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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侯府众生,冷暖自知
萧绝那声嘶哑的“别走……留下来”,如同带着魔力,瞬间攫住了沈清辞所有的心神。他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病中之人特有的脆弱与依赖,以及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寝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交织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气氛暧昧而微妙。沈清辞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脸上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却灼人的触感。
她看着他依旧苍白却难掩俊美的脸,看着他那双深邃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小小倒影,一时间竟忘了挣脱,也忘了言语。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缠绕、拉扯。
最终还是沈清辞先回过神来。她微微用力,想要抽回手,低声道:“王爷刚醒,需要静养,妾身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然而,萧绝却固执地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目光沉沉地锁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让下人去。你在这里陪着本王。”
他的语气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强势,但那双眼睛里,却依旧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一种沈清辞无法忽视的……贪恋。
沈清辞心绪复杂。她深知此刻不宜与病人较劲,尤其还是一个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病人。她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只是微微侧过脸,避开他那过于专注的视线,轻声道:“那王爷再休息一会儿,妾身就在这里。”
萧绝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沈清辞就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坐在床边,看着他渐渐平稳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昨夜惊心动魄的救治过程还历历在目,她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此刻回想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医者对病人的责任?是合作伙伴之间的关切?还是……夹杂了些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超越了界限的东西?
而他方才那异样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是病中脆弱的本能,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萧绝似乎真的累了,握着她的手,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沈清辞试着轻轻动了动,发现他的力道松懈了许多,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微凉和淡淡的药味。
她替他掖好被角,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确认无碍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墨羽依旧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外,见到她出来,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王爷睡下了,脉象已平稳。”沈清辞低声道,“按时服药,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切忌再动怒,劳心劳力。”
墨羽重重松了口气,对着沈清辞深深一揖:“多谢王妃!昨夜若非王妃,王爷他……”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感激与后怕却无比真切。
沈清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她看着墨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墨侍卫,王爷昨夜……是因何事动怒?”她需要知道缘由,才能更好地防范于未然。
墨羽神色一黯,低声道:“边关传来最新战报,北狄偏师行动迅捷,已连破陇西两处关隘,兵锋直指陇西府城……朝中主和派趁机发难,指责王爷贸然出兵,劳民伤财,要求立刻撤军议和。王爷与他们争执不下,又接到密报,说‘幽冥府’似乎与北狄有所勾结……这才……”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因为军国大事和“幽冥府”!内忧外患,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而他,却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还分神关注了她前往永宁侯府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昏迷前,看向她的那个复杂眼神。那里面,是否也有一丝对她身处漩涡的担忧?
回到锦兰院,沈清辞只觉得身心俱疲。春桃和夏荷伺候她梳洗用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影,皆是心疼不已。
“王妃,您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啊。”春桃红着眼圈道。
沈清辞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她顿了顿,问道,“永宁侯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夏荷连忙回道:“早上周嬷嬷派人来传话,说老夫人已经能进些流食了,太医说情况稳定了许多。侯府也送来了谢礼,说是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不过,听说大夫人回去后,在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不少东西,还骂……骂王妃您……”
“骂我什么?”沈清辞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夏荷低下头,小声道:“骂您忘恩负义,翅膀硬了就不认娘家……还说,早晚要让您知道厉害……”
沈清辞闻言,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王氏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那份“保证书”虽已立下,但以王氏的性子,绝不会甘心就此被她拿捏。只是如今陇西形势危急,永宁侯府自身难保,她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必理会。”沈清辞淡淡道,“让人留意着侯府的动向即可。”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萧绝的身体,以及那纷繁复杂的朝局和隐藏在暗处的“幽冥府”。
用过膳,沈清辞强打精神,去“恤仆院”看了看。这里的一切井井有条,仆役们见到她,纷纷恭敬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爱戴。这让她烦乱的心绪,稍稍得到了一丝慰藉。
然而,当她回到锦兰院,准备稍事休息时,小顺子却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王妃,奴才刚才在外面采买,听到一些流言……”小顺子压低声音,神色紧张,“有人说,王爷此次病重,是因为……是因为王妃您命格太硬,冲撞了王爷,这才导致王爷接连遇险……还说,当初永宁侯府让您替嫁,本就是没安好心……”
沈清辞眸光骤然一冷!
命格太硬?冲撞王爷?
这流言恶毒至极!不仅将萧绝病重的责任推到她身上,试图离间他们夫妻关系,更暗指永宁侯府包藏祸心!这若是传扬开来,不仅她的名声尽毁,连带着摄政王府和永宁侯府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是“幽冥府”?是朝中政敌?还是……后宫那位?
她想起皇后那看似温和实则深沉的眸光,心中警兆顿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本想在这王府中求得一方安宁,暗中积蓄力量,奈何总有人不愿让她如愿。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头痛击!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对小顺子吩咐道:“去查!查这流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惜任何代价!”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动这京城的风云!
而这场针对她的舆论风暴,又将会将她与萧绝,推向怎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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