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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变故
小女孩家的摊位离街口不远,稍走上几步就到了。
崔寻雁被拉着向前,一眨眼的功夫便瞧见了摊后站着的干练女子。女子的长相与小女孩有七八分相像,穿着简朴,一身灰白的棉布衣裙,腰间用一条两指宽的赭色带子紧紧束着,脑后的青丝被木簪规规矩矩绾住,除了额前碎发,未见一缕遗落。
只看她和小女孩干净利落的打扮,就让人心生好感。
此时,女子正站在摊前吆喝着自己卖的产品,一见女孩儿领着客人回来,立马笑着唤了声:“棉棉,唤来客人了吗?”
女孩咧嘴应了声,想来棉棉就是她的名字了。“阿娘,这位漂亮娘子想来咱家的铺子瞧瞧,我便领着她来了!”
说着回头看向崔寻雁,脆声道:“娘子,我家铺子上不光有新鲜的柿子,还有自家晒菌菇和笋干,都是我和阿娘一起做的!”
那女子便也看着棉棉自己给客人介绍,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
棉棉却是盯着她手上的柿子,咦了声,“娘子,你怎得不尝尝?这柿子可甜了。”
崔寻雁轻轻握着手中的柿子,这么大一个,吃起来怕是会弄得到处都是,这里也没有纸巾。
可她也只是笑笑,低头轻声道:“我相信棉棉的话,但这柿子是拿来卖钱的,我要先付了钱才好吃。不知你家摊子上有多少存量,柿子,菌菇和笋干我都想买一些。”
突然来了个笔大生意,棉棉先是一愣,眨巴了几下自己的大眼睛,然后灿然一笑:“今日只有我和阿娘出门,只带了一篮柿子,和各半背篓的菌菇和笋干。但我家中晒有的存货还有许多,我还晒了些杏脯,桃脯,如果娘子要得多,我可以给娘子便宜些。”
说完就继续眨巴着眼睛看她。
不知是家中有崔振羽在,还是眼前的小姑娘太过可爱,崔寻雁觉得自己对小孩子的忍耐能力直线下降,只是对上那澄澈的视线,就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她。
她笑了笑,没忍住揉了下棉棉的脑袋,“那你今日卖的东西我都要了,还有你家剩下的存货,下次赶集也一并带来吧。”
“真的吗!”棉棉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喜道。
身后棉棉的阿娘似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出声:“娘子,菌菇和笋干耐放,买回去也就罢了,只是这柿子寒凉,经不住放,我怕娘子买回去......”
棉棉似是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崔望也不甚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崔寻雁的身子本就畏寒,如今却贪嘴买这些野果,府内银钱紧张,她这般大手大脚,就是有皇帝的赏赐也经不起她这么用。
“无妨。”崔寻雁却是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些东西本就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还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若是开店了,怕是一日都经不起,“我家里人多,分一分就没有了。只是这么多我拿不下,一会儿可否帮我送到马车上去?”
那女子见崔寻雁这么说,也没了顾及,道:“当然没问题!柿子按市价卖,一个是15文,这一篮有18个,一共是......270文,菌菇和笋干没称过,你看这一背篓收您100文可好?”
女子用询问的眼神望她。
一背篓的东西摞起来都有崔振羽高了,100文真不算贵。崔寻雁回头示意崔望给钱,又重新看向那女子,“可否在此处等上一会儿?我想先去前头看看其他东西,一会儿转回来再带娘子去我家的马车。”
“自是可以的,娘子一下买了这许多,帮忙送上马车也是我们该做的。”那女子十分爽快地应道。
一路逛下来,崔寻雁成了整个集上的大财主,她将果子,果脯,菌菇,笋干之类的新鲜东西和干货一扫而空,除此之外还买了只新鲜的母鸡以及极少一部分的药材。
直到崔望的钱袋快见底了,他才终于看不下去,出言制止,崔寻雁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待去铺子里补齐了所需的剩余食材,马车里也塞满了她的战利品,棉棉与她阿娘将东西送到马车后,约定三日后将其他东西送上府后,几人才依依惜别。
“啊,好爽——!”崔寻雁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拥挤的马车里,舒爽道。
前世的时候,每一次在工作和学习中受到挫折和委屈,她就喜欢用买买买的方式倾泻情绪。而从穿越至今,她都没寻到一个这样的机会,终于在今天,积攒良久的情绪垃圾桶被彻底清空,又怎是一个爽字可以轻易形容的?
车前的崔望勒紧缰绳,看着腰间空若无物的钱袋,冷声道:“你知道今天自己花了多少钱吗?”
崔寻雁将脑袋埋进臂弯里,不愿面对。
“足足三十七两三百四十八文,都够买一百八十石的粮食了,你一年的岁禄才三百石。也就是说,你今天出一趟门就花了自己半年多的进项......哦,还花了一百二十两租铺子,倒贴都不够的。”
“够了,别说了。”崔寻雁有气无力地抬起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反驳道:“你这么说根本没道理,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钱袋空了不是事实?”
“当然不一样了!”崔寻雁猛地起身,一把掀开车帘,盯着他的背影道:“你只看到了我在花钱,却没看到我为什么花钱。”
崔望嗯哼一声,“愿闻其详。”
“三十七两能买一百八十石米,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去吃一百八十石的米吧?有些花钱,根本不能被叫做花钱,应该叫做精神维护费。”崔寻雁毫不脸红地辩解,“医师也说了,我这病最忌忧思过度,损耗心神,今日我花了钱,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你没发现我最近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吗?若是我旧疾复发,花费可就不止这些了。”
崔望冷哼一声,持着缰绳转过最后一个弯,“你总是有你的道理,我说不过你,反正花的都是你自己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崔寻雁见他放弃辩驳,得意地扬了扬头。眼见着马上到府门口了,她也便放弃了坐回马车的动作,屈膝蹲在了崔望身旁。
突然,一道黑影从右侧冲出,直直堵在了马车前方。
崔望和崔寻雁被惊得心脏一颤,还是崔望先回过了神,死死勒紧缰绳,拽着马头直直而起,尖锐的嘶鸣声顿时响彻街道。
那人冲出来的突然,又离得近,幸好此时临近府门,崔望提前给马车减了速,不然撞上那人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是苦了崔寻雁,原本一膝高一膝低的蹲姿,险些变成脸刹,她狼狈地栽倒在地。
崔寻雁堪堪稳住身形,有些恼怒地抬头,想看看是谁扰了她的好心情。这莫名熟悉的一幕,瞬间牵扯起了她某些不好的回忆,不会又是......
还未等她抬头,车前就响起一声鬼哭狼嚎的哭喊:“寻雁!寻雁!是我,是我啊,我是你堂兄,我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快被逼疯了!救救我吧!”
崔寻雁一愣,抬头的瞬间,她对上一个熟悉却面目全非的容颜,那是......崔承志?不怪崔寻雁怀疑,实在是眼前人的形象同印象里的人差距太大。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被称作衣裳,那只是一身用污垢和破絮组合成的,勉强遮体的躯壳。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怎么,他的头发板结成块,脸上斑驳着各种痕迹,一道道泪痕蜿蜒而下,几乎很难辨出原形。
崔承志跪爬到马车前,脏污的双手攀上边缘,最后死死抓住了崔寻雁的脚,哀求道:“寻雁,我求你救救我,我求你了。宗祠那日后叔祖他们就没再管过我,我快被那群债主逼疯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求你、求你救救我,不然我真的会死!”
崔寻雁看着乌黑的痕迹染上绣鞋,再扫了眼周围空无一人的街道,狠狠抽回脚,道:“崔望,回府!”
崔望会意,立马将崔承志格挡在身后,等崔寻雁的身影消失在府门,才将他松开。
眼看着松开后崔承志还不死心地想要跟上去,崔望脸上闪过狠色,抬起一脚便将他踹出去几米远,然后自己拉着马车从后门进去,进去后还不忘叮嘱门房关紧府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崔承志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爬起,低声又哭求了几句,眼底渐渐染上几抹疯狂,大喊道:“崔寻雁!同样是被族里放弃,凭什么你能被封为县主,而我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你等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谁都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最后几句声音已经因为哭腔而显得模糊不清,他的双手死死扣着青石板,一道道狰狞难看的抓痕深深刻进了他的眼里,心里。
崔寻雁快步踏入府中,听着身后经久不息的咒骂,心情被沉重占满。
这时崔望终于跟了上来,他走至崔寻雁身侧,低声问:“该怎么处理?”
崔寻雁抿了下唇,沉思片刻后开口,“先派人跟着他,等过几日再找机会将人接入府中。”
像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最是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偏偏还不能让崔承志去死,他死了,那笔巨额债务就又要推出新的人顶包,不然如何应付那群债主。
必须得给他一些希望。
“崔寻雁......”
“别说了,按我说得做。”崔寻雁打断了崔望的顾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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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还是以事业为主,会夹杂着写些权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