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万花入少歌

　　潮湿阴暗的地牢中，墙壁上点燃着几盏油灯，为来往于此地的人照亮了道路。

　　萧瑟走在最前面，小心的打开锁着的一道门。

　　苏言墨缓步跟在他身后，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眼中闪过笑意。

　　无心走在最后面，经过靠着墙壁摆放的桌子时，看了一眼桌上，随即拿起了一个紫色的荷包细看。

　　萧瑟打开门进去喊道:“雷无桀？雷无桀？”

　　里面的一间牢房突然有了动静，雷无桀哎了一声扒着栏杆，向外招手喊道:“萧瑟？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萧瑟几步走过去，弯下腰开锁。

　　苏言墨环视了下四周，最后看向了雷无桀隔壁的牢房，只有这间，最不一样。

　　“你们果然来救我了。”雷无桀双手撑着栏杆嘿嘿的说道。

　　“你喝酒了？哪来的酒？”萧瑟看他脸上的红晕，又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边打开锁边问道。

　　“哦，对了。”雷无桀打开牢门，钻了出来，想起了刚才请他喝酒的兄弟:“还有一位兄弟，刚刚还在我隔壁关着的。”

　　雷无桀边说还边看了眼隔壁:“酒，就是他给我的。”

　　萧瑟看了眼停在雷无桀隔壁牢房的苏言墨，向他走了过去。

　　雷无桀跟在萧瑟身后，接着说道:“我答应把他一起救出去。”

　　“可不久前，他就被人带走了。”雷无桀停住脚步，一把接住无心扔过来的东西。

　　“你这小日子过的可以呀，在牢里还有酒喝。”无心笑了一声，说道。

　　“有什么发现？”萧瑟边说边打开隔壁的牢门，走了进去，拿起放在桌上的青玉色酒杯，放在鼻尖轻嗅。

　　苏言墨站在牢门口，颔首道:“整个牢房，只有这间最干净，像是为了什么人，特意打扫过。”

　　萧瑟闻言眼神一动，又发现了这酒是天启成碉楼小筑的秋露白，萧瑟放下酒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喝这么名贵的酒？

　　无心站在牢门外，双手负在身后，问道:“那他这酒，又是怎么来的？”

　　雷无桀想了一下，回道:“对了，他养了一只猴子，酒就是他的猴子帮他偷来的。”

　　萧瑟走了几步，闻言眼神一凝，猴子？

　　难道是？萧瑟垂了垂眼，站直了身体走到了苏言墨身边。

　　“想到了谁？”苏言墨轻声问道。

　　“还不确定，是不是他。”萧瑟略微皱眉思考了下。

　　外间，无心调侃道:“你呀，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要是这猴子真这么厉害，他直接让猴子去偷了钥匙，不就跑了？”无心在门外接着说道。

　　“还在这里和你喝酒？”

　　“哦，也对啊！”雷无桀啊了一声，仔细一想，觉得没毛病。

　　“好了，不提他了。”无心转手，看着外边的方向:“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真正的行动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去，却听萧瑟说道:“果然，以你的武功，早上如果你出手相助，这傻小子根本不会被抓。”

　　雷无桀挠挠头，不明所以。

　　“那萧瑟你不是也没出手吗？还阻止了言墨。”无心眼一动，向他看去。

　　萧瑟轻笑一声，起身走了出去:“那就开始吧。”

　　苏言墨略微思考，萧瑟和无心早上是故意让雷无桀被抓走的，为的是来探清这背后之人吗？

　　不过，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那位被称为公子的人吧。

　　萧瑟看了看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还有一部分为的是混淆各方视线。”

　　黄金棺材里的东西，多的是各方留意争夺。在这马贼营寨中大闹一场，方便他们混水摸鱼。

　　苏言墨眼中闪过明悟，点点头。

　　无心笑而不语，缓缓勾起一抹看起来略微邪肆的笑。

　　四个人中，三个人都明白了，唯有雷无桀憨憨摸头，不过他倒是听清了，接下来会有一场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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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所有人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寒水寺无心，特来拜会长弓追翼，百鬼夜行。”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

　　随着一人喊道:“着火啦！着火啦！”的声音，营寨中所有人都乱了起来，四处焦急的奔跑。

　　“快来人啊！救火啊！”

　　“快快快！水！”

　　呼喊声，呐喊声各处响起，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这一片混乱中，萧瑟苏言墨几人目标明确的奔向了拴着马的地方。到了地方，一人抢了一匹马，干脆的翻身上马，往营寨大门而去。

　　“嘶”随着骏马的一声鸣叫，几人冲过了第一道门，把闻声而来堵门的面具人撞了个倒仰。

　　几匹马穿过那些凌乱的面具人时，雷无桀一抬手，手指间夹着的赫然又是几枚霹雳子扔了下去。

　　“砰”的一声在那些人中炸开。

　　萧瑟骑马经过时，路过了被面具人护在身后的背对着他的一位穿着华贵衣袍的男子。

　　不会这么巧吧？真的是他？萧瑟驾着马向前奔跑。

　　苏言墨看了眼萧瑟，是他？

　　萧瑟点点头，这下八九不离十了。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营寨大门口，毫不停歇的一口气闯了出去，然后扬长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乱糟糟的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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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的天空中不时传来一声鸦叫，在一处山道上，几匹马被拴在一旁，不时的低声嘶鸣。

　　“于阗国，大梵音寺？”雷无桀问背对他站着的无心:“那是什么地方？”

　　苏言墨也有这个疑问，但是他看向的是萧瑟。

　　“西域三十二佛国中，于阗国并不起眼，可这大梵音寺却十分有名。”萧瑟轻笑一声，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说道:“相传，当年魔教东征之时，魔教教主叶鼎之，曾专程前往大梵音寺，求问天道之事。”

　　“哦？”无心偏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你了解的倒是清楚。”

　　“这又不是什么江湖隐秘。”萧瑟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苏言墨和雷无桀，说道:“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不知道吧。”

　　雷无桀挠头，这话好像说的没问题？不过，雷无桀看了眼苏言墨，没想到他也没听说过这些啊。

　　也不是雷无桀有什么想法，主要是苏言墨外表清冷如幽泉，气质风采俱佳，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可靠，是什么都懂的那种类型。

　　这大概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个厉害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会，反而更让人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了。

　　苏言墨墨无奈的看了看不知想到什么在傻笑的雷无桀，很有问题啊。

　　不是谁都能知道这些事情，还记得如此清楚。也只有萧瑟，能像个江湖百晓生一样为他们一一讲解。

　　“无心，为何要去大梵音寺？”虽是如此，苏言墨也只是问道。

　　“对啊对啊。”雷无桀跟着他的话点点头，猜测道:“莫非，你也是去问什么天道？”

　　“只是去见一个世交罢了。”无心双手背负其后，言谈间风轻云淡，仿佛真的是去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世交？”萧瑟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算是世交吧。”无心转身背对着他们，抬头看向天空，让他们无法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我应该喊他一声叔叔，都是些上一辈的恩怨罢了。”

　　苏言墨和萧瑟相视一眼，虽然他们此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从他的不自觉微带艰涩的声音中，得知这个世交，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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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嘎，嘎嘎。”

　　黄沙随风飘扬，一路上人迹罕至，路边的枯骨上停着几只寒鸦鸣叫，道路不平的路上走着几人。

　　“奇怪了，于阗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国，可同北离之间也有通商，不说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可官道上也不该是这般景象吧。”领头的白衣僧人停下脚步，往前面看去。

　　“哎！”雷无桀看了一眼，一拳敲在另一只手掌上:“对啊！”

　　“我们也行了大半日了，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这是怎么回事？”雷无桀双手摊开不解的问道。

　　“莫不是于阗国，出了什么大变故？”无心右手做佛礼，低头沉思。

　　“没听说啊！”雷无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猜到:“或者，是官道改道了？”
　　萧瑟闻言，一把敲上雷无桀的头，打的他抱头哎呀一声:“你个小夯货。”

　　拉着苏言墨从他身前走过:“你当官道是河道啊？还改道。”

　　雷无桀直起身，双手叉腰，很是不服气的说道:“那个，应该念夯货。”

　　萧瑟没有搭理他，径直说道:“别走了，和尚，咱们这是迷路了。”

　　说完，萧瑟走到路边的树下，靠着苏言墨坐了下来，看向无心:“你不会也不认识路吧？”

　　苏言墨知道这两人又要开始了，倒是注意到了雷无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了他们身后的这棵树。

　　“我看过地图啊，这附近的路，只有于阗国官道一条路，我们跟着路走，怎会迷路？”无心一手横放在腰前，看着他。

　　萧瑟冷哼一声，手指向前方:“你看这路，哪一点是像官道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人踩出来的野路。”

　　此时，雷无桀已经爬上了萧瑟倚靠的那颗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望向前方。

　　“在地图上，又怎么会有标识呢？”萧瑟双手环抱，说道。

　　“这就是你带的路啊？”

　　无心一甩衣袍，然后一手做佛礼:“善哉，问世之不参涅槃堂里禅者，难乎其不磋路矣。”

　　“哼，少拽文了。”萧瑟不屑的一扬手，看着他:“凡夫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之，则为迷。”

　　雷无桀一手抱着树干，一边向下面的三人说道:“喂，那边有一个客栈，我们去问问路不就行了。”

　　苏言墨一直关注着雷无桀，闻言夸赞道:“还是无桀靠谱。”

　　雷无桀眼睛一亮，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更加的神采飞扬了，言墨真好！

　　几个弹跳下来的雷无桀，一把拉起苏言墨:“走，言墨，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萧瑟没想到他会突然拉走苏言墨，一时不察差点摔倒，急忙稳住身形，抬头看见的就是他们的远去的背影，脸色不自觉一黑:“雷无桀！”

　　“嘿嘿，萧瑟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好看，让他之前说我们见识少！该！””雷无桀拉着苏言墨大踏步的往前，得意的大笑:“言墨，我们快走！”

　　苏言墨推拒的手一顿，好像确实是这样啊，所以他回头向那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点跟上来。

　　萧瑟脸更黑了，他居然没拒绝？

　　耳边突然传来“哈”的一声，萧瑟瞥了过去，看见的是的是一脸正色的白衣和尚，见他看过去，还说了一句:“言墨让我们跟上，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说完，还点了点头，一脸肯定。

　　萧瑟叹了口气，一脸秋后算账的样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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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昏暗的天色下，寂静的野外不时传来夜鸟的叫声。在几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前，有一座客栈坐落于此。

　　“有人吗？”雷无桀老远喊道。

　　客栈里却始终没有声音，雷无桀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苏言墨跟在他身后，观察着四周。

　　残壁断垣，凌乱败落的客栈，显然，已荒废许久了，但是，苏言墨仔细看了下，发现最近这间客栈好像有人来过。

　　而且，还是他们到来前不久，苏言墨轻垂眼眸。

　　“言墨，外面没人，我们进去看看吧。”这时，雷无桀指着客栈里面说道。

　　“好。”

　　见他同意，雷无桀一溜烟的就跑了进去。

　　苏言墨缓步跟在他身后，不急不慢，也走了进去。

　　萧瑟和无心走在后面，也进了院子里，刚好看见苏言墨进去的身影。

　　萧瑟轻轻摇头，然后抬头看到了只剩一半的旗帜，开口说道:“这分明就是一间北离的客栈。”

　　“你还说没迷路？”

　　“咱们这是绕了回头路了吧？”

　　无心站在院中不动，仿佛一时僵住了，不过这只是错觉，只见他抬头看了眼天:“路可能走错了，但是方向肯定没错。”

　　“我们是一路往西，又怎会走回北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客栈里面。

　　萧瑟轻挑眉，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背影，是吗？

　　萧瑟见他们三人都进去了，就走了几步斜靠着桌子坐了下去，手撑头，看向了远处昏暗的天空，说了一句:“要下雨了吗？”

　　这是，放在桌上的手不小心触到了什么，萧瑟仔细的看了看，这是？

　　这个形状，是百晓生。

　　“师父？”萧瑟低声说道。

　　萧瑟缓缓抬头看了眼天，闪过一道雷电，垂下眼，不自觉的手握成拳。

　　他想起了几年前，也是一个雨夜，他被一个黑衣人拦路！还被谁废掉了武功！

　　要不是师父！他！

　　放在桌上的手被人握住，萧瑟闻着熟悉的药香，闭上眼往后一靠，靠在了他怀里。

　　“想起了以前的事？”苏言墨握住他紧握的右手，眼里闪过心疼。

　　“嗯。”萧瑟闷闷的回应了一句，随着他轻柔有力的手，紧握的手松了力道，幸好，遇见了这个人，他还有机会！

　　苏言墨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揉了揉他的墨发，他不会问他从前的事，也不需要从别人那里得知，苏言墨一直觉得，情缘更重要的是当下与未来，过去的事，萧瑟愿说他便听，不愿说他便不听。

　　不过，伤了萧瑟的人，苏言墨垂下眼，遮住了里面的寒光凛冽。

　　“萧瑟！言墨！”这时，雷无桀在后面挥手，边跑边喊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萧瑟闭着眼，一动不动，一副睡着的模样。

　　苏言墨望了眼雷无桀，见他转眼快到眼前，手一挥，擦去了桌上的痕迹。

　　“无心呢？”

　　“哦，他在后面。”雷无桀见萧瑟靠在他怀里，小声的疑惑问道:“萧瑟怎么了？太累了吗？”

　　“可能是走太久，太累了吧。”无心从后面走上前，天上又是一道雷电闪过:“好像要下雨了，我们今天晚上，便在这里歇息吧。”

　　“呃……好。”雷无桀本来想问，明明在里面说的此地不宜久留，怎么出来就变卦了，不过，他望了望萧瑟，就没说出来，觉得这样也好。

　　后来，他们又小声说了一些什么，萧瑟却记不得了，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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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寒凉的夜风吹过破落的客栈，翻动了柜台上摆放的黄纸书页。

　　无心在一边打坐而歇，雷无桀躺在一块木板上睡得正香，不时挠挠身上。

　　萧瑟慢慢睁开眼，身后的怀抱温暖带着熟悉的药香味，他小心的把环抱着他的苏言墨的手放下，再小心的把自己挪了出去。

　　他静静的看了会苏言墨，夜色昏暗中的苏言墨，依旧能让人一眼便注意到。

　　过了会，他轻轻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了出去，离开了客栈，向一个方向走去。苏言墨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无心的眼。

　　无心笑着指了指离去的萧瑟，就继续闭上了眼打坐。

　　苏言墨一怔，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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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好的人，是永安王萧楚河，而不是雪落山庄的萧瑟。”依稀可见昔日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伸手一棍，直指向坐在对面的青衣狐裘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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