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35章人月圆
眼看着日头已经升到头顶,苏韵才领着她那爱干净的夫君,匆匆来到正堂。
这回时间刚刚好,正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司马老将军和老夫人她都识得,镇国公夫妇更不用说,除此之外,堂内还多了几位从未见过的男男女女,看年纪,也应当是什么长辈。
苏韵暗暗扯了扯谢三省的袖子,示意他快走几步,二人来到堂中央,苏韵暗瞧司马氏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不悦,不过还是谨慎行礼道:“儿来迟了,请外祖、舅姑责罚。”
见状,司马氏抿了抿嘴,扭头与坐在主位的司马老夫人相视而笑。
“这孩子还是有些拘束。”司马氏笑眯眯道,“是我说的叫你们多睡会儿,哪能反过来再责罚你呢?放轻松些,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谢三省在一旁站得七扭八歪,附和道:“你看,我早说了没事吧?”
苏韵转头剜了他一眼,看着他重新站好,才又转头笑道:“那儿给长辈们敬茶。”
这一切都被司马氏看在眼里。
按辈分也当从司马开山开始,苏韵也不忸怩,来到老夫妇面前端正跪好,接过侍女手中的茶恭敬奉上,老夫妇皆满面笑容接了茶,象征性抿上一口,便迫不及待,叫下人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司马开山为她准备的是一匹宝马,下人将马牵到院子里,请她到跟前去看,只见那马儿肌肉紧实线条流畅,骨架匀称神骏非凡,枣红色皮毛光滑如缎,单单站在那里都是英姿飒爽之态,不敢想象奔跑起来该是怎样的气势。
可她并不会骑马。
不过她也未扫外祖父的兴,乖顺行礼谢过。
司马老夫人送她的是一对白玉贵妃镯,并表示此乃先帝所赐。
瞧那镯子通体无暇洁白如雪,即便再不懂白玉,苏韵也知道此物定然价值不菲,更别提先帝赋予其的无上殊荣。
一出手便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她自是受宠若惊,并不敢收,可老夫人几番坚持,她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
接下来是给镇国公夫妇敬茶。
苏韵来到二人面前,双手奉上茶盏,“阿舅喝茶,阿姑喝茶。”
与老夫妇的慈眉善目不同,谢循接过茶盏,鼻子里“嗯”了一声,旋即朝门外一扬头,下人会意,轻轻叩掌,两名小厮端着托盘进了门。
托盘上是五枚金铤,一枚金铤十两,两人共一百两。
司马开山眉头渐渐皱紧。
苏韵则微怔。
谢循见状,有些得意地看向司马氏。
就在稍早些时候,司马氏曾问他,为新妇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循直言,“百两黄金。”
司马氏觉得不妥,可他执意如此,并称:“短短几日便答应三省求亲,为的,无非名利耳。如此,是告诫她,只要安分守己,少不了她的,也叫她苏家,死了乘风扶摇直上的心。”
谢循还与夫人打赌道:“越是存了这样的心,她越是心虚,不敢直接收下,这不过成亲第二日,我赌她必定假意推辞,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虚浮之人。”
司马氏知道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好点头应下,但赌注还未想好要什么,只说过后再补,谢循断定自己会赢,随口称好,并不以为然。
如今见她微微怔住,谢循更加料定自己所想没错,县丞年俸才多少,怕是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谢三省也瞬间明白谢循用意,不由得愠怒,上前一步质问道:“阿耶,你这是何意?”
苏韵此时却神色淡然,好似并未多想,颔首道:“多谢阿舅,这钱,儿会好好用的。”
这下轮到谢循愣住了。
司马氏弯了弯嘴角,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一把镶了宝石的短匕,拔出来的一刹那,寒光刺眼。
“徵儿,这把匕首乃是百年寒铁所制,削铁如泥,给你防身用正合适。”
这件礼物算是送到苏韵心坎里了,她紧紧攥住匕首,这一世,她定要生出羽翼,护自己和家人周全。
“徵儿谢过阿姑!”
见苏韵要起身,谢三省忙上前一步将人扶起,只听另一旁噗嗤一声,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娘,您瞧三省,竟也知道疼人了!”
苏韵扭头,见小妇人眸子清亮,眉眼与谢三省神似,该是他阿姐没错了。
“徵儿见过阿姐。”
“你竟能猜得出我是谁!”谢若芙惊喜,“这股机灵劲儿,不怪三省吵着非要娶你进门。”
司马氏向苏韵依次介绍了堂内其他几人。
首先是两位看上去与司马氏年纪相仿的中年人,分别是谢三省的长兄谢克己,和次兄谢守心,二人年纪相差两三岁的模样。
此二人面色黝黑,身量结实,虽不苟言笑却皆是一副憨厚之态,若是换身布袍,说是田里随便抓来的农夫也有人信,身侧两位夫人,一位宽额方脸,一位圆脸笑眼,看上去也都是和善至极。
苏韵想起蒋玉澜给她讲的,谢家秘辛。
镇国公谢循,共有三子一女。
当年独行谷一役之后,在附近村庄养伤时,谢循与一名孙姓小娘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很快便成了亲。
孙氏为他诞下第二个儿子不久,战事又起,谢循不得已将妻子留下,随先帝出征西京,这一走,就是五年。
先帝登基后,他第一时间折返,见到的却是两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儿子,问了附近村民才知晓,孙氏因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他痛心疾首,到孙氏坟前坐了整整一晚,之后带着两个骨瘦如柴的儿子回到西京,先帝见了,愧疚不已,数年来为他相看了无数世家闺阁娘子,都被他拒绝了。
他本以为会孤独终老,谁知在临近不惑之年时,机缘巧合下,有幸见到司马开山的独女——司马泓阳,并对其一见倾心,先帝得知后大喜,于次月赐婚。
当年的谢循,风头正盛,大婚那日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次年,司马氏诞下一女,又两年,诞下一子,便是谢三省。
与两位吃过苦的兄长不同,谢三省生来便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年龄相当,曾被选作皇三子,秦王刘占的伴读,不过很快,又因他时常作恶,每每将夫子气得晕过去而就此作罢。
……
苏韵向兄嫂行过礼,二位嫂嫂也先后拿出礼物,是一条宽幅披肩短绒的帔子,和一个紫铜雕花的手炉。
她注意到,几位兄嫂的衣袍布料虽好,花样和款式却都是旧式样,这与传闻中兄长们的身世不谋而合,这两样礼物虽算不得贵重,却都是现下时兴的,想来也是花了心思精心挑选的。
她一一谢过。
司马氏又介绍小妇人道:“这是若芙,三省的阿姐,这是她的夫君陈绩。”
陈绩怕是堂内所有男子中,最手不能提的一个了,他弱质书生模样,见苏韵行礼过来,连忙回礼。
“我也有礼物的!”谢若芙笑容明媚,转身取了一条金镶宝石的项链,帮她戴好,“这中间的一颗,可是夜明珠,别看只有樱桃大小,夜里也是能熠熠生辉的。”
苏韵抚着项链,“多谢阿姐割爱。”
谢若芙凑近了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谢三省可是个混不吝,你要是能把他驯服,叫他乖乖听话,别说夜明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阿耶阿娘也能摘下来给你!”
“我都听得到!”谢三省在一旁翻着白眼提醒。
“听得到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谢若芙扮了个鬼脸。
谢三省无语,“你说你都是当阿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之问兄,你可得好好管管…啊!”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谢若芙斜他,“叫什么之问兄,叫姐夫!”
这一下,力道没有十分也足有八分,苏韵听声音都暗暗咧嘴,这定是亲姐弟没错了,因为苏荷也是这样揍苏承会的。
长辈们显然对他们姐弟俩的吵闹见怪不怪了,苏韵从进门便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解下来,这样的一家人,至少现在看上去,还是挺好相处的。
“行啦,茶也敬过了,你们几个小的,也不用在这拘着了。”司马老夫人由身边人搀扶起身,“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司马开山突然沉声道:“重规,你留下。”
出了门,苏韵走在前面,谢三省盯着她白皙的脖颈,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是兄长们都在,恨不得立刻拉上小娇妻回去,好好弥补一番。
“三郎。”两位兄长将他唤住,谢克己先道,“明日,我与二郎便先回西京了,听阿耶说,你和弟媳还要多留一段时日,切记,从今日起,你便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了,莫要再贪玩,业精于勤,荒于嬉,也不要再与那些酒肉朋友混在一起,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谢三省被念得脑袋嗡嗡直响,他这位长兄哪都好,就是太唠叨,比阿娘还能念,虽说开蒙晚,可读的书一点也不少,且似乎都用来唠叨他了。
这话一但开了头,便如开了闸的水,滔滔不绝,说到后来,他也不管对方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点头称是是是,好好好。
正敷衍着,只觉肋下皮肉一疼,竟是苏韵暗暗拧了他一把,他眉毛一立,正要发作,便听得她诚恳道:“长兄说的是,我会盯好他的。”
谢守心见状欣慰至极,频频点头,“好,好哇!有弟媳在,我和长兄远在西京,也能放心了。”
……
瞧见司马开山板着脸,表情凝重,谢循也摸不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只得恭谨立在堂下。
半晌,才等到泰山开口,“重规啊,你那百两黄金,究竟是何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