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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裁决之庭。
巨大的黑曜石穹顶下,象征着“公正”与“肃杀”的权杖交叉浮雕投下冰冷的阴影。
沃克站在审判长林赛面前,心情复杂。
他终于踏入了这扇象征教会最高调查权的大门。
凭借净炎家族的背景,进入裁决之庭对沃克来说虽非易事,却也不是天方夜谭。
十二家族在教会树大根深,即便萨曼莎阻止,也无法完全斩断这份血脉带来的隐性便利。
裁决之庭也需要各大家族的“代表”,维系微妙的平衡。
真正的难关,在于成为调查官。
调查官,裁决之庭内部拥有独立调查权的最低职位,却是撬动真相最直接的杠杆。
理论上,一个精于推理、擅长抽丝剥茧的头脑,若能处理十几二十桩积压多年、迷雾重重的悬案,其晋升之路自然如顺水行舟。
但,沃克知晓自己没那个能力(脑子)。
因此,他只能走另一条路。
在神铸星陆,强大的元素师本身就是一种特权,一种凌驾于繁琐规则上的通行证。
而沃克·伊格尼特这个名字现在更是带着传奇的色彩。
“洛尔山谷的唯一生还者”——
这个标签如同烙印,将他悲壮地塑造成一座“牺牲者的丰碑”。
他的名字几乎成了特鲁罗战役的代名词。
在弗莱拉斯的小报宣传中,沃克被赋予一个响亮得让他自己都坐立不安的称号。
“「焚罪之刃」!”
林赛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绽放在特鲁罗焦土上的正义之焰,无惧湮灭,誓要以白焰涤荡世间一切污秽。”
“你的名字,在弗莱拉斯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
沃克脸颊发烫,一股强烈的无地自容感攫住了他。
那些华丽的赞誉烫得他灵魂生疼。
太夸张了。
“这……并非我的功劳,审判长大人。”
“特鲁罗的每一寸防线,都是团长、副团长,还有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兄弟们用生命堆砌起来的。”
“我活下来了,只是……运气。”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洛尔山谷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和随之而来的死寂再次笼罩了他。
林赛从座椅后走出,来到沃克面前,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力道沉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洛尔山谷那种地方。”
“死者固然伟大,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但活着的人,绝不能因为‘仅仅’是活下来,就贬低自身存在的价值与力量。你该做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带着他们未能见证的真相,更有力、更坚定地活下去。这才是对牺牲者最好的告慰。”
沃克猛地抬起头,“所以,您同意我进入裁决之庭,成为调查官?!”
三年的军旅煎熬,三年的隐忍等待,这一刻,答案仿佛触手可及。
巨大的期待之下,是更深的不确定感。
“当然。”
林赛回答的干脆利落,带着理所当然的笑意。
“当我以审判长的身份,将你召至裁决圣堂时,你就该有此觉悟了。”
“有过怀疑,只是不敢确信。”沃克坦白道。
林赛没有再多言,他指向圣堂侧方一扇布满防御符文的铁门。
“作为你的第一项‘入职考核’,也是我交付给新任调查官沃克·伊格尼特的第一个任务——
与我较量一番。我需要亲眼确认,传闻中的「焚罪之刃」,是否名副其实。”
“是!”沃克没有丝毫犹豫,眼中战意升腾。
*
林赛随手脱下外袍,露出深灰色劲装。
沃克紧随其后。
没有元素的光芒闪烁,没有华丽的术法对轰。
这是一场纯粹□□与战斗技艺的碰撞。
林赛举手投足间,气势磅礴,如山岳倾轧。
拳脚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蕴含着千钧之力,脚下的黑石地面仿佛都在隐隐震动。
沃克的风格则与之截然相反。
他没有选择硬撼林赛的磅礴巨力,身形如猎豹般敏捷,步伐诡异多变。
攻击角度刁更是钻,速度奇快,带着一种源自战场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近乎野兽本能的凶狠与果决。
沃克眼中没有“审判长”这个身份带来的敬畏或顾虑。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他的眼里便只剩下“敌”与“我”。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他这种“不遗余力、至死方休”的打法锤炼到极致。
林赛脸上的轻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越来越浓的惊叹。
沃克力量虽然不如他强横,却总能透过精准的打击点带来震麻感。
战斗直觉敏锐得惊人,每一次攻击都直指人体最脆弱的关节和要害,充满了高效的杀戮技巧。
“好小子!”林赛心中暗赞。
“果然是天生为战场而生,为破局而存的利刃!”
缠斗愈发激烈,沃克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竟隐隐有将林赛气势压下的趋势。
林赛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留手。
一股磅礴的木元素魔力骤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如藤蔓般束缚住沃克,强行将他定格在原地。
“停!”
林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散去魔力,看着瞬间收势、但浑身肌肉依旧紧绷的沃克,无奈地笑了笑。
“再打下去,我怕这把老骨头真被你打出火气来,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太好看了。”
沃克赤红的瞳孔中战意未消,却多了一份深深的凝重。
林赛自始至终都未尽全力,更像是在评估、在引导。
可即便如此,对方展现出的那种如山如岳的沉稳,依然让他心惊。
这位审判长的实力,恐怕……不亚于他曾经敬畏的伊夫力团长。
“你的实力,足以胜任裁决之庭内部的一些高危任务。”
林赛给予了肯定的评价,一边披上审判长外袍,一边说:
“圣子大人谕令,要求裁决之庭全力配合你的调查工作。沃克,在权限范围内,你可以放手去查你想查的任何事。”
沃克愣住。
他与西奥多在圣启院四年同窗,但关系却谈不上亲近。
两人之间有限的交集,更多来自伊莎贝。
震惊只持续一瞬,很快,他就想通了。
西奥多支持他,是想让他对付圣剑家族。
沃克对此无所谓,只要能调查真相,他不介意被利用。
“我明白了。”
林赛又问:“那么,我新上任的调查官,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沃克道:“三年前,圣剑家族长子——穆尔之死开始!”
“哦?”
林赛的眉梢不易察觉挑动了下。
“我还以为,你会先调查洛尔山谷?”
沃克道:“洛尔山谷之事的疑点在于伊夫力团长的死亡,但他的尸体已被带回兰利格城,我鞭长莫及,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与圣剑家族有关。”
“但这只是怀疑,调查官不可能仅凭怀疑就前往圣剑行省调查,我需要一个切口。”
“这个切口,就是三年前的案子。”
沃克沉默一瞬,坦白道:“这案子也是我的私心。”
三年前,穆尔死在圣女院的废弃花园,现场有暗元素痕迹,被怀疑是闇黑法会所为。
但曼特裘认为此事蹊跷,并怀疑是院内其他圣徒下手。
因为两个月后,便是决定下一任教皇归属谁家的布巴斯山考核。
在一众圣徒当中,穆尔实力向来出众,是最有竞争力的圣子候选。
曼特裘当时执掌圣律所,以此为由,从圣启院内抓了七名圣徒。
其中一位,便是沃克的大哥,沃路。
后来,闇黑法会再度来袭,导致七名圣子候选全都死在「灼世红莲」的焚烧当中。
没有人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谓的真相,只是案卷内的几张纸,寥寥几语,便将一切盖棺论定。
“圣律所之变已过去三年,这段时间,教廷可曾真正缉拿、甚至确认过一个与闇黑法会有关的凶手?”
“没有!”
“一切都是模糊的指控和顺理成章的推论。既然要查,我就要从起点查起,查出一切真相!”
林赛静静听着,脸上表情深邃难测。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怀疑,是查案者的本能。但要查清此案,沃克,你需要怀疑一切。
唯有如此,方能窥见那丝微弱的、名为‘真相’的光。”
沃克感觉对方话中有未尽之意,但林赛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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