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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造反了
屏幕上一行字跃入眼帘：【估计他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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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军晟手中的藤棍仍在挥动，却不似先前那般冷硬无情。力道在不易察觉之间稍稍缓了几分，动作依旧干净利落，却已不再带着要剖皮裂骨的狠劲儿。即使如此，每一下依旧打得沉稳而清晰，声声入耳，透着一股隐忍的肃杀。
屋内气氛因此微微松动了一线。白云松、白云枫与白云杉三人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了半寸，仿佛从死结中找到了一丝呼吸的缝隙。然而，棍声未曾停歇，依旧有节奏地落在白景暝的背上，如同钟摆，不急不缓，却令人胆寒。
白景暝早已撑到极限。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晃动，最初还能挺直的背，如今已经显得脆弱不堪，像被风雨反复摧打的残枝，勉力支撑着不倒，却几近崩塌。藤棍落下的每一声，都像是在他的背上刻下一道火痕，连带着肩胛一抽一抽地震颤。
他紧咬牙关，牙根渗出血腥味，双膝死死跪压在青砖之上，那雕花的砖缝早已在皮肉间留下深刻的纹路，几乎血肉相融。火辣的痛感一波接一波涌上神经，而他却一声未吭。呼吸逐渐紊乱，胸膛急促起伏，每一次喘息都仿佛要将撕裂的肺叶带出体外。
为了维持姿势，他不得不间歇地微调膝盖和脚背的角度。但这微弱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只显得更加无力。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目光不再聚焦，像是盯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整个人仿佛陷入恍惚边缘。唇色苍白发干，唇角有血丝隐隐沁出，却依旧紧紧抿着。
白云松皱着眉，指尖已经微微发紧。他余光扫向一侧的白云杉，后者的脸色也一样难看，神情凝重如铁。他身为白家长子，自幼受家规堂规规训，明白何谓“法不可违”，但眼前的这一幕，早已超出他心中所能承受的界限。
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缓缓站起身来，几乎是同时，白云枫也跟着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然后是白云杉。
“爸，景暝他....”白云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克制的颤动，但声音却在唇齿间戛然而止。
老爷子原本拨动念珠的手指，忽然静止了。那串檀木念珠骤然停下，如同时间一瞬凝固。屋内瞬间只剩藤棍落肉的沉闷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众人心头。
老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淡然，眉目不怒自威。他看向三人，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剖开他们的犹豫与不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不急不缓地开口，“坐下，看着。”
声音不大，却仿佛惊雷，轰然砸在三人心口。那是一种无可置喙的威严，无需动怒，便足以让人冷汗直冒。
白云松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什么，只能低头默默坐回椅中。白云枫神情复杂，也随之落座。白云杉咬紧牙关，眼圈微红，沉默半晌，才缓缓坐了下去，指节紧绷到泛白。
三人心头一阵沉重，却都不敢再言，只能静默地看着那道仍跪在青砖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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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棍声一下一下落下，如同闷雷滚在骨膜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白云杉终于按捺不住，他再清楚不过老爷子的性子，这样不计后果地打法，景暝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老爷子绝不可能如此。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先给孟宗政发了一条消息。
孟宗政是景暝的助理，熟知他的日程和计划。景暝去西南那段时间，孟宗政留在国内，负责协调白家和景暝私人势力的所有联络，甚至那晚的第一通电话也是打给他的。白云杉记得很清楚，景暝当时说的是：【把人都撤回来，计划终止】。所以，孟宗政，必然知道内情。
然而消息发出后，像是扔进了深海，没有任何回音，一片死寂。
白云杉眉头紧锁。景暝去西南之后，孟宗政跟在自己身边也近一年时间了，平日里消息发过去，不出五分钟就会收到回复，哪怕深夜也照回不误。可今天....
今天却连一个“收到”都没有。
是没看到，还是.... 还是景暝有所有所嘱咐....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金属的冰凉早已被他捂得发烫。他望向院中，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景暝的状态明显越来越差，背脊微颤，呼吸紊乱，那藤棍的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上，震得他眼前发黑、耳朵发鸣。
冷汗自掌心冒出，将手机屏幕染得模糊一片。他知道，现在不是动的时候，老爷子就坐在旁边，他不能贸然起身去打电话，更不可能在这里拨通电话。他只能硬生生忍住，继续等。
又过了几分钟，他调出了司马的联系窗口，迅速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发了出去。他只简单描述了眼下的情况，没有多余解释。消息发出去后，他将手机反扣在膝上，掌心像贴着一块冰，汗水一滴滴渗入大腿衣料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一颤，立刻翻过来看，本以为是孟宗政终于回了，结果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却是“司马”。
他点开，屏幕上一行字跃入眼帘：【估计他造反了】
短短六个字，字字如刀。
白云杉脑中“嗡”的一声，一瞬间仿佛失了重力，浑身血液仿佛被抽空，手里的手机差点脱手滑落。他死死抓住那块屏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握住了通往深渊的钥匙。
他感到胸腔骤然收紧，像被石头压住，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无法缓解那种由内而外的窒息。
如果是真的....
如果白景暝真的“造反”了....
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老爷子一次次反常的催促，白麟堂的那些流言蜚语，奉凰那句“一无所有”，那一晚白景暝的三通电话，那句【还是别问了，先打吧】，以及那句【算我求您，别管我，别插手】。
一切都对上了。
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为什么今天老爷子要用最重的刑罚，为什么景暝明知后果还一句不辩，甘愿受罚。
白云杉盯着院中那个身影，整个人僵在椅上，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钉死在原地。指尖仍紧握着那部手机，屏幕还亮着，司马的那句话像是一枚钉子，深深钉进了他的心里。
而藤棍声，仍未停歇。
一下一下，像是审判的钟声，轰然在他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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