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肆(二)
我爬到假山上探出头,见铁木夺立在院子里,身形挺拔宛如从容青山一副不寻到我不动的样子,我便忙巍巍扶着假山站起身道:“王爷,你在找我吗?”
铁木夺循声看到我,走到假山底下扬起脸笑道:“你怎么跑到假山上去了?”
铁木夺的笑容让我有些恍惚,因为在月光底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柔和,话语也是温柔。我背手蹭了蹭衣服,好似要蹭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紧张道:“我来看烟花。”我才说罢,头顶上又绽开了烟花,我便应景抬起头欢喜。
“下来吧。”铁木夺望着我说道。我忙点头准备下去却找不到路,而铁木夺见我窘迫便往前走近,我看着焦急怕他发现刘呈,便不管不顾地纵身扑了下去。
铁木夺反应很快张开了双臂来接我,他连退了数步才完好无损地把我抱牢站稳。
我尴尬倚倒在铁木夺怀里一时站不直身,铁木夺揽着我的腰身低头笑问道:“可摔到哪了?”我忙摇头一笑,而后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打横一把抱起来,我愕然大惊瞪大了眼睛。
铁木夺脸上有微微的酒意,笑看着我的惊诧,问道:“怎么了?”
我纵然心里想挣脱气恼,可想到躲在假山底下的刘呈,我便能笑摇头说没怎么。铁木夺见我的样子似很欢喜抱着我就往外走。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靠在铁木夺的肩头,眼睛一直望着假山,我怕刘呈会担心我,便冲着假山而笑。
铁木夺抱着我一路往前走,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刘呈有没有避开守卫,直到被铁木夺抱回方才更衣的那个房间,我才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铁木夺放我下来,我脚沾地便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看着他,道:“外头正热闹呢,王爷就这么进来了,岂不是不能喝尽兴?”
铁木夺听而不闻而是上下打量我,问道:“衣服喜欢吗?”
我低着头捏着手道:“喜欢。”
铁木夺忽然两步靠近我,不待我反应就拥起我笑道:“本王第一次看见你笑,那时你在荡秋千穿的就是这么一身衣服,你还记得吗?”
我慌乱推却摇头道:“不记得了。”我心里头开始害怕,撇开头想躲。
铁木夺扳过我的脸要我看着他,我惶恐看着铁木夺眼里的那簇火苗,听他道:“你那时候还小,就已经很美了,本王当时就在想你长大了会怎么样。”
我的背贴靠上墙左右不能动,铁木夺就这么把我圈起来,俯身在我耳边道:“得珠,本王很喜欢你的脾性,你知道吗?勇敢地天真——”我不自主开始发抖当铁木夺亲吻着我的耳际,一点点肆无忌惮地贴近我。
那天夜里,我仿佛能很真实的听到外面每一片雪落地的声音,大地一点一点被覆盖住,很快大地就再不复原本的模样,树也好,花也好,草也好,无一幸免。大地沉静的好像会这样一直积雪下去,等着春,春也不会来了。
铁木夺把我占有的彻底,我觉得连我呼出来的气息都是他的,我蜷到角落他舒臂就能抓到我,我被他拥在怀里,整夜没有合上眼。从前我没有希冀过我会遇上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但就算不曾期盼过,我都感到了绝望。
第二天清早我是背对着铁木夺醒来的,却才睁开眼睛就被他扳过身去,我来不及防备气恼已经攀上眉梢,铁木夺似笑非笑看着我的样子埋头吻住我的嘴,我欲挣扎手却被他死死扭扣着,就像昨晚他强我一样。
“这样便像你了。”铁木夺放开我笑摸了摸我的脸,说道。
我冷冷看着铁木夺,但他的话惊醒了我,难道铁木夺昨晚便发现我的异常隐忍是为何?我咬唇咽了咽喉咙不知所措,心里不知道刘呈是否成功逃出了。
铁木夺并不在意我在想什么,我于他不过是女人之一,他得到了并都不稀奇了。铁木夺起身更衣,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始新的一天。我仰躺着,这一刻眼里才湿濡了,我忙侧过脸眼泪便悄无声息地顺着流下。
我在茶水间泡着茶,朝阳缓缓走进来,他因为受伤没有办法快步走,否则他的脚步会如他的语速一样飞快又愤怒:“你说!昨日你给我吃了什么药?!为什么吃完我就昏昏沉沉的?!”
我不做声只管自己往茶杯里倒水。
朝阳见我默认的样子,气恼地抓过我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对我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在帮刘呈逃跑?!你偷了我的衣服,是不是你?!”
我还是不啃声只是低下头道:“我手上拿着茶壶你倒不怕我烫着你?”
朝阳见我不似往日说笑,不由打量我,最后他的目光是直勾勾的定在我衣领处露出的那段脖颈上。感觉到朝阳的目光,我猛然抬起头涨红了脸,重重搁下水壶也不管那热水飞溅出来,背过身捂住脖子,又气又恨道:“你给我不要再看了!”
那么明显的粉痕朝阳不会不明白,他转过我的身,怒道:“你他妈不是说你自己不管闲事,要回家吗?做什么作践你自己?!为了包庇他,你他妈就那么值得什么都去做?!”
我隐忍不发,许久平心静气道:“我是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要活下去,好好活着回家。这样的世道谁活着都是卑贱的,我能忍能等,等到笛舍将军回来,将军会为我求情,我可以离开的。”
朝阳气道:“你以为王爷会放你走吗?!你他妈傻不傻?!”
我狠狠瞪着朝阳,道:“他有什么理由不放我走?我一没有得罪他,二没有欠他,我在这军营里成日除了端茶我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他就这么容不得我苟活?!我娘和我弟弟都等着我回去,我非回去不可!”
“就算王爷让你走,你以为刘呈会放过你吗?”朝阳冷声说道。
我想到昨晚和刘呈在一起的片刻欢愉,低头苦涩笑道:“他又为什么不放过我?他若是能记得我就好了。”
朝阳对我恨得直咬牙,道:“果然是你放走了他!”
“是我,你去告发我啊,这样你就可以将功折罪了!”我固执看着朝阳说道。
朝阳有些气呆了,愣是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倒是愤愤把茶杯都给我摔了,人就气冲冲走掉了,全然没有了受伤该有的样子。
我看着摔了一地的茶杯,徐徐蹲下身收拾,看着一片片碎掉的瓷杯,我不管是心里还是嘴里,都很想学朝阳爆粗口:“你他妈。”
等笛舍回来的日子有些漫长,我不知道他接了什么任务什么时候会回来,一等就等到了开春,期间我向铁木夺求去,铁木夺都似应非应,我也曾忍不住发了怒,但不论我用软用硬,铁木夺对我就只有一个方式,就是强我。后来我便学聪明了,再不提离开的事情,老实地做着分内的事。
查牧在这段期间被铁木夺暂调回了铁木去,朝阳说那是因为查牧屡次调戏我,铁木夺容不得他了才赶他回去的。我听完冷笑不已,我很清楚我于铁木夺的用处,不会自高到让他在乎的地位,若是他遣查牧回去有我的原因那也一定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罢了,就算是件玩物也不让别人染指,自己却为所欲为。我一想到铁木夺有时不管在旁有无他人就很自然爱抚我的样子就恶心,即便他在军帐议事,我进去换茶,他竟也会抓住我的手拂进我的衣袖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我是他把玩的物品,我尊严全无。
我近来常在梦里惊醒,回回喊的都是我娘,就如小时候一般无助。有次我梦到娘和求白都被人杀害了,我在梦里哭醒过来,那次我是真的哭着求铁木夺让我回家。而铁木夺却说道:“若是你娘和你弟弟没有回到沂城,其实都已经死了,你怎么办?你为什么要为别人活着?”
铁木夺的话伤透了我的心,我一时哭得止不住,眼泪不住地流分不清自己是在伤心还是在害怕,就只知道哭。
沐阳城已然成了铁木人的据点,有些铁木商人率先迁居至此,不知不觉就形成了一个商圈,和城里的南朝人做着生意,渐渐的南朝人竟也开始买铁木人的东西,我看到这种现象不知是该喜还是觉得悲哀,我们的民族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同化。
我再没有穿过蒙奇服,终日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除了偶尔更换新里衣,其余的我都已经不甚在意了。
这一日我像往常一样待在我的茶水间里烧水捣药,即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喧闹,夹伴着马嘶声,我也是充耳不闻的,直到朝阳走进来道:“王爷传你过去。”
我头也不抬道:“我才给他换过茶。”
“你来了一位故人。”朝阳说道。
我闻言徐徐抬起头看着朝阳,不敢期盼不敢多想,问道:“什么故人?”
朝阳声音忽软,有些安慰的意味道:“你去了便知道了。”
我迟疑了会放下手中的活,如今的我是害怕见到故人的,所以我的脚步很慢。
我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头未抬起就听到一声清朗明净的声音唤我名字,欣喜激动。我猛然抬起头便呆傻住了,我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辉凡哥哥,那个多年不见,年幼送我肚兜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棣棣如竹,温润如玉。
我踉跄趋步向前一把抓住辉凡哥哥的手,一时无语是喜极而泣。
“你怎么来了,辉凡哥哥,半凡好吗,叔叔好吗,露姨好吗,你好吗?”我已经语无伦次。
辉凡哥哥握着我的手,连声道:“都好都好。”
我哭着又笑起来,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辉凡哥哥看着我,抬手替我抹了抹脸,笑道:“不要哭,得珠,你我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当时一别,一隔就是四五年,当初的小得珠都长大了。我娘到如今提起你还要说你是小得珠,看来是不能说了。”
我破涕为笑,辉凡哥哥又将我上下打量了番,转而关切问道:“你的家人可都好?父亲嘱咐我,此番来中原一定要去寻你,想不到不用寻,你人就在这里。”
我听得问,不由悲从心中来,愤恼地看向铁木夺。
铁木夺见我在怨他,不见怪反而好笑道:“你与家人失散是因为你们自己南朝的土匪,与本王何关?”
我向辉凡哥哥道:“辉凡哥哥,我与亲人走散了,约好若是失散便回沂城会合,只是如今我在这回不去。”
辉凡哥哥闻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铁木夺,转瞬就明白了我如今和铁木夺的关系,辉凡哥哥眼里微微的诧异让我难堪不已,我低头捏着手侧过身去。
铁木夺走过来拍了拍辉凡哥哥的肩头笑道:“袁大人奉父王之命来此做沐阳城守,本王很是放心,不日席弟亦会来此督战,有你们二人坐镇,本王便可放心回去了。大人来前,朝中一切可好?”
辉凡哥哥只道两个字:“照旧。”
辉凡哥哥的回答有些奇怪,言语中似有一股涌动的暗流漩涡,但我并不在意这个,更在意的是铁木夺说他要回去,我心中暗暗一喜看向辉凡哥哥。但辉凡哥哥却有些愁云密布。
而很快我就明白辉凡哥哥愁的是什么,因为铁木夺竟恬不知耻对我道:“你随本王回便可以见到席皇妃了,你可高兴?”
我惊愕,怒道:“我为何要随你回去?我是南朝人,我要回沂城!”
铁木夺不理会我而是对辉凡哥哥道:“你看她的性子可有变?”
辉凡哥哥看着我说道:“不曾。”
铁木夺道:“本王那年第一次见到她,便想来年她长大若还是这个模样,那她必定要是本王的人。”
我的眼泪又被铁木夺说掉下来,不是感动是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