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千年幽玄

作者:月紫丁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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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山松,宫变,风澜水动


      (三十四)山松,宫变,风澜水动
      “爱卿,早知道了吗?”
      从华顶山元庆寺坐着御舆下来,一路无言的一条天皇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大藏卿骑着白鬃马在车后,并未听到什么轻言碎语,然而,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下来,关白家的新中将道长的养子源成信赶快紧张地拉住了缰绳,免得惊扰了前面主上的圣驾。
      年轻的右大臣此时刚刚策马率领朝中公卿北家臣属从朝所赶来,脸上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但惊闻不久前宇治川发生的事变,暗夜静林中双瞳在月光下反而愈加透亮,比天皇御舆前藏人提灯照路的宫灯还要明亮,彷如惊世光耀的夜明珠。
      御驾在秋末的萧瑟中簌簌发抖,似乎其中端坐的人也在瑟瑟颤抖,藤原道长匍匐在众人前面,额头贴在冰凉嶙峋的青石山阶上,闻到山中绿苔冷涔涔的松烟味道,内心却狂喜无比,突然,隔着撒花垂帘,听到天皇小声嘀咕的这句话,心下马上疑谧起来—————他怎么会早知道宇治川畔发生的惊变,一向不太过问藤原北家内讧的主上,今日为何破例询问这种颜面尽失的纨绔烂事?
      “吾有些疲累,今夜寻一处僻静寺院歇下,明日回宫,卿等星夜前来侍奉,辛苦了,都各自还家去吧,法皇无恙。”
      天皇最后的四个字让蜿蜒匍匐在山道上的朝臣公卿都暗自惊心,今日发生在宇治川畔的事变让此前一直此消彼长未分胜负的藤原北家内讧渐渐水落石出,如果说藤原道长与藤原伊周的叔侄上位之争此前尚未分出胜负,那么,今日早前牵涉前任天皇的水畔刺杀事件,似乎昭示着藤原道长已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赢取了主动权。如果说两人之前的互相攻讦各有胜负,那这次,突然发生在宇治川水畔的刺杀法皇事件,甚至惊动了现任天皇亲自前往元庆寺探望,至于这位年方十六的少年主公从他的前任口里听到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满朝文武公卿心里大抵都有数了,无论事实如何,藤原伊周内大臣和藤原隆家中纳言,悬了。
      虽然胜券在握,不过听完一条天皇冒然问出的这句话,赶来侍驾的藤原道长脑中如同精妙的机关不停转动,计算着天皇这句话的含义,待朝臣公卿尽皆褪去,穿着淡紫色直衣的右大臣起身拢了一下红色的唐衣三彩织锦披风,站到靠近御舆的下方,恭声问道:“这里离临济寺不远,请主上意,是否今晚驾临本寺?”
      “然也。”
      御舆里天皇用桧扇遮脸,突然庄重端坐不再多言,似乎觉得刚才有些冒失,任由藤原道长指挥随驾官员和骑马先驱姬太夫调转方向,大舍人次官四人井然有序地调整执着四角长纤,行从行列慢慢往密林深处古寺而去,前面的路颇有野趣,松针柏枝密密交织,遮挡了厚厚的一层白月光,路边的水晶花篱笆上,尚存夏夜流萤,行至山门下石径尽处,天皇突然叫停下御舆,六位藏人便先行派人入寺通传,吩咐行从原地等候,待寺中僧人出迎,安排好藏人女官从人休憩所以及迎接主上一切日常起居需要后,再行正式入寺仪式。
      向上仰观,整座寺院殿堂随山就势,幽玄随意,隐没在迷茫的雾霭之中,天皇特意命亲随藏人明风拿了唐笠戴上,随后便单独吩咐道长随行,在暗夜的古寺深处随意行走。
      “道长公,早知道了?”
      少年天皇清雅的五官蒙上了一层白色朦胧的雾霭,神情落寞平寂沉郁中带着稍许失落,自从登位以来,面对整个朝堂文武公卿,这个温存的少年从未表现出这种不甘心的焦虑。尽管朝堂被藤原北家三代家长把持,但他一直都能够自行纾解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对权力失落的愁绪,左右逢源,赔上尊严和自由,总算是在几代强权关白的强大统摄之下走到今天,他明白,藤原北家已经彷如缠绕连绵的藤蔓,完全把控了整个国家的各个角落,如果想要把他们连根拔起,恐怕只会让身为主上的自己自讨没趣。所以,下一任关白的人选,他很关心。对于伊周和道长,他同时加以笼络抚慰,力求做到不偏不倚,任两人互相攻讦内讧,但现在,就在两人内斗的白热化关头,他居然发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把心中的权力的天秤偏向道长,因为从今日突发的宇治川箭射法皇和元庆寺探病的种种蛛丝马迹看来,伊周大有可疑,而法皇,这正是他现在想要试探道长的真相。
      “臣下不明白主上之意?”道长惶恐得跪倒在竹篱深处,临济寺错落满山的一处破旧殿宇山松下,君臣各怀心思,不过,藤原北家的新家长是真不知道天皇到底在问什么,一向谨言慎行的右大臣只好装傻。
      松竹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映照在道长背上,仿佛纵横流离的棋盘,天皇看着面前殿宇的那道黑色门扇,手中桧扇猛然收拢,敲打了一下道长的背脊,喊道:“你这家伙,当然是问当初法皇出家的事,你以为问什么?”
      道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内感叹,幸好,天皇还是少年心性,至少,对他的信任已经进了一步,竟然问他法皇的事。
      “臣下当年还少不知事,都是兄长道兼和父亲处理的,还有东三条院诠子夫人,主上可以——————”
      “行了,行了,此处无人,道长,不用如此礼数周到,吾知当年是你父亲兼家和道兼做的,吾是问,嗯,当初法皇到底怎么出家,当时的见证人还有哪些在世,这些年,他真的在元庆寺潜心修行,为何屡屡传出关于他与公卿小姐们的绯闻,而且…………”
      “啊………”藤原道长真的懵了半篆香的时间,突然,满山的庙堂殿宇敲响了钟声,水陆鼓磬齐鸣,应该是临济寺塔头率众僧出山门迎驾来了。
      不过,远处幽幽几点火光森然有些骇人,天皇脸上却浮动着鬼魅一般的表情,道长抬头仰望主上年轻稚气的脸,突然背脊上惊出一汵淋漓的冷汗,感觉自己心窝处彷如插入一把透心凉的冰刀,脸上燃起熊熊火焰,心里有个念头,从少年天皇鬼曈曈的眸子里传递到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这四顾无人的静林里回响——————藤原伊周,愚蠢的家伙,这回死定了!
      灯火愈近,不等道长回答什么,天皇又低头叨念了一句:“从前,记得每次见到叔皇,总是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香气,不是寺院里那种淡淡的檀香,是来自东土大唐非常名贵的沉香,名为扶光,那味道,天青润和,曜日光灼,非常独特,不过,今日午后,吾在元庆寺叔皇的禅房里,却没有闻到这种味道,记得曾听东三条院的一位女官清妙说过,这种香料一旦长日熏染,一生都会弥散淡淡的味道。”
      “主上,会不会是错觉,法皇,已经出家多年了。”
      “就是因为出家多年,长年吃斋念佛,加上见面次数不多,吾才觉得奇怪,说实话,叔皇到底长什么样子,吾亦记不清了,更何况,道长,藤原佐为被贬出宫羞愤投水,法皇亲自到水畔设祭,为何又引出伊周箭射于他,这实在是一笔糊涂账,伊周的事自有检非违使惟宗允亮去查验,可是,吾听闻伊周和隆家是为了御匣殿的尚侍纯姬,才埋伏水边,伺机放箭误射法皇随从,谁知当日临幸宇治川畔的还有斋宫薰殿下,伊周差点误伤紫野斋宫那边的人,这太荒唐了,道长,关于叔皇,纯姬,斋宫为何会出现在藤原佐为的水祭现场,你去查验。”
      在那些身披袈裟的僧人疾行来到眼下之前,天皇几乎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待松下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僧人,少年主公才舒缓了方才那口憋住的闷气,回眸投射了一眼道长,重新戴上了唐笠,端正持重走入人群,随僧人们往歇处去了。
      源成信看天皇近臣侍从藏人女官们侍奉主上走远,方俏身过来探问道长今晚歇在何处,刚刚蓄上八字胡的年轻男子抬头望向渐渐在松树后升起的浩瀚明月,龙睛般细长贵重的凝眸划过青黑的夜空,撇起一侧唇角,冷敛地笑了,口里直道,不急,不急,今晚,歇不下了,许多事情吾等该动一动了。
      “箭射花山法皇、诅咒东三条院、私行大元帅法三大罪状,内大臣伊周贬为大宰权帅,权中纳言隆家贬为出云权守,同父异母兄弟以及外戚高阶,降职查处……… ”
      风动,竹动,松动,幡动,人心,浮动。
      药泉寺窟佛堂里僧人们正在唱诵地藏经回向偈,来到济州岛的苏曦夜半夜就醒了,迎着海风从方济院出来,随意走走来到寺里,合掌坐在大光明殿外的门廊下听经,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场宫变,一场怵目惊心的宫廷政变,但让她感到脊骨发凉的不是藤原道长的上位,也不是伊周隆家的贬谪,而是,关于藤原佐为投水之后,天皇在临济寺松林竹篱边对道长说的话,前任天皇,紫野斋宫,藤原纯,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宇治川水畔?现任天皇似乎起了疑心,似乎在怀疑着什么幕后阴谋,一场比藤原北家内讧还要惊世骇俗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似乎这是与藤原佐为之死有关,前任天皇出家,元庆寺,梦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地方。
      看来,需要上网查一下资料,苏曦夜醒来的时候,药泉寺里的早课刚刚结束,倚靠在殿外栏杆边睡着的少女揉着睡眼,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化身名侦探,探寻自己梦中的平安棋士死亡真相,突然听到熟悉的亲厚声音在说话,她回头一看,明山长老正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微笑呢。
      “长老,你游方回来了?”
      “我佛慈悲,小居士这么早,呵呵,几时回来济州岛的?”明山和尚暂时脱离了僧人们前往斋堂的队伍,对这位一起下棋的小居士佛言笑语起来。
      “昨日,今日醒得早,不知不觉过来听经,清净一下满心的愁闷。”
      苏曦夜惊喜乍然,一直以来,她与这位罗汉一般玄妙慈祥的高僧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两人亦师亦友,天主教会的小修女就喜欢上药泉寺禅房里串门,僧人们对这位棋艺惊艳的小修女的到来习以为常,小女孩也爱听佛法禅机,悟性灵通,大家甚至私下称呼她为小居士。
      “世间红尘万般皆苦,小居士今日既然机缘如此,不如随我等到斋堂用一顿素斋,也清净一下肠胃,哈哈哈哈哈哈。”戒堂长老慧悟回头打趣着,脸上满是世外修行者的无尘无痴。
      小居士听闻,亦不拘束,合掌躬身答谢,随明山去斋堂吃斋,仿佛回到自己童稚时代,不喜欢修道院里的圣餐饼干葡萄酒,偏偏喜欢跑到药泉寺里蹭饭,都是素食,小女孩却更喜欢,顺道听听佛音,与和尚沙弥谈谈天地玄黄禅机悟道,下棋坐禅,其乐无穷,自从她离开济州岛,寺里的僧人却是有些想念这个颇有慧根的小修女。
      过完早斋,是僧人们迎客参禅办公的时间,年老的僧人们负责修剪照看寺院里的花木,苏曦夜也陪着明山长老给花坛里的植物修枝浇水,两人正有说有笑谈些人生故事家长里短,寺里突然涌入许多背着画板的少年学生,一个戴着遮阳帽穿碎花连衣裙举着旗子挂着胸牌的美女老师招呼学生先在山门墙边等待,自己过来左顾右视,似乎在寻找寺院里的负责人,看到明山长老的袈裟和德高道深模样,便走了过来。
      美女老师取下墨镜,一张精致而风情的漂亮脸庞映入苏曦夜眼帘,让小居士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淡妆浓抹完美无瑕妖娆文艺人间尤物的脸和身段,让她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苏珊娜,不由得多了几分熟稔的好感。
      “这个,阿弥陀佛,请问长老,您是寺院主持吗?是这样,我们是全罗南道光州市XX艺术大学美术专业的师生,我们想在寺院里进行写生课,不知道是否可以,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日常修行,也不会损坏任何寺院物品,更不会高声喧哗的——————”
      女老师话语周全,口吻亲和沉静,有种让人安心的成熟魅力,但此时,苏曦夜已经发现了为何自己会对她又熟稔的感觉了,她眉角的朱砂痣,在她微微抬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时,让少女棋士看到了,女老师留着粟色梨花头,妆容淡雅稍显成熟,但女子姿色出众,可以与知名女星相比一二,她取下遮阳帽的一瞬间,苏曦夜马上认出来,心里冷笑,不会这么巧吧,她是,高永夏的初恋前任,那位美女画家,黄媛珍。
      明山长老合掌,转头往大殿里看了一眼,长眉微微抖动,笑道:“主持在里面,施主进去问询一下就是。”
      这下苏曦夜可没心思摆弄花草了,顽皮地跟长老打了个口讯,便将目光牢牢锁在女画家身上了。
      她寻找着机会与她交谈,女老师似乎也有些默契,或者也认出了面前的小萝莉,实在是这小女孩的俏妙五官和引人注目的烟紫色长发,两人不由得都在大殿外侧栏杆处停住了脚步。
      美女绘画老师十分谨慎沉稳,只是不时转头看一眼穿着白色晨衣的金瞳紫发少女,不发一言,只是招呼学生选好角度写生作画。
      还是苏曦夜抿嘴一笑,先道:“媛珍小姐,我在芦沅看过你的自画像。”
      美女画家会心莞尔,自然地靠过来,抚动飞扬的真丝碎花裙角,坐在大殿栏杆边,落落大方,回了一句:“真巧,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照片,小妹妹,你是高永夏九段的弟子,好像,姓苏吧!”
      “是好巧,媛珍小姐,我听永勋老师说过你,你本人比明星更风情万种,我喜欢你,我妈妈苏珊娜也是个艺术家。”
      苏曦夜心底有点怀疑这样的巧合是高家亲友的杰作,但并未露出疑惑之色,反而是女画家一副恍然的神情,低头冷笑,自言自语:“原来,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什么,媛珍小姐?”苏曦夜故意装作不解,眨着蝴蝶般的魅色大眼睛问。
      “没,没有,呵呵呵,没什么,小妹妹,你应该知道,我是光州人。”
      这美女画家,性格跟自家老妈有点不一样,说话太婉转迟钝,苏曦夜只好点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在默念,美女姐姐,如果你是被高家人派来搅局,想要跟永夏老师旧情复燃的,那怎么认出自己这个情敌后是这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居然还冷笑,听说这位高永夏的初恋性格沉寂木讷,那她就应该不会破口大骂,那她想怎么对付情敌,难道—————
      苏曦夜脑子里电光火石,想来想去,有点毛骨悚然,感觉这美女该不会一会儿在暗处突然出手,推她一把吧!
      说时迟,美女突然伸出左手,吓得正胡思乱想的少女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结果,等苏曦夜稳住自己的身体,突然瞥见人家修长水嫩如三月青葱的中指上一道刺目的闪光,几乎亮瞎少女眼睛的钻石戒指赫然凸显,苏曦夜眨巴两下迷人的金瞳,放大聚光角度,猛然明白了人家美女画家的意思。
      “媛珍姐姐,这,这是真的,您,的意思是…………”
      黄媛珍突然搭上小萝莉的肩头,讪笑,自顾,道:“高师母和永勋大哥实在,实在,太多事了,呵呵呵呵呵,苏家妹妹,无论你信不信,我真不知道你和永夏也来了济州岛,我要知道,我就让我未婚夫带队过来了,免得你误会。”
      这下轮到苏曦夜窘迫了,但内心依然保持着质疑,只是不动声色,假笑解释:“媛珍姐姐跟高家人,挺熟,师傅和我,都是传言,误会。”
      美女画家一边招呼学生保持肃静,一边回头,有些不屑一顾,更加冷笑,说:“你们下棋的人,就是心思多,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和高家曾经都是渔民,后来我跟随母亲离开飞鹿岛,好几年后他们家才搬到光州市区,我们在同一所中学重逢,我母亲送我去学过几天围棋,不过我不喜欢,都是因为永夏,我坚持了半年,棋力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后来才转到绘画班,永夏很快就去了首尔,我们是后来我考上首尔艺术大学才再见面的,都是高家师母拜托我去照顾永夏的生活,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不过,后来,是他先提出的分手。”
      难得,黄媛珍话语非常诚恳,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苏曦夜不由得肃然起敬,端坐直立认真听这位高永夏的青梅初恋说话。
      “一开始,我是接受不了的,不过,后来我回到光州,在家乡艺术大学找到了工作,有了新的生活圈子,还认识了志同道合的同事,我们一同带着学生去参观,写生,参赛,获奖,办画展,出国交流,渐渐地,围棋和高永夏都淡出了我的生活,我接受了同事的追求,我们已经在光州买房开设艺术公司,有了共同的事业,所以,我觉得当初永夏要跟我分手,理由说得很对,我们不是没有感情,但我实在不是他那个圈子的人,我喜欢绘画和艺术,也喜欢照顾家庭孩子,这些,其实永夏都不是特别需要的,前两天,高家师母和永勋大哥知道我要带学生出去写生,极力怂恿我们来济州岛住两天,我就觉得奇怪,原来,原来是这样。”
      美女画家说完这一大车话,仿佛放下了多年来背负的千万斤重担,眉梢眼角虽有些微不舍的情思,但整个人似乎彻底轻松了,放下,不容易,黄媛珍几乎也有点不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她不是一个外向开朗话多的人,但永夏毕竟也算自己的青梅竹马初恋,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是得过且过,尽力活着,努力让时间冲淡心底的相思牵挂不甘不愿而已。
      可今日,遇到这个仿若高永夏少年时代浮光掠影一般的紫发光华少女棋士,黄媛珍心底的种种不舍不离不忍都瞬间放下了,不知为何,断舍离,她在佛寺这一花一世界的刹那就做到了,此刻,她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了悟,她和永夏过去种种,彷如昨日烟花,璀璨盛放后,彻底湮灭了。
      又哭又笑的美女画家拭去了昨日的深情眼泪,破涕为笑,好似朝露清新晶莹闪烁,整个人焕发新生一般枯木逢春了。
      苏曦夜没有丝毫怀疑,美女画家的肺腑之言新生之言让人感到人生的平凡烟火之美,正如有些爱情专家所言,爱情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合适与不合适,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就是幸福。
      “苏妹妹,无论你和永夏是什么关系,不过,姐姐作为过来人,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有多么美好,可是谈恋爱的始终是人,人的命运是要受到时间空间社会家庭各方面左右的,人的爱恨情仇也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婚姻中白头到老的男女往往不是最相爱的,爱得最刻骨铭心的恋人往往都只会意难忘,爱情是婚姻幸福的最大考验,有时候你放下了,才是最幸福的。”
      这种成熟女性关于爱情婚姻的沧桑感悟情窦初开的洛丽塔少女哪里能听懂,不过就听懂了两个字,放下。
      “可是,媛珍姐姐,如果还没有得到,谈何放下?”
      “呵呵呵呵呵,苏妹妹,你到底得到你想要的爱情没有,姐姐就不知道了,但永夏,姐姐怎么说跟他青梅竹马,我很了解他的性情,他,就是个至情至性的大男孩。”
      黄媛珍看着紫发少女纯美大眼瞳里盛放的波斯菊,慢慢地吐出这句不咸不淡的对前任的评价,起身,收起笑容,招呼学生去了。
      只留下刹那停滞表情的少女,反复咂吮着女画家最后留下的三个字———————大男孩,是的,高永夏的双重人格泾渭分明地表现在棋盘和生活中,离开了棋盘,他就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他仿佛刚刚来到人间,还不太熟悉人类社会的人情规则,至于爱情,那时,他与黄媛珍的感情中,真正的爱情能占多少,恐怕青梅竹马的熟稔和黄媛珍的贤惠才是当时两人维持感情的最重要因素。
      那现在,自己呢,高永夏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棋艺,外表,个性,还是什么?
      苏曦夜的心泛起了涟漪,产生了少有的不自信情愫,黄媛珍的一句箴言,如同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搅乱了少女朦胧的春心。
      紫发女孩不是多愁善感的个性,但此前种种,都证明美女画家并没有说错,高永夏,生活中,确实是个孩子,他不太懂得如何老练世故地去处理人情,洞察人心,更不用说处理感情。
      所以,黄媛珍的挑拨担忧,不得不说完全戳中了沉陷爱情的少女心中最关键最烦扰的软肋,高永夏在世事人情上的不成熟,将成为他们师徒爱情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尽管这次身为师傅的高永夏代替徒弟坚决拒绝了刘青玄要求女孩退隐的无理要求,面对亲友刁难高永夏也坚决站在苏曦夜这边,但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她不是藤原佐为,不会天真地认为人事流转命运沧桑中上天会按照自己的美好心愿来发展,人生最大的残酷就是你从来就不会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从哪边升起,这是苏曦夜玩世不恭外表下深藏的那颗世故地心所告诉她的人间真理。
      但她却不会向世事低头,尽管,她对人世间的残酷倾轧洞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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