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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谷(十五)
35 药师谷(十五)
兄妹见面，自是有一番衷肠要诉说。
云蕖又哭了，眼睛红红的，王三牛眼角也带着泪，说起当年的事叹息不止。
“要是我当年身子骨好点儿，没生病就好了！”
他掩面，擦去眼角上的一滴泪，心里的伤痕却没办法轻易抚平。
云蕖抹着泪，握住王三牛的手，“哥哥不怪你，生病的事谁又能控制得了呢？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偏偏赶上了瘟疫……”
听到这儿，王三牛的脸上浮起一层不自在，他偏过头，不愿再说。
但春花却咂摸出些不对来，她眼泪往袖子上一抹，道：“什么瘟疫？啥时候有瘟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云蕖只当春花不知晓当年的事，便将一切说了一遍，谁知春花一听，大手拍了下桌子，信誓旦旦地回：“不可能！你说的那个村子是我娘家，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瘟疫。”
“什么？”云蕖眉头紧皱，攥紧了手，盯着春花，好似要在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王三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伸手去扯春花的衣裳，春花犹不知情，正欲再说，王三牛大喝一声，“你闭嘴！”
春花好心好意地纠正云蕖话里的谬误，却被王三牛一顿凶，她委屈不已，撇着嘴大哭，“好啊你，王三牛，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父母为了救你，才把你妹妹送给药师谷的仙人的！如今你妹妹回来了，你们又合起伙来坑骗你妹妹是不是？真没良心！过分！”
“你给我闭嘴！”辛辛苦苦隐瞒的真相全被春花给戳破了，王三牛气得血涌上头，恨不得将春花的嘴给缝上。
“好好好，爹说的没错，你的嘴就是没把门儿的！我真后悔，真后悔娶了你！”王三牛把鞋脱了要去打春花，春花打不过他，满屋子乱跑。
他们二人你追我打，全然没注意到云蕖已经离开了，等到王三牛追到了春花，正要打她时，春花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王三牛扬着手，到底没忍心，将鞋底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跟着，王三牛丢下了春花，出门去追云蕖。
“珠珠！珠珠！”
身后有人呼喊，云蕖像没听见一样，脚下的步子没一点儿停留。
王三牛快步追上，看了看云蕖的神情，只见云蕖双目无神，直直地看向前方，他走到她的身边，她也没什么反应。
王三牛看得心疼，无数的话语堵在他的心口，他翻来覆去的，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憋了一句，“妹妹。”
云蕖无动于衷，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好好的一个妹妹，幼时被拆散，如今回来了，又生出这么多误会，这一切第一个要怪的是他，是他体弱多病才造成了这一切，他是罪魁祸首。
第二个要怨的就是那药师谷的仙人，平白无故地要夺人子女，不仅如此，还要逼着他们隐瞒，结果伤了珠珠的心。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和云蕖说：“妹妹，是哥哥对不住你，但是爹娘当年真的没有办法，药师谷的仙人指名道姓地要你，还要爹娘为他隐瞒事实，他是仙人，他神通广大，我们这种凡人怎么能和他抗衡呢？所以珠珠，你不要怪爹娘，怪我吧，要是我没生病就没那么多事儿了，还有那个什么谢清寒，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谢清寒三个字，王三牛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云蕖至此才有了些反应，她停下步子，看了王三牛一眼，傍晚的风微凉，拂过云蕖的眼底时，好似有一层悲戚。
她深吸一口气，呼吸里也有些颤抖，“好了，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能团圆就好，你放心，我只是想……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
说完，云蕖的步子加快，徒留一个背影给他。
王三牛自己一个人劝不住云蕖，他赶紧朝着王木匠家跑去。
另一头，茯苓走后，张秀才放出话来，谁要是能给他找来个药师谷的女人玩玩，谁就能得到他三百两的报酬。
三百两对于庄户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可药师谷的女人哪有那么好找的？
她们大多待在药师谷里，一辈子都不出来，而出来的那些又眼高于顶，根本不可能看上张秀才。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刘二蛋和张二麻子就是这么想的，他们平日在村子里偷鸡摸狗干惯了，村子里没人理他们，都防着他们。
于是他们干脆在各个村子里到处游荡，走一个村子，偷一个村子。
巧的是，他们路过太平村时，正好赶上云蕖回来，药师谷的女人就在眼前，他们做梦都想着能把云蕖抓回去，拿了那三百两。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们，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
眼前，就是药师谷的那个小女郎，她不知在想什么，双目失神，独自漫无目的地走在村间小路，周围都是田地，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老天给他们的好机会，刘二蛋和张二麻子互相看了一眼，计上心头。
刘二蛋走到路上，大哭着喊住云蕖，“神医，神医，你快来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
云蕖脑子正乱，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刘二蛋却死皮赖脸，硬拉着云蕖要说话。
云蕖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后颈被人拍了一掌，她眼前一黑，“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张二麻子笑道：“哈哈，我这功夫还不错吧？”
刘二蛋沉吟着肯定，“不错不错，张兄厉害啊。”
“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张秀才那儿吧？”
“是了，先把她捆住，张秀才去江州乡试了，我们得送到江州，路途漫长，还要许多天呢。”
“哈哈，你怕什么？”张二麻子从云蕖头上拔下来个簪子，拿给刘二蛋看，“光是这个簪子就够我们的路费了。”
“妙！妙！”
不敢耽误，两人带着云蕖立刻出发，一路上他们宁肯舍近求远，多绕一些远路，也不愿走了近路，被别人发现。
过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终于到了去江州的渡口。
云蕖中间醒了几次，每次醒后不到一刻，便被人灌药迷晕，之后便陷入昏睡。
直到上了船，她才没有被继续灌药，她被关在舱房里，刘二蛋和张二麻子整日看着她，生怕她跑了。
她从未坐过船，因此一上船，她就上吐下泻，把舱房里弄得一片乌烟瘴气，刘二蛋和张二麻子捏着鼻子才能在屋里待下去。
如此忍了两天后，刘二蛋再也受不了了，他将云蕖绑成了个麻花后，推门离开，抛下一句，“我走了，我再找一个房间，在这里再待下去，我会死。”
刘二蛋声音阴侧侧的，像是忍无可忍。
张二麻子起身跟上，他和刘二蛋有龙阳之好，自然是不分开的，“我也走了，这臭地方，谁爱待谁待。”
两人出了门，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流转全身，他们发出餍足的叹息，“舒服了。”
“下船后要给她洗一洗，不然实在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掩住了口鼻。
云蕖吐得自己的胆汁儿都要吐出来了，浑身酸软无力，倒在地上，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肚子里翻江倒海，饶是东西都被吐干净了，无物可吐了，恶心的感觉还不曾离去，死死地缠着云蕖，要云蕖没有一丝力气。
此刻云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逃跑了，她只能盼着早些下船，等到自己不恶心，有力气了，再谋划逃跑的事。
船上的日子难过，到了第六天，云蕖终于不吐了，但还是不舒服，只能躺着，前几日损耗的精力太大了，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
又过了七日，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侧耳细听，果然很熟悉，她坐起来想要回应，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那声音喊了一阵后，又要来开门，云蕖挪着身子躲到床后，闭着眼睛心惊胆跳。
脚步声来来回回，找了一圈，无果而终。
门又被关上，云蕖眼角湿湿的，从床后面蠕动出来，靠在床边，望着前方望了很久，也没有特定的关注点，只是望着。
忽然，放在桌上久不曾燃起的蜡烛忽然晃了一下，里面冒出来个戴着面具的人头。
原来方才有人进来找人时，将蜡烛点燃了，系统因此得以出来。
系统见到云蕖，吓了一跳，“不是，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云蕖侧了侧脸，看到了火苗里的系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哎，你这是被人关起来了吧？”系统下了判断，“这样吧，我救你出来，如何？”
“救我出来？”云蕖的脸上有了些波动，“你怎么救我出来？”
系统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系统我神通广大，自然什么都能做得到，说吧，我是将你送回药师谷，还是太平村？”
“我不要回药师谷。”
系统愣住了，怎么不想回药师谷了呢？
“那你是要去太平村？”
“不。”云蕖摇头，她又将目光投向眼前的虚空，“这两个地方我都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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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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