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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凝视下的画板
它抬起头，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冷非凡的手腕。
随即又讨好似的用整个脑袋去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呼噜声。
“哈哈哈！你看你看！张梦涵真是个讨好型人格！”
黄毛男人指着0125的动作，笑得前仰后合，啤酒罐都差点拿不稳。
他身边的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刺耳。
冷非凡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收回手，重新拿起画笔，蘸取颜料，在画布上落下沉稳的一笔。
只有搭在画板边缘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她只觉得这群人聒噪又无礼。
那边笑闹了一阵，话题又转开了。
“我说，强子，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一次野攀啊？上次那个断崖刺激。”
一个穿着荧光绿背心的男人灌了口啤酒，大声问道。
“你他妈疯了？”
被叫做强子的男人，这人就是刚才哄笑最厉害的那个。
他抹了把嘴。
“那地方多危险你不知道？上次差点踩到蛇窝！要不是老子反应快……”
“唉呀，怕什么！”
荧光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到时候装备齐全点，小心点不就行了？再说了，强哥你经验丰富，肯定能保护好大家，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不怀好意地瞟向不远处安静画画的冷非凡。
“诶，强哥，你看那边画画那妞，身材真不错啊。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料，那肌肉线条……啧啧。要不……你去问问她？跟我们一起去野攀呗，肯定带劲。”
这话一出，坐在强子旁边、一直搂着他胳膊的那个女人，就是之前搭话冷非凡的那一位，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猛地松开手，身体坐直，带着一股醋意和警惕，声音拔高。
“强子！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强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
“什么话！你瞎说什么呢！”
他瞪了女人一眼，试图掩饰。
“我就是看她那身体素质，肯定是练过的，这种野攀带个有经验的，安全系数高点！你想哪去了？”
女人瘪了瘪嘴，眼神带着委屈和不信任。
“我哪想这么多？我就是看你刚才那眼神，跟你以前撩那些小妹妹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是怕人家姑娘被你骗了，到时候受伤！”
她故意把受伤两个字咬得很重。
强子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觉得我有问题是吧？！”
他猛地一推女人，力道不小，把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哈哈哈哈！强哥急了！”
“就是就是，嫂子吃醋了！”
“强哥，人家这是看上你了！”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强子被起哄得更加烦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女人。
“我他妈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扫过冷非凡的背影，带着点被扫了兴的戾气，故意大声说道。
“别瞎说！老子可不喜欢男人婆！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女人被他推得又羞又怒，听到这句男人婆，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敢再跟强子顶嘴，只能把一腔怒火和怨毒，狠狠地投向那个安静画画的罪魁祸首，冷非凡。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针。
【宿主……】
0125的声音在冷非凡的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困惑和不安。
【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对你有敌意？】
它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女人充满恶意的目光，以及那个强子话语里毫不掩饰的贬低和戾气。
冷非凡的画笔在调色盘上轻轻蘸取了一点赭石色，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意念平静无波。
‘有敌意就有敌意。
只要没对我动手，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画布上，勾勒着远山的轮廓，意念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锋芒。
‘他们要是敢动手……’
她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老子扇他八百个巴掌不带拐弯的。’
【……】
0125明显卡壳了，蓝眼睛里的数据流疯狂闪烁。
【宿主……这个……不带拐弯的……是什么意思？】
它的电子音带着一种程序无法理解的茫然。
冷非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带着点恶趣味。
‘就是……我能连续抽他八百个巴掌，并且保证每一个巴掌都精准落在同一个位置，不会把他打得旋转或者移动位置。’
她的意念像是在描述一个精密的物理实验。
【哇！宿主！你好厉害！】
0125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崇拜，电子音都拔高了几分。
‘还好吧。’
冷非凡的意念恢复了平淡。
‘夸张手法而已。’
她画完一笔，身体微微后仰，眯起眼睛，审视着画布上的整体效果，与眼前壮丽的夕阳山景进行着比对。
几秒钟后，她再次俯身，画笔落下，继续描绘。
‘男女力量终归是悬殊的。’
她的意念冷静地分析着现实。
‘所以，我不能保证对方如果跟我动手，我就能处在一个绝对优势的地位。’
她顿了顿，笔尖在画布上点染出一抹深沉的暮色。
‘不过好在……我出来之前，就准备了防狼喷雾。’
她的意念里带着一丝未雨绸缪的务实。
‘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宿主！】
0125立刻表示不满。
【你有我还需要什么防狼喷雾啊！】
它的电子音带着点被小看的委屈。
冷非凡握着画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一滴颜料差点滴落在画布上。
她稳住手腕，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她像是在提醒系统，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系统再神奇，终究是外力，是变量。而她，必须立足于自己能掌控的现实。
【安啦安啦～】
0125似乎感受到了她意念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用轻松的语气试图安抚。
【有我在呢！】
它甩了甩雪白的尾巴。
夕阳沉得更低了，天边的橘红被浓重的紫蓝吞噬。
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拂而来，冷非凡画完了最后一笔，放下画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她看着画布上凝固的暮色，又看了看眼前真实流淌的、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山峦。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在意念里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系统。’
【嗯？宿主？】
‘我会在今天死亡吗？’
【……】
0125沉默了。
那团雪白的小身体蹲在她脚边，一动不动。
没有电子音回应，没有意念波动，只有山风吹过它蓬松的毛发，带来一丝无声的死寂。
冷非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狠狠沉入冰窖。
凉意，瞬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指尖都变得冰冷麻木。
她猛地直起身子。
动作幅度很大，带倒了旁边装着清水的洗笔桶。
清水哗啦一声泼洒在干燥的泥土地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她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带着山野的草木气息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胸腔里那股骤然升腾的窒息感。
随即
她又重重地将那口气呼了出来，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她保证！
任何人！都不可能，对自己的死亡！无动于衷！
除非……
是真的活够了，想死了。
但她没有！
她一点也不想死！
她还有那么多想画的风景，那么多没写完的故事，那么多……属于她一个人的、平静而自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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