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剑修不能搞经营

　　此后一段日子里裴宿变得黏人得过了头，到温延都有些受不了的程度。

　　温延去看配送网点他要跟、入口的东西裴宿要先尝过，温延看账册的时候裴宿就在后头搂着，脑袋搭在温延肩上。

　　宗门大比前一夜，昌平城客房全满，灯火通明。

　　丹修九鼎丹庭、符修无章观、器修玄器山、卜算青霞观，当然还包括先前温延去过的凤鸣阁，各宗弟子全都到齐。

　　修士身着宗门法衣三两成群，在夜集上像一群彩色的锦鲤，有亲自逛街的，也有在灵网商城上先下过单，到了地方只是提个货便由继续上路。

　　在宗门大比前夕，灵网商城紧急上线了推荐系统，把原本与灵宝集势均力敌的场面打破，取得了压倒性的市场占有。

　　推荐系统总能比修士先一步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哪怕是简易的推荐系统。

　　修士门在闲暇时刷刷玉简就能看到些让他们心痒的东西，而且又是在宗门大比这种十年一度的大集，修士们实在很难控制住自己不买。

　　再配合上买到就是赚到的宣传口号，宗门大比还未开始昌平城内就已掀起购物狂潮。

　　至于灵宝集，非常惨淡，现在修士门只有想要薅点补贴时会想起。

　　灵宝集的推销策略也全被温延堵死，推荐系统就是最好的广告，比传单的效率高得多。

　　灵宝集先前想用免费法袍来收买人心的路子也被沈宁给运作消去，所有宣传路经全线失败。

　　除非灵宝集的人能想出推荐系统的基本原理并招揽一数学天才实现手算梯度，否则灵宝集被彻底挤出市场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的符修是裴宿从逍洲找的可靠团队，几乎不可能再被收买，所以温延也不担心推荐系统会被抄了去。

　　温延与裴宿也在昌平的夜集里逛。

　　温延在街面上买了个灯笼样式的灵气小夜灯，晃着灯把问裴宿，“这灯比烛火好用，就是要耗灵石做灵气补充，醉霄宫用的是不是都是这些？”

　　裴宿像是对那灯笼没有一点兴趣，只匆匆扫过一眼，又去看玉简，“市集不过如此，如果你有什么想买的让醉霄宫给你发册子，你先回清微去吧。”

　　“你不回？”温延站住了脚步，近来他总觉得裴宿不对劲，时不时就会离开一阵。

　　“最近总这样，可是醉霄宫那边有什么事？”温延问道。

　　“逍洲杂事，你无需担心。不要在外头耽搁，回宗门去。”裴宿摸了温延的头发，又塞了几块上品灵石在温延手里，“充作灯油，我稍后就回去。”

　　给得太多，简直像是在收买温延好好听话。

　　温延虽觉得奇怪，但他也可以理解裴宿或有事情需要处理，解释与他听他又帮不上忙。

　　温延收了灵石，正打算回宗，玉简上灵光闪过，凤鸣阁的萧衡萧瑶两兄妹不知怎么拿到了温延的玉简，传讯递了帖子给温延，想请温延一叙。

　　帖子上说当时在凤鸣阁内未能相见实在抱憾，后来得知温延行事作风宽宏，录了他们的乐曲却不为取利，便生了结交之心。

　　萧氏兄妹在昭洲很有名望，有不少昭洲修士都是他们二人的追随者，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谁能不爱。这要是混好了那就是免费的明星代言人，温延哪有不去的道理。

　　凤鸣阁修士组团住在昌平城内最好的客栈听泉斋，就是当时温延一行人在二楼拆迁的客栈。

　　店小二看见温延脸色一白，扯着个笑容往上迎，“仙君我们这儿没有客房了，后院也全都满了放不下灵偶了，您要不去别家看看？”

　　温延乐了，“我来找人，上回不是补了灵石，怎么还这样赶客呢？”

　　“这实在是……”小二欲言又止，陪着笑。

　　有路过的修士用不善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温延，嗤了一句，“原来是清微剑修，怎的自甘堕落，用傀儡之流。”

　　在门口刚有修士取了从灵网商城送来的货，听闻此言不太服气，“灵网商城的傀儡又不伤天害理，不用炼魂之术，怎么不能用？”

　　“灵网商城也不是好东西，据说是逍洲来的，修士就应当不重外物，你们贪欲太重，于道心有损。”

　　二人互相上下打量起对方来，从法袍衣饰看出了对方的来路，互相讥讽起对方的宗门来。

　　火力重点被转移了，温延也就趁机溜走。

　　穿过回廊时，温延从窗户往下瞥，一下便明白了为何小二会有那样的说法。

　　灵偶是有些太多，弄得跟湘西赶尸似的，也怪不得会吓到人，尤其是昭洲修士本就对炼魂和傀儡之术有成见，这么多灵亏放着，听泉斋现在看起来像个黑店。

　　萧氏兄妹早早就候着温延了。

　　开门一股清疏的芝兰之气袭来，似神仙洞府。里头一应用品全被换过，大到珠帘幔帐，小到香炉茶具，全都不似听泉斋能够拿出的档次，像是兄妹二人出行还有专人照顾，连暂时落脚的地方都要收拾得风雅脱俗。

　　不愧是世家子弟的架子。

　　“久仰行止仙君，早先在凤鸣阁未曾有缘一聚，实乃憾事。”萧衡声音温润，举止从容，凤鸣阁的天青鹤氅绣有金线鸾凤，又隐隐可见百鸟。萧衡腰上悬着一柄通体透白的玉笛，正是他的本命法器。

　　萧瑶亦着凤鸣阁法袍，不过是箭袖样式，以一红绳束冠，作男子打扮。

　　她好像更活泼些，在行礼间悄悄挑着眼睛大量温延，嘴角有一抹难以言喻的喜色，“久仰行止仙君，家兄与我略备薄利两份，望行止仙君与道侣不弃。”

　　萧氏兄妹以为温延是心怀天下的君子，所以才想结交，而温延的言行举止等表面形象确实跟他们的想象完美符合，一下让二人对他好感倍增。

　　谈笑间温延谈起凤鸣阁的合奏，合奏须得十余名修士一同演奏，而且需要勤加练习才能配合无间，温延正夸着这样的配合绝非一日之功，萧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温延发觉了，很快掉转了话头，想把话题岔过去，他好像不慎戳到别人宗门的秘辛了。

　　萧瑶却不闪不避，“温仙君可对你当时留影时那位奏琵琶的男修有印象？那是我们的师兄，但却……”

　　“没什么。”萧衡打断了萧瑶的话，“有别人愿意顶他的空缺，不影响宗门大比开幕。”

　　萧瑶仍气不过，“他就是知道凤羽辞须得十人配合无间，一体同心，才能让道意远扬，这才借这事讨要待遇，补缺的师弟这才练了几回？如何能成？”

　　“宗门丑事，不要再说了。”萧衡微微蹙眉，一副被萧瑶吵得头疼的样子，睁开眼时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你买的话本我替你带进宗门，不要再谈这事了。”

　　萧瑶嘟囔了一声，彻底闭了嘴。

　　“在下有个主意，不知二位仙君可愿一试？二位仙君可见到楼下的灵偶了？”温延闹钟灵光闪过，忽然有个消除昭洲修士对灵偶成见的法子。

　　“灵偶可以对指令言听计从，那未必不能听指示来演奏琵琶。”温延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月光从他身后洒下来，像是一条登仙路。

　　萧氏兄妹都对温延很有好感，哪有不愿意听的道理，但这事毕竟闻所未闻，萧衡有些犹豫，“可灵偶不是活人……”

　　“所以才能一体同心。”温延解释道，“但温延毕竟不是乐修，知晓得也不详细，二位仙君可愿一试？”

　　萧瑶趴在窗边看灵偶，似乎越想越兴奋，先点了头。

　　温延召了几名灵偶上楼，只见萧瑶像批发似地从乾坤袋里掏乐器，拿了阮与笙给灵偶，自己则架起一筝。

　　在她教过一遍之后灵偶已能完美复刻。

　　温延看得眼睛瞪大，毫不怀疑她还能再拿出更多乐器来，而且样样都会，还能教人。

　　这也太多了，凤鸣阁是什么综合性音乐学府吗。

　　萧衡见温延有些疑惑，在一旁微微笑着解释，“我这妹妹心性不定，什么都学过，是个杂家。”

　　说是三重奏，但实际上只有萧瑶一人，与温延想的一样，这确实是一体同心，合奏的凤羽辞所传达的清心安神之意遍布了整座客栈，似乎连听泉斋外的街市都有人驻足在听。

　　一曲结束，萧瑶的眼睛亮晶晶的，但脸色有些泛白，“支用几个灵偶就要用上几倍的灵气，一个便是两倍，两个便是四倍，但若只补陈师兄的缺不成问题。”

　　萧衡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赶忙去扶萧瑶，又对温延道歉，“小妹体弱，便不多留温仙君了，改日再叙。或者温仙君可愿去隔壁稍等？在下的房间就在隔壁。”

　　再留就不合适了，温延行礼出门。

　　二楼走廊下有不少修士正在往上张望，其中也包含了最早对灵偶颇有意见的那位修士，现在正目瞪口呆。

　　温延元婴修为，五感敏锐，听见他正在问一旁的修士，“刚才是人偶，不，灵偶进二位萧仙君的雅间了？一同奏乐？”

　　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从面上就可以看出他的世界观正在重组。

　　见温延从廊上探头出来，那人面色变得更加奇怪。

　　他住听泉斋就是为了与萧氏兄妹近些，花了大价钱才弄了个房间，可仍旧只能远观、不能与萧氏兄妹结交，这么个他刚得罪过的修士竟然是萧氏双璧的友人？

　　现在去求那位清微的仙君引荐还来得及吗？

　　听泉斋二楼客房呈回字天井排布，对面的客房走廊上站着几位衣袍丹绣的修士，纹饰如丹炉火焰，一看便知是九鼎丹庭出身，他们也在好奇地朝温延这里打量。

　　被九鼎丹庭修士围在中心的一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温延的目光，慢慢转过身来，笑意盈盈朝温延点头。

　　这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容色妍冶，有着极其温和善解人意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何，温延看着他有一分在照镜子的怪异错觉，可他们二人分明不像。

　　九鼎丹庭副掌门韩清珣，他竟也来了。

　　韩清珣虽被递了请帖相邀，但于礼节大宗掌门总不应自己亲自上门来，副掌门亦是。

　　就在温延思索着自己的身份是否够格上去套个近乎、拉九鼎丹庭进驻灵网商城时，咚地一声，有名在一层围观的修士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然后接二连三有人开始昏厥。

　　温延正要下去看看，忽然感觉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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