掀翻的巴士站的顶棚,飞到了街道对面的人行道上。
“喂……”
从自己的圣域里伸出手推了宗像一把,但是歪倒在椅子上的宗像却没有因此睁开眼睛。
“呵呵。”有个声音在街道对面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青之王暂时是不会醒的,赤王。”
“是你干的吗……唔……那个……”站在被掀掉的巴士顶棚旁边的人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是周防完全想不起来,“……谁?”
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男人挂着面具一般的笑容,做作地摇了摇灰白的头:“说话还是这么令人讨厌啊,赤王,你要说你把我忘了吗?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着你的事,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应该负起全部责任啊。”
“不必要的人和事我不会装进脑子里。”
男人仰天打了个哈哈:“不必要吗?算了。”用虚伪的笑容覆盖他险恶的表情,男人压低声音问道,“寄放在你那的栉名君,她还好吗?”
记忆的角落里有张快要被遗忘的脸冒了出来,因为会这样叫安娜的只有一个人。
“御槌……”
“终于想起我来了吗?太好了。这样的话就好说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
“请你把王权交出来。”
“你以为我会说好然后乖乖地双手奉上吗?”停顿了一下,周防叹息地说道,“如果你有办法拿走我倒没什么异议。”
如果真的能拿走倒不失为一件美事,周防真心这么想,不过这句话在御槌听来却完全是另一番意义。
“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赤王不行的话,青王也可以。”
用下巴指着歪斜地靠在椅背上的宗像,御槌那张面具般的脸上浮起了胸有成竹的黑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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