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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前的夜晚一
义父听了锦艳的话,还是一副郁结在心的样子,起身扶起义父,瞥眼见到软榻上的锦艳垂着双眼好像在想事情,可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刺着我。
为了缓解气氛,跟义父聊起其他话题。连夸他这几个人偶做的好!
义父听了一扫阴霾,隔壁婶婶说的没错,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听人称赞,只见他摸着白胡子向我炫耀道:
“这九只人偶,可是我老人家花了好大力气才完工的,你可别以为只是个障眼法,里面的道行可深着呢,普天之下除了老夫就没第二个。
这些人偶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以及身体接触到的,通通都能分毫不差的传递给造偶者,即使千里之外老夫也能通过这些人偶说话,这样一来旁人根本无从分辨到底走在哪条路上的皇上是真身!如果有哪只人偶被砍了脑袋,老夫就和这只断了联系,也能很快知道到底那一路龙辇出了状况!”
“这么神奇的!那这九只人偶岂不等于是义父的九个分身?!”
暗自惊叹着,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却被锦艳冲上来一把扯开。
“住手,你知道这些人偶是用什么做的吗?”
“用什么!”我真心好奇。
锦艳一脸坏笑,阴测测地低下额头,这是他小时候一贯吓唬我的架势:“这些……都是是用跟我体型差不多的新尸做的,脸上虽然被施了障眼法,但身上还有尸斑哦……”
“尸……尸……尸……”虽然我很想表现得镇定一点,但舌头实在不争气。
义父无奈笑笑,喃喃念咒,这些人偶立即爬进书架后的大箱子,跟铺被子似的一层层躺好,做完这一切,义父盖上箱子又重重上锁,这才惋惜说道:“是啊!现在是春天,顶多用个七八天就有味儿了,要是冬天,能管上半个多月呢!”
“义父,就不能用点儿别的东西做么,真渗人了!”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拉扯过这些人偶的衣领时,就浑身别扭,忍不住发起抖来。锦艳靠到我身边轻拍我背,眼睛恶狠狠瞪向义父。
“朕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可你义父说用其他材料做人偶太假,还说他那个娘娘腔的师弟多少也是有些道行的,恐怕会被他看出来,这才找了这些东西回来!”锦艳的话里,丝毫感觉不出他对这些死尸的恐惧,难道是我胆子太小了吗?我不断反省。
“义父,等事情办完了,将他们厚葬了吧!死了都不得安生,怪可怜的……”
叹了口气,默默祈求这些死尸千万不要怪罪,如果有什么怨气就冲着北国大祭司去好了,千万不要半夜托梦吓唬锦艳和我。
明天一早,皇上和北国大祭司就要前往皇陵拜祭,锦艳再三劝服我今晚就留在宫里明天跟他一起出发,我说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如果突然消失肯定会引起庞家人怀疑,义父赞我思虑周全,锦艳虽然顾虑重重,但大敌当前我也不能再由着他。三人便各自忙碌开来。
回到客栈,粉鞋和老毛父女不知所踪,我纠结着开口央求白眉翁老夫妇和九叔出城躲几天,九叔开始不乐意非要我说出个道道,却被白眉翁用几坛好酒成功劝服。还说让我放心,他们在城外还有处产业,只是荒凉了很久,可以带九叔去那里暂住几天,心里十分感激白眉翁和白眉婆的善解人意,知道他们不是常人,但多日的相处让我知道他们比很多‘常人’更有人情味儿。
至于那对狸猫父女,他们是听命于粉鞋行事,我就不管了。
客栈的一群人收拾妥当在客栈门口分别时,白眉婆突然拉住我的手,问我可不可以帮她找个人,我相当乐意的点点头,在她还没说是什么事之前就答应了她。原来,白眉翁和白眉婆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要辛苦维持这家客栈,全是因为他们二十年前失踪的女儿。
二十年前,这家客栈还是客似云来的时候,他们的女儿白无双跟一个经常来客栈喝酒的年轻后生私奔了,可一年后白无双遍体鳞伤的回来,当晚产下一名死婴,就埋在院里那颗枯桃下。
白无双得知自己的孩子还没睁眼就死掉后,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在楼下那间锁着的房间里哭哭啼啼的闹了三年,因为客栈出了个疯子客人们也渐渐不来了,白无双自己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突然消失。
白眉翁和白眉婆说,他们一直在等女儿回来,但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当年和女儿一起私奔的后生叫庞石,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当时在这圣京中好像也是个和我官职差不多的禁卫军右座领士,其余就全不知情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两口一直守着这间客栈,他们等着那个叫庞石的男人能带女儿回来;他们说,那晚女儿一定是跑去找庞石了,而是一直跟庞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听到这里,似乎有点明白,梦里曾经出现的那个红衣女人,还有找我要糖吃的小鬼是怎么回事了。如不出所料,白无双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又不忍心将这件事说破。目送白眉翁老两口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忽然想到了父亲,他现在一个人在苍山雪,一定也是日盼夜盼,盼着我回去吧!
皇上和北国大祭司要去皇陵的行旨一下发,整个鸿隆寺就为之忙碌起来,就连负责夜间值守的人也要被抽调到其他营帮忙。我因为淋雨有一晚的缺勤,一上值就被上峰叫去训话,劈头盖脸地骂了我半天,要不是庞渊一行人出寺时,路过听到交值房里震耳欲聋的责骂进来看一眼,我还不知道要被口水喷多久。
庞渊一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屋子霎时安静下来,庞渊走到我跟前看了我一眼,顿时觉得难堪至极,被人骂得跟孙子似的还遭人围观。皱着眉头看脚面,没脸拿正眼看他,也怕看他,因为……明天之后,我们就是立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了。
低着脑袋忧虑着,当庞渊的军靴进入我视线时,我听到他朗声问我为什么缺勤,叹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开口告诉各位上峰,因为淋雨发烧才没来,且态度很好的认了错,说家里没人,所以没办法找人来帮我请假。庞渊没有怪我,只问我好点没,我说好点了,他说那你赶紧去上值吧!
真是要感谢庞渊了,将我从这么难堪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见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白眉翁拜托我的事,一把抓住庞渊,喊了声‘等等’。
众将军见我这般无礼,纷纷出言呵斥,搞得我又是一愣,心想我连皇上都是这么拉扯的,怎们就没个旁人说过一声不妥?!
庞渊向一旁使了个眼色,那帮呵斥我的将军们乖乖的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整个房间只剩我们两人,我还是不抬头,卑微的站在他面前开口道:“上峰,卑职有事相求!”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了!”庞渊长叹出声,苦笑着,透出远超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和无奈。看到他本来想探我额头的手,举到半空中,迟疑了一下后,硬生生给收了回去。
他也很无奈吧,他心里是不是也在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改变呢!
“上峰,有人托我找个人叫庞石,二十年前好像在圣京中好像也是个右座领士,我想既然是姓庞的,说不定你能认识!”
“二十年前……庞石……右座领士……”庞渊手撑剑柄,叉着腰在那里皱着眉头拼命想,拼命想,拼命想的样子,这才像他这个年纪的该有的表情。看他这样竟忍不住轻笑出声。庞渊听到我突然笑了,奇怪的问我笑什么?
抬头看着他稚气未脱,朝气蓬勃的俊朗面容,年纪明明比我小,个子却被我高了半个脑袋,一身蛇鳞裹金铠甲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合身,更显得少年得志,英气逼人。不消一两年,绝对是个威风凛凛、风靡万千少女的大将军是也!
只是……可惜……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察觉到内心的波澜,赶紧整理心绪,脸上摆出一副笑容,又觉着自己笑得很假,明明是想哭的,为什么要笑!
“庞渊,其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真的挺喜欢你的,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两个突然就生疏了,即使碰了面也不敢跟你讲话;可是,刚刚看到你为我眉头紧锁的样子,好像又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呵呵呵,我也不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
傻笑着挠挠头,觉着有点语无伦次了,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左顾右看就是不敢看他。
庞渊听完整个人都蒙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很快!没有任何预兆的,他逃命似的跑掉了,还差点在门槛上摔一跤。
庞渊这一走,我们再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光景?会不会阴阳两隔?刚才他那样惊慌失措,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永远不能像今天这样说话了吧!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最近似乎经常叹气。天色已近黄昏,还是早早去南门值夜,静待明日太阳升起吧!
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第二天大早出发。一个人靠在城门口,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发呆,游青好几个晚上没来找过我,他现在肯定跟着义父忙翻了,希望他能兼顾一下自己身体,不要累晕过去才好。
禁卫军们都在分宵夜,我没什么胃口,一直朝街道尽头的方向看,希望能等到游青!
等了半天,没等来游青,却等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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