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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激怒
“小白,去给我泡红茶。要锡兰高地春摘的碎橙黄白毫,水温控制在92到96度,先温壶,茶叶量是每150毫升水配2.8克,顺时针注水,闷三分钟。牛奶要冰的,全脂,奶量是茶汤的三分之一,沿着杯壁缓缓注入,形成分层。记住,加奶,不加糖。”
这套带着明显的刁难意味,是简星连夜从某个美食副本的“贵族礼仪”资料库里翻出来,并特意背熟的。
白朔很快便从厨房端过来一杯完美的、分层鲜明的红茶,杯柄朝着简星的方向,方便取用。
“根据《远东古国饮食考》第三卷第七章,你刚才描述的红茶冲泡方法,更接近维多利亚时代后期英国中产阶级的改良习惯,而非锡兰本土的传统饮法。其中‘顺时针注水’的说法,缺乏有效的物理或化学依据,更多是一种仪式性的心理暗示。”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奶与茶的分层视觉效果确实符合美学标准。”
简星:“……?”
他端着茶杯,僵在那里,一口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要你管!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白朔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低头看起了书;而简星瞪着那杯过分完美的红茶,又瞪了一眼白朔安静看书的侧影,赌气般猛喝了一大口。
温度恰到好处,茶香浓郁,奶脂柔滑,口感的确无可挑剔。
……可恶。
他愤愤地想着,耳根却有点发热。
真是快搞不明白了,这家伙刚才说的话,到底是在认真执行命令,还是在反讽他?
“小白,过来给我捶背。”
“小白,花园里的玫瑰该修剪了。”
“小白,书架第三层那本《星图演变史》帮我拿过来。”
这算折磨吗?
不太正常吧。白大美人疑惑不解。又一次为简星按摩肩颈时,停下了动作。
简星正舒服地眯着眼,察觉到身后的停顿,不满地嘟囔:“怎么停了?继续啊。”
白朔没有动。他收回手,走到简星面前,双手撑在简星身体两侧,双眸长久地、认真地凝视着对方。
那目光太过直接,简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看什么看?”
“这就是你囚禁人的方式?”
“对啊,当我的奴隶,有什麽不对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奴隶”就该被这样对待:除了离开,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食物,偶尔做些轻松的家务,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甚至还能使用别墅里的训练室和书房,。
但与其说是“囚禁”和“奴役”,不如说是一种界限模糊的、过分细致的圈养。
然后,简星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戏谑:“小白,让开——”
白朔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
简星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他讨厌这种被看透、又好像什么都没被看透的感觉:“喂,叫你呐。”
他想改变这种有点被压制的弱态,身体前倾,用手在他的胸膛上拍了拍,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故意用轻浮的语气:“怎么,主人叫你呢……多少汪一声来听听啊?””
白朔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或生气的表情,那目光反而让简星觉得自己像个在大人面前耍宝的幼稚鬼。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然后默不作声地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面抱出了一摞碗盘。那摞碗盘看起来摇摇欲坠,骨瓷的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简星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干嘛?”
话音未落,白朔手臂轻轻一扬,那摞碗盘并非砸过来,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准的、分散的抛物线,朝着简星劈头盖脸地“飞”了过去!
简星瞳孔骤缩,我嘈...多无口!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简星猛地从沙发弹起。左手闪电般探出接住一叠叠飞来的盘子,右手顺势捞住一个个险些坠地的汤碗,侧身用腋下夹住一个,甚至在下蹲稳住重心时,用牙齿险险地咬住了最后一个飞旋而来的小碟子边缘。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堪比杂技表演。当他终于稳住身形,嘴里叼着碟子,手里、腋下满是碗盘,姿势滑稽地定格在那里时……
一直面无表情的白朔,嘴角却像冰湖乍裂,透出一丝鲜活的揶揄。他看着嘴里叼着碟子、双手捧满碗盘的简星,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所以,现在……”
“谁才是小狗狗呐?”
“哐当——”
简星嘴里的碟子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朔那转瞬即逝却足以惊艳冰山的笑意,脑子里“嗡”的一声,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
那场“碗盘事件”后,简星消停了两天。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朔。每次看到对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当时叼着碟子的蠢样,以及白朔那个短暂却鲜明的笑容。
这太糟糕了。
“真是没办法啊?喏,破例让你尝尝鲜。”
简星一边说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一边把一盘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蟹粉小笼推到白朔面前。
白朔看着那盘蟹粉小笼,薄如蝉翼的皮,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金黄汤汁,热气蒸腾,香气扑鼻。但“哗啦!”一声,瓷盘碎裂,金黄的汤汁和饱满的馅料溅了一地,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晕开刺眼的污渍。
简星愣住了。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抬头看向白朔,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不敢置信,最后定格为一种混合着心疼和受伤的茫然。
白朔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声音挑衅,试图激怒他,“不如来点更直接的。”
简星愣了一下,脸上的心疼一闪而过,随即染上怒色。他瞪着白朔,对方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
这才是他熟悉的“敌人”该有的眼神。
简星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转身,大步走向冰箱,猛地拉开冷冻室的门,从里面拿出三个饱满硕大、表皮还凝着冰箱冷气的金色脐橙,被带着怒气“砰”地一声顿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其中一个因为撞击滚了小半圈,停在桌沿,将坠未坠。
然后恶狠狠地说:“行啊!软的不吃,想来硬的是吧?给我把这几个脐橙全吃了!不、准、停!”
吼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撞上墙壁,又弹回来,显得格外响亮。
白朔在吼声余韵中,眼眸深处那层刻意构筑的冰冷与敌意,似乎消退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促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情绪——类似于……懊悔?
看着简星气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着火却隐约晃动着一种被刺痛后才会有的、湿漉漉的委屈。就像一只明明张牙舞爪、亮出所有利爪尖牙企图吓退敌人的小兽,内里却早已因为对方的冷漠而受了伤。白朔心中那根惯常用于衡量敌我态势、计算得失利弊的弦,罕见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突兀地冲破了他绝对理性的防线。
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白朔感到一丝荒谬。
过分?
在无限世界这个残酷的绞肉场里,弱肉强食,对敌人留情才是最大的愚蠢。他见过太多因为一念之仁而万劫不复的例子,他自己也曾亲手将无数更“过分残酷”的手段施加于对手身上,从未有过半分迟疑。
但是,一向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的白朔,此刻还是切实感到一丝……后悔。
不该这么过分的。
至少,不该用这种方式。
然后,在简星混杂着所有情绪的注视下,白朔垂下眼帘,他伸出手,拿起了最近的那个脐橙,啃了下去。冰涩的汁水在口中迸开,微酸的果肉混着些许果皮的涩味,被牙齿沉默地碾磨。白朔的吃相并不狼狈,甚至称得上斯文,但速度不慢。
从一个荒诞的威胁开始,以一种近乎驯服的姿态,被接受了。
“吃完了。”
简星还站在原地,看着白朔真的吃完那些脐橙。
他赢了?好像没有。
他输了?似乎也不对。
简星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质问“好吃吗”?还是命令“下次还敢不敢”?
怎么都显得愚蠢透顶。
最终,他只能有些狼狈地、色厉内荏地扔下一句:“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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