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清浅处

　　翌日，顾燃浅一到校就看到了王大鹏。

　　他纵步向前，“王大鹏，你好点了吗？”

　　王大鹏恍惚迷离，突然猛的凑上前去，“WC，浅哥，你昨天没去打吧！快告诉我，你没有去打呀！”

　　顾燃浅看着他揽着自己的肩，有些不自在，撇开说道：“我本来要去的，但是清洛把我拽走了。”

　　王大鹏一副释然的表情，“还好还好，没去打就好了，额，不过其他人呢？”

　　顾燃浅呆滞了一下，“苏承翊早就被宋池羽抓走了，剩下的几个兄弟我不知道。”

　　王大鹏低眸，“完蛋啦，他们肯定要出事……”

　　顾燃浅心情有些复杂，胸口说不上来的闷，只是默默走上楼。

　　待他走进教室，见到何清洛眼睛里的光闪了闪，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清洛招手示意他靠近，顾燃浅也没心思去想了，只是缓缓走近。

　　“昨个儿你那几个兄弟打架被逮到了，今天要点名批评了。”

　　他说得很平淡，仿佛置身事外，不过这些人也确实跟他没关系，虽然都是以前三班的，但若不是他们几个和顾燃浅是好兄弟，自己才懒得去打探情报。

　　顾燃浅已经猜到这些情报是从何勇那里知道的了。

　　他默默发了会呆，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那王大鹏呢？”

　　顾燃浅本意是问王大鹏的事怎么处理，但是何清洛理解错了。

　　“他又没打架，关他什么事。”何清洛不屑，并且对于如今还在替王大鹏担忧的顾燃浅感到无语。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被人打这事怎么解决。”顾燃浅有些心急，说话略显仓促，这副模样着实让何清洛有些难受。

　　何清洛显然还没缓过劲，只是敷衍地说道：“学校那边会处理的，你不要担心，那几个人也要受惩罚的。”

　　顾燃浅不甘心地瘪瘪嘴，如果他昨晚在一定要把那几个人打的连爹都不认识，可惜何清洛没有拽走他或许他们可以很快结束，也许就不会被老师发现了呢。

　　何清洛看出来他的心思唉声叹气，真觉得不该救他，就该让他也一起被老师抓住。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天气渐渐寒了，教室窗户上凝结的细小水珠覆盖了外面的景色，晓色渐白，雾霭沉沉楚天阔，只是顾燃浅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太在意王大鹏而导致的何清洛的醋意。

　　天色浅开，课间操的时间所有学生被拉到前操场对于那几个男生公开处刑。

　　何勇站在台阶上，举起麦克风，声音毫不卡顿，“耽误同学们几分钟的时间在这里讲一些事。”

　　“昨天晚上在男生宿舍楼前发生了打架事件，由七班，九班和十五班的几位学生在宿舍楼下蹲点殴打十三班的学生。”

　　说到这里他控制住了情绪，放在以前，他高低得把这几个人拎上来一顿痛骂，但是这次他已经知晓了事情原委了解了大概。

　　何勇少见地心平气和，站在日光下讲述着事情原委。

　　“经过严格的训问，我们从这几位同学口中得到了真相，原来是早在前天，这位13班的学生在早读之前在校门口等着十五班的王大鹏同学，对其进行了攻击，后来王大鹏同学昨天一天也没来学校，他几个哥们儿得知这件事之后对十三班的同学展开了报复。”

　　何勇的台词说的很官方，但是事情经过却是小学鸡一样，很幼稚，引得台下阵阵发笑。

　　几位参与这场“战争”的同学头都低了下去，看不到脸上的神色。

　　“想必大家的想法和我一样，都觉得这种行为相当幼稚，那么也不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这几位同学除了王大鹏之外，其余每位同学都写一份3000字的检讨，并赶回家反省几天，下周一升旗仪式公开念检讨。”

　　何勇不屑于管这种人，相比之下，那种喜欢偷懒，偶尔摆烂，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中等生更让人头疼。

　　课间操结束，上楼后还有几分钟的缓冲时间，何清洛看着神色渐渐缓和的顾燃浅，“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那几个人也受到惩罚了，最重要的是王大鹏还不需要受罚。”

　　顾燃浅这两天因为王大鹏的事总是心不在焉，恰好考试将近，他心里总是说不上来的郁闷。

　　但是好在何清洛化解了这份顾虑，将吃醋的心情冠以爱的名义，包容了顾燃浅所有的小情绪。

　　顾燃浅脸色好了起来，在课下的少许时间问道何清洛，“清洛，这事是你跟何校长说的吗？”

　　何清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吧，我提供了一部分情报，将有利于你的都说了上去，不过还好你和苏承翊没去打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解。”

　　说着挑眉媚眼问道：“不过嘛……你要怎么报答我。”

　　顾燃浅冷静想了想，最近真的有受何清洛好多帮助，况且若不是他拉住自己，这件事情自己都还要受罚，当初确实不该一时冲动……

　　不过此时他确实想不到该怎么报答何清洛，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能拿出来。

　　“那要不你先帮我补习吧，下周就要考试了……”

　　顾燃浅卑微地低眼，手指绕着，尽显可爱的模样。

　　何清洛当场无语，“你搞错话题了吧，我在问你要报答耶，你还让我给你补习，你因为担忧王大鹏而缺失的学业不要在我这里来补好嘛！”

　　顾燃浅二话不说，上前拥抱住何清洛，撒娇道：“哎呀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嘛，你就帮我一次，至于报答嘛……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以后再说嘛！”

　　何清洛总感觉他在给自己画大饼但是自己撩拨的人自己想办法补救。

　　无奈的何清洛只能答应他的请求。

　　转瞬间，时光也过深秋，梧桐叶凋零，银杏扇叶在空中顺风而行，一片一片地随即而逝，勾勒出风的形状和路径。

　　周末放学时，何清洛应约来到顾燃浅家里。

　　这日是晴天，天色倒也不算暗，星宿腐朽，余晖扑朔，小区里弥漫着焦灼味。

　　上楼后，奶奶依旧在客厅躺椅上小憩，顾燃浅带着何清洛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我发现我现在是越来越能自然地走进你的家门啊！”何清洛挑眉说道。

　　从一开始的陌生懵懂到现在的心安理得，何清洛好像走了很久，但转瞬一看，貌似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尤其是自此事件之后，顾燃浅对于何清洛的信任逐渐暴增，似乎又突破了瓶颈，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

　　下周一又要考试，顾燃浅来不及复习，并且就连课上的内容都没学完，赶紧拿出数学和物理教材。

　　何清洛二话不说，展开了教学，虽然说顾燃浅这种浪费学途的行为不该是自己买单，但是奈何自己实在心软，又实在喜欢……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何清洛不耐烦地往椅背上一靠，当场闭目养神。

　　顾燃浅沉默半晌，凉风渗透在聒噪的环境里，夕阳镶嵌得山色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光阴重叠，他这样仔细地瞧着何清洛小憩时的神色。

　　以往他不敢这样细致地观察，其实对于大部分的人，他都是熟悉一下面孔即可，从来不曾剖析过一个人的面部。

　　他始终觉得何清洛的脸好漂亮精致，只是碍于闲言碎语他没有敢这样细致地观察。

　　何清洛皮肤很光滑细腻，白皙里透露着高贵，睫毛要比一般的男生更长更翘，双眼皮自然勾勒弧状，使他的眉目天生带着深情感。

　　顾燃浅只觉得越看越好看，心里默认了这是他最喜欢的面庞。

　　少许过后，何清洛清醒了，他没多说什么，叮嘱顾燃浅好好复习，为明天考试做足准备，随后就走了。

　　周末不到24小时的放假时间他们没怎么联系，周一的早晨，朝阳染遍长空万里嶙峋的沟壑层叠起伏，高中生活繁忙，何清洛从来没有那个心思认真去观察这里的山水。

　　经过前两次的考试，顾燃浅已经能够完全适应高中的节奏了，这次势必拿下好成绩。

　　早餐后，距离语文考试还差一点时间，何清洛站在教室门口似是在等待谁。

　　顾燃浅今天负责搬水，所以比何清洛晚回来一点。

　　顾燃浅到门口时看见何清洛若有所思地杵在那里。

　　“你在这干嘛呢，让我进去吧。”顾燃浅疑惑地说道。

　　何清洛也没为难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随后赶快让开了，等顾燃浅把水桶放下了，拍了拍他的背。

　　顾燃浅转身呆呆地盯着他，“怎么了？”

　　何清洛不紧不慢，“刚刚看了一眼赤壁赋，想起来小时候背苏轼的诗词，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啊。”

　　顾燃浅自从知道何清洛小时候不好过之后，就在从不在这方面提及，现在何清洛自己提起来，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我刚刚看的时候卡了一下，你猜猜是在哪里啊？”何清洛凑近去说。

　　顾燃浅愣住了，“我怎么知道？”

　　何清洛不卖关子，“泣孤舟之嫠妇，那个字比较生僻，你可以去看看。”

　　顾燃浅：“不用吧，我们都没有学到赤壁赋，应该不会考。”

　　“看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有道理，顾燃浅反正现在闲得慌，干脆去看看，三两下把那几句都看了看。

　　顺便把那几个难写的字也看了看，权当消遣时间。

　　随着铃声敲响，语文考试开始。

　　这次考试来之匆匆，年级组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布置难题，以至于试卷比较简单。

　　顾燃浅全神贯注，这次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再加上题目简单，他做得很快。

　　平和的目光在试卷上扫过，桌角那一点由晴空外簇拥而至的光晕看上去散漫而朝气蓬勃。

　　目光瞟过古诗词默写题，顾燃浅刹那间愣住了，没怎么经过思考，瞪大眼睛看着，确认没有看错后突然一惊。

　　第二小题清楚地写着：舞幽壑之潜蛟，（接下半句）——苏轼《赤壁赋》

　　顾燃浅没有多作惊讶，迅速填了上去，随后心里窃喜，精神瞬间紧绷，赶紧构思作文，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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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很快结束，顾燃浅抱着急切的心情跑向教室，在看到何清洛的那一刻心里瞬间平静，刚才所有的激动在此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温柔的笑颜。

　　何清洛望着他笑道：“怎么了，傻乎乎地站那儿。”

　　顾燃浅凑上前去，“你又压对题了！这次还真的考了赤壁赋默写。”

　　何清洛并没有表现得很诧异，虽然他随口一句成了真，但在他看来，就是丢掉这两分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比较凑巧，所以没什么好高兴的。

　　顾燃浅正高兴着，魏霆又凑上来，“哎完了完了，这次为什么要考赤壁赋啊，我们都没学，我早自习看了那么久琵琶行他都不考，那不是白看了吗！”

　　顾燃浅偷笑，看来何清洛只跟他一个人说了。

　　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在抱怨，“就是啊，真服了这些出卷老师背刺我们。”

　　自然也有骂的过激的，“妈的，傻.B老师，疑似脑子爆浆炸开了，考他妈考没学过的，我看他是想去跟太阳肩并肩了……”

　　除了何清洛和顾燃浅班上也有不少提前背过赤壁赋的，这是理科班尚有十几个，想必文科班更多。

　　黄昏后，云霞在赤红的天边划出一道剑痕，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使得整天的心情都随之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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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上午依旧是熟悉的时间，经过前两次考试，同学们都摸清楚了出成绩的时间，都在早饭后迅速回到教室蹲点。

　　何清洛冷静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前头的同学不断地点着刷新，直到一瞬间的卡顿后闪出来的页面，班级所有学生的各科分数连带着班年级排名一起出现。

　　靠近电脑的学生稍稍卡顿了一下，随后一句接一句wc脱口而出。

　　分班之后何清洛明显地感受到这个班的人不太热情，之前也有出现不睦的场面，果然如他所想，分数出来之后所有人抢着滑动屏幕只为了看自己的成绩，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手长的男生站在后边也要伸长手去滑，毫无秩序可言。

　　不过好在何清洛排名第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前边的人滑来滑去让他没办法一次性看完整，不过他也强忍怒火，过了一会才把各项栏目的数字看清。

　　理科第一，数学140多，语文127，物理99，英语更是强的没边儿。

　　魏霆和顾燃浅都惊呆了，魏霆瞪大了眼睛，走到何清洛跟前，“我刚刚看到一串神秘数字……你英语148？”

　　何清洛好笑，跟魏霆聊了一个月，对方从来没问他成绩怎么样。

　　“你刚说一串神秘数字，我还以为你说我物理呢。”何清洛抱胸挑眉道。

　　魏霆不太理解，“你物理多少？”

　　“99”何清洛言简意赅。

　　魏霆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所说的神秘数字，嗤笑道：“您跟谁99呢？”

　　周围吵闹的很，何清洛不耐烦，留下一句“不言而喻”就转身去找顾燃浅了。

　　魏霆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在心里默默祝他们99，即使他俩并没有成。

　　另一边，顾燃浅看到成绩之后也是十分激动，“清洛清洛！我又进步了！”

　　何清洛听到好消息，眉头瞬间舒缓，“啊“说来听听。”

　　顾燃浅眼底止不住地喜悦快要溢出来，“我班上第八，年级98！”

　　何清洛听到这个数字愣了愣。

　　第一和第九十八嘛……

　　心里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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