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登对
晚上的天空是鸦色,地上积雪反映着街头灯火,将天空映出一片橘色的薄光。朦朦胧胧看不清天空有没有云在飘荡。想来是有的,月色不见踪影,大抵是被云遮住了光芒。
宫巷幽深寂寥。平乐不熟悉这里,到了夜晚难辨方向,更加觉得陌生。
晋国的皇宫比之楚国少了几分秀气,多了森严与幽深。楚国皇宫多是青石板路,有三五人宽,角角末末也有石子小路,左右相同,蜿蜒而去,绕过亭台楼阁,像迷宫一样。
晋国却不如此,这里的路多是花岗岩铺的,大块大块的花岗岩嵌在地里,笔直宽阔,显得大气。亭台楼阁地基都打得高,触目威严,宫苑森森。
夜宴设在琳琅阁,他们来时,已经乌泱泱聚了一殿的人。他们相携入门,喧闹的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傅南笙他们是熟知的,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当年戚贵妃艳绝后宫,美名在外,他的容貌也早早就烙在众人心底。
他身侧的女子,明艳得不像凡间人。比之当初戚贵妃,如今月贵妃,都毫不逊色。她美得张扬,显山露水,风光无限。
殿内静谧片刻,见他们夫妻坐下,这才又彼此尴尬地东拉西扯恢复热闹,余光却还都放在他们身上,忍不住打量。
“傅南笙,他们怎么像看猴子一样看我们。”
“想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登对的人。”
平乐笑得明艳,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发笑。
“傅南笙,我发现你这个人好有意思,惯会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笑。”平乐歪头盯着他的脸,眼中笑意明亮。
“我这不是说笑。”他仍端正地坐着,正经八百的。平乐噗嗤一笑,还要说什么,余光瞥见走来的两个人,收回话头,端正地坐好。
来人一人胖一人瘦,瘦的正是昨日城门前的河阳郡王。
“六弟回京,倒是比以前傲气了。”大腹便便的男人在他们席前站定,轻蔑的眼神扫过傅南笙,转而盯着平乐。平乐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烦。
傅南笙不说话,他冷嗤:“还是这副鬼样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平乐猛地站起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径直将茶水泼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这一番场景,殿内又惊了。
“嘴这么臭就敢出门,真是脸皮厚什么都不怕啊。”她一句话,似笑非笑,平地惊雷。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你敢泼我。”胖子一遍掸扫身上的水,一边恼怒的叱喝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这番吼叫,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免落成笑柄。
“你脑门上有字啊我非得知道你是谁。”平乐冷笑,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她松开手,茶杯碎成了两半。
河阳郡王拽住了拽汝阳王的衣袖,汝阳王抹了把脸:“本王不与你一小女子计较。”
“恭候来计较啊。”
汝阳王涨红了脸,她仍笑得嚣张,坐下来手挽着豫侯的手臂,朗声说:“我从来是不自找麻烦的,却从来不怕别人找麻烦。我的驸马,我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儿,谁惹他不痛快,就是惹我不痛快,那大家就都甭想痛快。”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汝阳王一甩衣袖去偏殿了。
平乐摸摸豫侯的手:“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莞尔一笑:“谢谢。”
“你我夫妻,说什么谢谢。”
皇帝携贵妃入殿时,众人俯首跪拜:“恭迎陛下,恭迎贵妃娘娘。”
皇帝穿着黑色五爪金龙袍,年纪虽长却仍旧气宇轩昂,随他身侧的贵妃年轻貌美,云鬓花钿,妃色百花长裙,外袍曳地,随她步伐,款款前行。
皇帝坐上首位,贵妃在他身侧位置坐下。他这才抬手:“都免礼吧。”
“谢陛下。”
傅南笙扶着平乐站起来坐下。皇帝看向他们,呵呵一笑:“今日设宴,是为老六与平乐接风。都是自家人,不消客气。平乐啊,在这儿住的若有什么不习惯随时与朕说。”
两人又站起,躬身拜下:“儿臣谢父皇隆恩。”
平乐抬头看向上首:“儿臣可真高兴有父皇这么好的爹爹。”她这话极是无礼,偏她笑得娇俏,像个孩子。皇帝大笑:“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可让朕怎么能不疼你。快坐下吧。”
贵妃给他斟满酒,皇帝举杯:“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都要尽欢。”
众人举杯,满饮杯中酒,尽是欢笑。殿中起了歌舞,平乐低着头吃鱼羹。她边吃边小声说:“傅南笙,贵妃好漂亮。”
“不如你。”
她曲曲鼻子,一脸得意。侯爷给她夹了一筷子菌菇。
“六弟与弟妹,感情真是好啊。”
平乐循声看去,说话的男子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也算是面有富贵,只可惜少了几分气度。
“他是谁?”平乐小声问。傅南笙一扯嘴角,冷硬的回道:“老四,燕郡王。”
“哦。”平乐这才朝燕郡王说,“我与夫君自然是情深意重。”
“只是不知六弟楚国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和公主就情深意重了?”
“原来郡王爷是对我与夫君的感情之事有兴趣的。那倒也不妨告诉你。”平乐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朝他说,“我家夫君容貌昳丽,惊才绝艳,为人谦逊有礼,处处招人喜欢。”
她的每一句“夫君”都轻轻的敲在傅南笙的心上,有些痒。
燕郡王勾起唇角:“原来公主也是看上了六弟的皮囊。也是,六哥确实生得好看。”他这语气,就好似在青楼里挑姑娘,左右挑拣眉眼腰身,遇到喜欢的便轻笑一句“生的好看”。
傅南笙攥着筷子给平乐夹菜,他是惯会隐忍的,这些年来早能充耳不闻。
平乐却是不吃亏的,她长叹一声,多有惆怅:“夫君生得这样好看让人喜欢,竟也是罪过。”她又朝燕郡王笑:“不过郡王爷不用担心,不投胎转世,郡王爷是不用担心有这样的罪过了。”
“你!”
“我怎样?”平乐冷笑,“长得丑怎么还不认呢?免去一桩罪过,多好的事。”
傅南笙忍不住弯了唇角,到底她是在护着他,为他争辩出头。这种感觉已经不如开始那般新鲜,只是在他心里扎根,越扎越深。
他给她剥了虾放进碗里。平乐欢欢喜喜地吃了虾,眼神都不再赏给他一个。一上来汝阳王和燕郡王都吃了瘪,便没人再来触霉头。
平乐起身端着酒杯,傅南笙拉住她:“干什么去?”
“我去向河阳王致歉,免得他又找你麻烦。”
她走到河阳郡王面前。傅容忻冷笑:“公主这是干什么。”
“我来向郡王爷致歉呀。”她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昨日在城门让郡王爷下不来台,今日罚一杯酒。”她仰头将酒饮尽,笑着看他。
河阳郡王冷默地看着她,眼里都是讽刺:“一杯酒你就将我打发了?”
“那郡王爷想要怎么样呢?”她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微微偏头看他。
河阳郡王站了起来,手里拎起桌上的酒壶:“你将这壶酒都喝了,我就原谅你了。”
她抿唇,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他正喜不自胜,得意地看着她。瞧她如何嚣张,不还是要乖乖来道歉。傅南笙以为自己攀上个什么玩意儿,就赶在他面前趾高气昂。
她把酒壶按在桌子上,目光浸水:“以前从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嫉妒夫君。”
“你说什么?”
平乐压低了声音:“你嫉妒他,不管你如何羞辱他,他都是天之骄子,而你不过是烂泥里的害虫。”
“你胡说!”傅容忻咬牙切齿。
平乐低笑,极尽讽刺之意:“你比不上他,他娶了我,将来定会将你们都踩在脚下,将你们碎尸万段。”
一舞终了,琴声皱歇,“啪”的一声在余音绕梁的大殿中显得极为清脆。
他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撩在季时卿的脸上,她被一掌打翻在地。
傅南笙跑过来揽住平乐的身子将她扶起来,愤怒地瞪着河阳郡王:“你干什么!”
所有人都看过来,河阳郡王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咬牙切齿:“贱人!”
“住口!”皇帝冷喝一声,贵妃扶着他走下来。平乐只捂着脸挨在傅南笙的怀里,见皇帝走近,这才呜咽着说:“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盯着傅容忻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傅容忻张嘴,平乐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父皇,儿臣昨日在城门与郡王爷闹了些不愉快,自认是莽撞失礼,今日想着借父皇的宴席向郡王爷道歉,不想郡王爷却对儿臣倍加羞辱,还打了儿臣一巴掌。”
河阳郡王着急的开口脱罪:“父皇,是她先辱骂儿臣!”
平乐不反驳,只是低低地哭泣。
贵妃轻柔地将平乐扶起来,仔细地瞧她脸,轻叹一声。她扭过头来,黛眉浅蹙,凭添愁绪:“皇上,公主被伤到脸,还是请太医先看一看吧。”
“嗯。”皇帝应声,吩咐道,“来人传太医。”说罢又看向平乐,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朕会为你做主。”
平乐捂着脸不愿让人看,只低头落泪,小声啜泣。
傅南笙一拱手朝皇帝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先陪公主诊治。”
皇帝还没说话,平乐先小声拒绝:“不要,伤了脸,不愿让夫君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