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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守夜者保安们迅速出动,用防暴盾和电击棍艰难地维持着秩序,冷峻的面孔更加深了不安。
秦澈和林翊尘趁乱接近了事发区域,勉强从尚未完全关闭的门缝中瞥见了内部的骇人景象——
霍华德瘫在沙发上,全身湿透,皮肤呈现不自然的浮肿与半透明状态。
细密的、仿佛有生命的黑色藻类幻影覆盖着他,散发出幽幽磷光,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腥腐气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凝固的极致恐惧,以及地板上那些并非实体、却清晰可见的、带着蹼状的湿漉印记。
守夜者立刻驱散了他们。
退回套房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但那地狱般的景象已刻入脑海。
“那是什么,不是病毒,不是生物感染。”
关上门,秦澈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
“可能磁场造成的幻想,是深海里的‘东西’投映在感知敏锐者精神中的幻觉。霍华德被自己的恐惧‘淹’死了。”
林翊尘眼神锐利:“磁场能影响人大脑的异常区域。”
“像。”
秦澈走到桌边,指尖划过光洁的桌面。
“一个古老存在的‘领域’。有笔记里提到过,远海有‘墟’,谓之‘归溟’,其中有物,凭依水汽而存,嗅人心惊怖而噬。”
“霍华德的恐惧,就像黑暗中点燃的烽火,把它引来了。”
“你怎么知道?来之前专门查了往年的事?”林翊尘挑眉。
“当然,去任何地方启程前,不应该先做好攻略吗?”
她抬起头,看向林翊尘:
“或许昨天那人知道些什么。”
“昨天那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怀远——”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海,仿佛能穿透深不见底的海水。
看到那沉睡于渊薮之中的、依靠汲取生命与恐惧维系存在的古老阴影——
那个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溟主”的存在。
套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徐七千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陷入不安的浅眠,但身体的微颤仍未停止。
“我们要上门找他么。”
林翊尘打破沉默,声音低沉。
秦澈点头,目光扫过房间:
“守夜者现在像铁桶一样围着那片区域,我们没法再靠近。陈怀远是唯一的突破口。”
目光最终落在桌上一份被遗落的派对流程单上,背面有一个模糊的印章痕迹,似乎是某个私人观景台的位置标识。
“他提到‘氛围’,提到‘特定的人’。这样的人要么像七千一样能感知异常,要么……”
她顿了顿。
“像霍华德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异常最显眼的‘靶子’。陈怀远显然属于前者,而且他知道得更多。他不会待在人群里。”
两人迅速行动,将房门仔细锁好,避开主通道,沿着船员使用的、灯光更为昏暗的辅助通道向上层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试图掩盖那隐约的腥腐,却显得欲盖弥彰。
他们根据流程单上的线索,来到了一个位于船艏上方、相对偏僻的小型观景台。
这里远离了主要娱乐区域,只有寥寥几盏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海风更加猛烈,带着刺骨的寒意。
一个人影凭栏而立,正是陈怀远。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并未回头,只是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海面。
“这里的‘氛围’,是不是更清晰了?”陈怀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秦澈走到他身侧,没有迂回:
“霍华德·詹姆斯先生死了,在你的意料之中?”
“嗯。”
陈怀远终于转过头,他的眼神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深邃,“当恐惧足够强烈,就会像黑夜里的灯塔,为‘它’指引方向。
霍华德先生内心充满了对破产和名誉扫地的恐惧,这在这片海上,无异于最甜美的饵食。”
“‘它’是什么?”林翊尘沉声问道,身体微微绷紧,处于戒备状态。
陈怀远重新将目光投向大海,语气带着一种古老的凝重:
“在这片海域的深处,沉睡着一个古老的意识,渔民和水手们在一些破碎的传说里称它为‘溟主’——归墟与溟海的君主。”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庞大的、沉睡的‘域’,一种扭曲的自然规律。它的存在本身,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边界’,尤其是在它力量活跃的周期。”
“这和幽灵三角洲差不多——”秦澈说。
他抬起手,指向下方墨黑的海水:
“不一样。”
“那些磷光,那些藻类的幻影,那些声音……都是它的‘域’在现实世界的投映。”
“当一个人的精神频率,因为极致的恐惧、绝望或者其他强烈的负面情绪,与这个‘域’产生共鸣时,‘边界’就会在他周围变得模糊。”
“‘溟主’的力量便会渗透过来,将他拖入自己的‘域’中,汲取他的生命和精神,作为维系其存在的‘养分’。”
秦澈瞟了一眼海面。
“所以人被拉入了‘它’的领域,在现实中呈现出被深海吞噬的‘映象’?”
“可以这么理解。”
陈怀远点头。
“守夜者……他们或许不完全清楚‘溟主’的本质,但他们一定知道这片海域的危险,知道这种周期性出现的‘异常死亡’。”
“他们封锁消息,维持秩序,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是为了确保‘海风号’能按照某种既定的路线航行。”
“他们为了什么?”秦澈问。
“或许……是为了完成某种‘献祭’,或者别的什么目的……?”
“我不是很清楚,说实话,这些守夜者,都是些没有社会背景的怪人。”
“既然你知道这不对劲,又为什么会上这条船……而且,为什么要看着那些上船的人,白白牺牲?”
他看向秦澈,“因为……我就是为它而来的。”
“海风号不满人,不会出发的,理论研究,牺牲些人是很正常的事。”
秦澈不屑地冷笑一声:
“那陈教授,您可一定要活下去呀。”
“努力。”他答。
就在这时,下方甲板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尖锐、持续时间更长的警报声!
紧接着,是多个区域同时爆发的、比之前更加混乱的尖叫和奔跑声!
广播里传来船长试图安抚却难掩惊慌的声音,但很快被噪音淹没。
“看来,‘灯塔’不止一座。”
陈怀远轻声说,表情凝重。
“恐慌本身,正在成为最大的‘饵’。”
“‘溟主’……要开始大规模‘进食’了。”
秦澈和林翊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必须行动了,在整艘船彻底沦为猎场之前。
“不能这样下去。”
秦澈的声音冷冽,像一块投入沸腾水中的冰,瞬间压过了远处的嘈杂。
“守夜者在控制局面,但他们的方法只是拖延,甚至可能是在某种默许下,‘喂养’它。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个循环。”
林翊尘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反对:
“等等,你想做什么?”
“像霍华德那样成为靶子?”
“你保证能脱身吗?”
“不。”
秦澈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下方如同炸开蚁巢般的混乱灯火。
“霍华德是被动承受,我要主动引导。”
“既然强烈的、特定的情绪波动能吸引它,那么,就由我来制造一个最清晰、最稳定、也最具‘挑衅’意味的‘坐标’。把它引过来。”
“在我们可以控制的时间和地点,面对面地‘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寻找它的规律或弱点。”
陈怀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
“你可想主动与‘溟主’的‘域’进行深度共鸣?你的精神会被拉扯,感官会被扭曲,你所见所感将不再是现实的投影,而是‘域’的直接侵蚀。”
“一旦你的意志出现丝毫缝隙,恐惧便会如决堤之水。”
“所以需要周密的准备,而不是鲁莽的冲动。”
秦澈的语气依然冷静,她转向林翊尘,语速加快。
“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封闭、易于控制且能最大限度观察环境异常变化的地方。船尾的室内恒温泳池区,入夜后完全封闭,空间开阔,有大量水体存在——”
“水是它力量的最佳介质,也可能是‘映象’最容易显现和观察的地方。那里是最合适的‘舞台’。”
林翊尘瞬间领会了她的全部意图,知道劝阻无用,唯有全力支持。他压下心中的担忧,思路清晰地确认:
“具体需要什么?”
“如何布设?”
“强光探照灯,至少四支,需要能调节角度。布设在泳池四角,形成交叉光网,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在‘映象’显现时,尽可能干扰其稳定性。”
“或者至少让我们看清它的变化模式。高灵敏度录音设备,不止一台,放置在不同位置,记录任何异常声波或低频震动,尤其是七千提到的那种‘哭声’和‘喊声’。”
“物理屏障不重要,但心理防线必须稳固。”
秦澈顿了顿,目光直视林翊尘。
“最重要的是,七千必须由你亲自看护,带他去船艏最远离泳池的区域,锁好门,用任何必要方式确保他无法感知到这边的动静,更不能靠近。”
“他的感知力是天生的通道……他们之间好像有特殊的关系”
“我明白。”
林翊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
“小心。”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如同猎豹般迅捷而无声地融入昏暗的通道阴影中,去以最快速度准备物品并确保徐七千的绝对安全。
观景台上只剩下秦澈和陈怀远,下方的混乱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决绝,也更加……疯狂。”
陈怀远看着她,语气复杂。
“但‘溟主’并非凭本能行事的野兽,它是规则,是环境的本身。单纯的、无目的的挑衅如同石沉大海。”
“我知道,我有数。”秦澈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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