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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局
“师尊快醒醒。”
启禇卿被熟悉的声音唤醒,浓重的霉味随着意识的恢复钻入鼻腔,睁开眼四个关切的小脑袋齐齐凑了过来。
云华红肿着眼眶,十五岁的半大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师叔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睡了好久,我还以为……”
云锦书板着张脸,急言令色地呵斥他道:“住口,别总说些丧气话咒师叔。”
何岑雨见状将吃瘪的云华拉到了身后:“怪不得他,师叔情况不明又昏迷不醒我们大家都很担忧,只是阿华反应比较强烈,一时口无遮拦罢了。”
启禇卿倚靠着墙角坐直身子,一脸虚弱地阖上了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轻声点,吵得我头晕。”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闭了嘴,静静观察启褚卿的反应。
启禇卿缓了片刻,原本天旋地转的视野才终于恢复平静,这才轻声开口进行询问:“遂安,而今什么情况。”
程兼询还算冷静,头脑清醒地汇报着:“回禀师尊,灵犀族全族上下已被魔族控制,我们而今被关入地牢中,已经过去四天了,经脉也尽数被封,还没有找到逃脱的办法。”
“不必担忧,会平安无事的。”启褚卿看着一旁极力忍着眼泪却还是不住抽抽搭搭的云华柔声安慰道。
可比起这个,小程兼询显然更担心的自家师尊的身体状况,表情略有些凝重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师尊为何突然灵力尽失?又为何陷入昏迷?而今可是无恙了?可还有什么存在的隐患?”
“为师不查,中了魔族人的咒法,导致灵力暂且使用不出来。昏迷是因为此功法霸道有些损身,气血亏虚所致。现已无恙,不存在任何隐患,不必忧心。”
启褚卿一一为之解答,除了自己失去意识的原因,几乎没做什么隐瞒。
不是不能说,实在是被人拖拽撞到头,还昏迷了四天这个真相太过滑稽,有损他风光伟岸的形象。
云华而今找到了主心骨,情绪也稳定多了,借着云锦书的袖子擦干净眼泪鼻涕后,也思考起局势来。“那师叔我们而今要如何做?”
启禇卿:“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等候便好。”
几位少年都格外听他的话,对启禇卿那是无条件地信任。所以虽然心有疑惑,却是谁都没有多问什么,齐刷刷地坐在一起,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中打起坐来,开始休养生息。
魔族人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摧毁天柱了,他们只要等到局势即将失控,有人不希望一切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过来将他们放出去即可。
果然没有过去多久,地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顾岚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惨白如纸,唯一鲜活的是那刚吐过血还维持着一抹红色的唇。只见他痛苦地佝偻起身子,向来挺立的腰板不再笔直,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起来。
启禇卿尽量避开伤口将他扶起来。“你受了很重的伤。”
顾岚支撑起身子,想同启禇卿拉开些距离,生怕身上的血污弄脏了他的衣袍“帮助魔族,出卖您,这都是对忘恩负义之人的惩罚,是我应得的,不冤。”
启禇卿表情没怎么变,语气中也不夹杂任何责怪的意思。“有错不假,但念在是为了保护族人安危,情有可原,可以原宥。”
顾岚闻言睫毛急速煽动了几下,表情很是动容:“您都知道……”
“你为灵犀族所做出的一切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启禇卿像是在安慰孩童一般,手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了……做得很好……”顾岚愣住,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幼时跟随家人四处躲避魔族人的追杀,后来安定下来,而立之年成为灵犀族的族长,为让族人过得更富足,力排众议进行了许多尝试。
他在那些最艰苦与不被理解的日子里都没有流过泪,而今却被一句夸奖击垮,溃不成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一路走来都在为他人奔波,竟然从未得到过认可。
“师尊将他交给我吧,弟子为他疗伤。”小兼询从一旁走了过来,说这话时偏头轻咳了两声。
“你……”启禇卿看到他衣袖上有血,顿了顿。“你强行将经脉冲开了?”
要知道其中风险是极大的,魔族怎会放心单靠自封经脉去钳制他们。在将众人关押至地牢之前强迫小兼询他们服用了抑制的丹药,若是强行催动灵力解开经脉便有极大的可能会走火入魔,折损根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所以几乎不会有人去涉险尝试。
小兼询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启禇卿的眸子,故作沉静地回答道:“弟子体质特殊,大多药物的药效都比旁人低,所以而今的僵局由我来打破是最合适不过的。”
启禇卿脸色阴沉得可怕,连平日里最喜与他玩闹逗乐的云华都感受到了师叔的不悦,识趣地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
“那你可知但凡是有一丝不确定的因素,为师也不想你去涉险。”
小兼询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将头埋得更低了。
启禇卿眼睛一寸不移地盯着他,眼神是少有严厉:“你也知自己理亏?”
小兼点点头:“知道,下次不会了。”
顾岚为众人带来了解药和解咒方法,不过包括启褚卿在内的四人都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彻底恢复灵力,而今只有小兼询一个战斗力。
救治过顾岚,让他脱离生命危险过后,启褚卿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对着少年们吩咐道:“而今外面情况不明,一会让遂安在这里设置防护结界,在灵力没恢复之前你们就在这里照顾好顾族长,哪儿都别去,且由我们两个出去看看。”
云锦书虽担忧,却也不敢违抗启褚卿的命令:“师叔师弟一切小心。”
此时灵犀族屹然乱了套,魔族没有信守与顾岚的承诺保证灵犀族族人的安全,开始大肆在族中烧杀抢掠,沉静了百年的灵犀族再次火光连天。
不过魔族此行是明确目的的,在获取了足够情报后直奔四方柱而去。
待启褚卿二人到达时,四根通天的柱子正在被魔族人用特意打造的玄铁重斧劈砍着,已经被摧毁了七成有余,而今只剩下中间连接的地方在苦苦支撑,看样子不稍时便会倒塌。
之前劫持启褚卿的那个男子露出得逞的笑,结印想要给四方柱最后一击,却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拦住了,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狠戾的攻击。
男子从容躲避,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直到那人在他面前站定,脸明显僵了一瞬。
“启褚卿?你怎么跑出来了?灵力竟然恢复了?”
对面的人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开始所问非所答起来。“江知,我知道你,先魔尊的左护法,为了魔尊之位不惜出卖主人,故意暴露他的行踪轨迹给我们,导致先魔尊被镇压斩杀。”
那人见他失去自持能力,脸色逐渐铁青,继续火上浇油。“不过不承想做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买卖,魔尊虽然死了,魔族人却不认你,还是只能继续当个小小的护法,竹篮打水一场空,着实可笑。”
江知表情变得阴狠,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住口!”
启褚卿嘴角的笑淡淡的,与气急败坏的他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你只有如此气度,也难怪魔族的将领看不上你,宁愿群龙无首也不追随。”
江知额头上青筋暴起,看样子是愤怒到了极点,可还没等到发作如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收敛起情绪仰头大笑起来。
“早就听闻神界主神善言语,惯会蛊惑人心,如此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是连我都差点中了你的计。想靠激怒让我暴露弱点,主神大人未免太过小瞧我了。”
启褚卿将从墨幻化成剑,拿在手里转了转,不紧不慢地说道。“江护法是个聪明人,是自己撤兵还是要我动手想必已有思量。”
江知冷笑一声,全然没了方才的畏惧:“主神大人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打得好响的算盘,您的灵力是否恢复如初还未可知,休想就这样框了我。”江知冷笑一声,全然没了方才的畏惧与忌惮,对着启褚卿嚣张完又转头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众魔兵听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对主神大人发动攻击,免得有人说我们人多欺少。”
说罢便不留余力地向启褚卿袭来,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启褚卿满不在乎地看着来势汹汹的男人,也不躲,就这样站在原地接他的招,两掌相对的瞬间顿时劲风四起,周遭地面因强大的冲力迅速炸开。
江知被震得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而启褚卿只是因为身边的飞沙走石眯起了眼,连发丝都没有乱一下。他看向江知,儒雅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与不屑。
“江护法还要试吗?下次可就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撤!”江知狼狈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心地下令道,离开前恶狠狠地看了启褚卿一眼,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死士留下,陪主神大人玩玩。”
眼看着江知携众魔兵走远,方才还面无表情的“启褚卿”眉头痛苦一皱,嘴角有血渗出来,强忍着咽下满口腥甜。身量逐渐变矮,屹然变了副样子。
“辛苦了。”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揽住,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再忍耐一下,这些魔兵的死士看到了一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为江知通风报信。”
方才那出确实是师徒二人上演的空城计,知道江知生性多疑,必定会上当。
“弟子明白。”方才对的那掌是小兼询集了全部灵力凝结出的,经此一遭也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是强撑着设了个结界,将那些魔族死士全然困于其中。
死士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没有了退路更是失去了顾虑,在气势上更是一往无前,直直地冲着师徒二人袭来。
启褚卿灵力上没有恢复只有些拳脚功夫,小兼询又受伤虚弱,两人对抗起来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厮杀了过后身上皆留下了诸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可总归是将给死士清理干净了。
“你如何?”启褚卿自己月白色衣袍被血浸红也顾不得管,反而是第一时间紧张检查小兼询的状态。
“弟子并无大碍,只是师尊之前才训诫过我莫要以身涉险便又拿自身去赌,师尊虽纵着我的主意去做了,却并不代表不生弟子的气,故心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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