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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
“你要说的就这些?”
办公室里,曾椽一五一十地把处分的事情交代了。
“是啊。”他坐在张冬余的对面看他批阅低年级的期末考卷。
“有必要吗?”张冬余冷冷地说了句,“不就是没上报,最多被院长叫过去骂几句,还会怎么样?”
“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你闲话。”曾椽解释道,“徐一川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凭什么让他得逞?”
“得逞什么?”张冬余问。
“……”曾椽不说话了。
“说我偏袒其他学生,却故意针对他?”张冬余说道,“你怕别人因为这个说我,就把我做过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了?我不需要学生的喜欢,我的任务是教书,不是去当大学偶像。”
曾椽心说这人竟然还言之凿凿地觉得自己有理了,“不需要学生喜欢?没有哪个老师不需要学生的喜欢好吗?小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因为某个老师喜欢上某一门学科吗?你难道没有因为不喜欢某个老师所以那门课特别烂,喜欢就学得特别好的情况?”
“没有。”张冬余想到了张建,但他没说实话,“我所有科目都很均衡。”
“好。我不和你争。”曾椽懒得争辩,赌气地盯着电脑的后背面。
“曾椽。”张冬余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笔,抬头盯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学生是因为喜欢一个老师才去努力、而不是因为专业本身,那他们进入社会受挫了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大部分人选专业的时候都是盲目的,自己的成绩、学校的名声或者是家长的建议占了很多的比重,如果学到一半发现不喜欢,趁早转行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去坚持。毕业之后同学老师就都不在了,如果没有热爱一行的动力,以后甲方和领导犯蠢让你加班的时候,你拿什么撑下去?”
曾椽瞪着对方的眼睛,反驳道,“你是在我说咯?”
张冬余脑子一懵,想了半天才明白了曾椽的意思。他拿起笔又把头低了下去,轻声回了句:“没说你。”
曾椽还是不服,像个大爷似地双手抱臂向后一躺,“你这逻辑根本不对啊。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事都可以成为目标和动力啊,就算他们以后觉得工作压力大,再也不回到曾经有老师带的快乐生活了,但让他们失去热爱的,我想一定不是大学里美好的回忆,而是未来无休止的工作制度和把人当机器使唤的老板。”
张冬余停下了笔,回忆起了自己刚毕业找工作时候的事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从下面抽了一叠试卷出来,甩到了对方的面前。
“闲着没事干?批了。”
“……哦。”
曾椽听话地接过了张冬余手里熟悉的红笔,莫名其妙地当起了劳工。他们面对面坐着,窗外干枯的梧桐树萧肃地在寒风中伫立,衬得室内格外地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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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椽哥,你难得来一次兄弟们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大哥们,我只是来检查卫生的,放开你们的鸡爪!”
曾椽被辅导员安排去检查期末的男生宿舍了,他正拿着名单薄给每个宿舍的卫生打分,隔壁专业的一群狗东西就赖上他了。
“曾大爷,来玩啊!”
“妈的神经病是不是?”曾椽受不了这群狂魔乱舞的智障了,他勉为其难地走了进去,发现宿舍里已经不能用脏乱差形容了,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多得掉在了地上,墙壁和天花板上不知道是谁贴了一大堆二次元美少女的画像,相当壮观。
“真刑啊你们。”曾椽感叹道,“扣分。”
“怎么就扣分了!”这群望梅止渴的男大学生喊道,“还不能看老婆了?!”
曾椽猝不及防地被这帮人拽了大腿,彻底气笑了,于是又在打分单上扣了十分。赵振竹这时候刚从打印店排队回来,看到其他专业的这群人如此悠闲,抄起卫生间的皮刷搋子就挥了过去。
“欺负谁呢,当我们专业没人了是不是!”
走廊里,霎时间鸡飞狗跳。曾椽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名单挡住了自己的脸,以免下水道的水溅在他的脸上。一顿大杂烩般的打闹后,大家终于是没力气闹腾了,各自回宿舍歇息了。
“我们宿舍还挺干净的嘛。”曾椽走进了这间自己从未住过的小屋,“是不是老袁天天盯着你们打扫卫生?”
“废话,不然还能有谁?”赵振竹抱怨道,“老袁老洁癖了,跟个老妈妈一样,比我妈还爱干净。”
“他俩人呢?”曾椽问。
“打印店帮我排队呢,曹老师刚又说封面格式要改,唉都要打完了真的是。”赵振竹回答道。
“是吗,我都没注意看消息。”曾椽在宿舍转了一圈,最后在陈皮的座位前停了下来,“陈皮怎么开始看游戏设计的书了?”
“哦,他说他想转游戏公司。”赵振竹说道,“当个游戏策划什么的。”
曾椽:“可以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赵振竹:“嗯,他不最喜欢打游戏了。”
曾椽想起了张冬余之前的话,忽然感慨道:“一晃都大四了。”
“椽哥你咋了今天,这么伤感,还有一年多呢。”赵振竹没心没肺地说道,“你要打印不,我帮你带一份。”
“行啊,我发你。”曾椽打开了手机,“哦对了,你们图纸打算怎么办?”
“学校打印店这几天都疯了,从早排到晚,妈的大二大三这帮人正好结课,全都在打图,根本排不上单子啊。”
“这么夸张?”曾椽思索道,“要不这样,我等会儿在群里说一声,还没打的统一把图发给我,我去市中心帮你们打了。”
“我靠椽哥。”赵振竹震惊,“你太靠谱了真的,我现在就发你。”
班里的同学们听到这一消息之后纷纷直呼好耶,算是卸下了一份重担可以忙其他的事情去了。曾椽又回到了老校区,来到了这条从前建筑学学生们都会来的街道。
街道冷清了不少,大概是他们这些专业的学生走了之后,没人需要在期末的时候打印大量的A1彩图了。他走进了从前常去的店面,老板看到他的时候热情地欢迎着。
“哎呀,好久没见到你了。”
“搬校区了嘛。”曾椽回答,“老板,跟以前一样,A1彩图封膜,没涨价吧?”
“没,60一张。”
“这次有点多,十几份呢。”
“哎呦,那你要等一会儿了。”老板清点了一下数量,“你……我看看啊,五点的时候来拿行不行?”
“行啊,我到时候来拿。”
曾椽很放心这家店的打图质量,因为相较于其他店面,这一家的色差要小了不少。他刚打算出门喝杯下午茶,便听见了后方传来了一句猫咪的叫声。
“老板也养猫啊?”曾椽问。
“嗨,捡的。天天在我门口转悠,估计是从你们学校逃出来乱逛的。”
曾椽凑近一看,这花纹和品种像极了柯布,他震惊了,“我们学校的?”
“是啊,学生来的时候都说过,这猫尾巴上有胎记,好认。”
曾椽乐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疑似柯布的亲戚,他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张冬余,决定为了猫回趟老校区。老校区的两排法国梧桐此刻只剩下了寂寥,蜕皮的枝干露出白色的斑纹,遒劲地伸向苍穹。
这里的氛围,明显要比新校区静谧了不少。
“曾椽,你怎么回来了?”
曾椽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表情瞬间变了,“啊,我回来看猫。”
“看猫?”和他打招呼的是一位正在念研究生的学长。
“你有什么事情吗?”曾椽显少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没有,我就……”单衡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要我带你去看吗,最近这群猫崽子换地方了。”
曾椽内心颇为抗拒,但都这么过去这么久了,作为一个大度的成年人,他还是答应了。
这位叫单衡的学长和曾椽一般高,他在前面领路,曾椽面无表情地在后面默默跟着。大概真的是因为天太冷了,这群小猫原本喜欢聚在宿舍楼下晒太阳,现在都钻到了食堂里去,因此每天还能找阿姨蹭蹭剩饭剩菜,好不快活。
单衡站在远处没有动,曾椽主动靠了过去,聚在一起的田园猫警觉地分散了开来,不过还是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瞪着圆鼓鼓的眼睛问他要吃的。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猫。”单衡说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狗一些。”
“我都喜欢。”曾椽指挥道,“你别跟过来,我去给他们买点吃的。”
曾椽也不知道这些猫喜欢吃什么,他在窗口前兜了一圈后,决定买一份番茄鱼。热腾腾的番茄鱼端上了桌,曾椽把鱼肉挑在盘子里招呼这群猫过来,于是大家一哄而上开始分食物。
单衡全神贯注地望着曾椽给猫喂食的背影,并没有上前打扰。过了许久后,这些猫将鱼肉蚕食干净,曾椽才离开了食堂。
“去操场上逛逛吗?”单衡到这会儿才说话。
“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曾椽还是没给对方好脸色。
“你愿意和我说话,我很开心。”单衡拎着电脑包,诚恳盯着曾椽的脸,“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管你什么事?”曾椽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回答道:“你管我是不是单身,你找其他人行不行?”
单衡落寞地垂下了眼帘,看不清瞳仁里是愠怒还是更复杂的情绪。他低着头听着冷风在耳边撕裂,瞳孔中隐藏的阴霾就要喷涌而出。
“你喜欢的真的是表白墙上的那个吗?”单衡冷冷地问道,“还是说其实是……张冬余?”
“什么?”曾椽心中一凉,不敢置信地回望着面前这个学长,“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单衡孤注一掷地说道,“你们专业那个叫徐一川的说的是真的吧,你骗不过我。”
曾椽警觉地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单衡抬头,死死地盯着曾椽的眼睛,“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南城就这么大,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曾椽惊愕地掐灭了手机屏幕,之前对付徐一川的自信荡然无存。这个学长让他感到恐惧,他知道单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就是百分百是知道他和张冬余的关系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曾椽的音调都变了,“徐一川告诉你的?”
“呵,怎么可能是那种废物。”单衡似乎是极其看不起那个被开除的学弟,阴阳怪气之余也要骂对方几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曾椽急了,“说啊!”
“你想知道?”单衡看着对方的焦急的眼睛,已然得到了答案。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哀伤,“抱歉,我今天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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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椽从老校区出来的时候快气炸了,打印店老板问他怎么了,他骂骂咧咧地说路上踩到狗屎了。单衡撂下那句话就走了,他知道追问也没有结果,上去纠缠只会顺了对方的意,于是只能干生气。
他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以单衡那样执拗的性格,说不准哪天就把他和张冬余的事情曝光了,这颗地雷一天不被拆除,他就不得安心。
和张冬余保持的距离根本就是白费力气,总有人看不惯他们想要使袢子,躲着能有什么用呢?单衡这个疯子,大一的时候死命接近他装得深情得很,根本就是在自我感动吧。
曾椽一想到当时的事情就反胃,晚饭都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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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评图的日子终于到了,今天一楼的展厅是属于他们大四学生的地盘。展板上挂满了他们的图纸,每位学生的展位前还摆放着他们做的模型。
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结伴过来参观,纷纷发出“哇塞好牛”的感叹。
曾椽的图纸面前围满了人,当他到达现场准备迎接严苛的评图老师的时候,他都差点犯尴尬癌,因为他们张老师正在不远处盯着他,那种似乎是看热闹的反应,从来没出现过。
他觉得自己就像超市里做促销的服务员,站在身后写着“品质保证,美味加钙”的牛奶前,准备了几十页的广告宣传语准备应付顾客,这些参观他设计的同学就像是花钱买来排队适吃的托儿,而张冬余就是那个看破不说破的记者。
曾椽就是心虚,怕张冬余觉得他太受欢迎了心里膈应,而然当事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在把他们之间事情说开之后,更把他当小孩儿看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看小屁孩吃瘪的感觉。
曾椽觉得这就是因果报应,张冬余好的不学天天学他打趣别人,现在轮到他自己遭报应了。
“这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的方案吧。”老王引领的评图团队过来了,老头带着老花镜认真看图的样子终于是有点院长的威严。
曾椽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套近乎,作为一个促销员,本职工作当然是认真负责地宣传好自己的作品。
“各位老师们好,我这次的主题,名为共生集群,意在做一个定制化的社区。”
“随着社会发展,经济模式逐渐从制造业转为服务业,创新成为了其中不可或缺的条件。基地位处立新区,从上位规划来看,这里即将成为南城第二大创业产业园,周边大学城的建立将为未来的科研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年轻创客们成为了居住在这里的主要人群。”
“数字化的转型,定制化的模块社区将成为未来的趋势。考虑到这一特性,我想为年轻人提供一个可拆卸的配装式房屋。”
“整体规划将主要分为两类:一种是传统居住模式下的中小高层的规划分配,这类住宅为想要定居人们服务;另一种为大学生或是年轻创客们准备,这些模块住宅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定制,这类一间大小为三十至六十平的蜂巢式体块可交错堆叠,形成独立的开放式社区。”
“在打破传统居住模式的情况下,年轻人可以不用再支付高昂的房租,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搬去和志同道合的邻居居住,同质人群产生全新的交往场所,住宅将成为这一种更易获取的商品,而不是永远无法移动、支付不起龟壳。”
曾椽并没有详细提及当时那个钉子户的问题,他在北侧做了一片绿化景观,将这栋陈旧的房子埋在了自然里。顶着砖瓦的屋子似乎只成为了一颗尘埃或者符号,告诫着人们即使在新生模式不断演化的今天,也要处理好与历史的交接问题,而不是选择一刀两切地夷为平地。
评审团对曾椽的设想十分满意,制作精良的模型算是给他的整体设计加了分,老王欣慰地点点头,夸了几句后看其他人的图去了。围观的同学们也逐渐散去,张冬余走了过来,又将曾椽的图纸审了一遍。
“怎么样张老师,还满意吗?”曾椽笑着说道。
“对得起自己就行。”张冬余评价。
“你就不能夸我几句?对了,我家别墅你什么时候给我设计完?”曾椽忽然问。
“你不是要自己设计吗?”张冬余怔了怔,“栖山的项目……没有继续做吗?”
“没啊,一直拖着呢。”曾椽表现得很悲痛,“设计师都跑了,我去哪里找人继续?”
张冬余:“……”
“椽哥!”赵振竹这时完全不知道避嫌地跑了过来,“他们给你打多少分啊?”
“不知道,大概九十左右吧。”曾椽回答。
“卧槽这么高。”赵振竹羡慕道,“我快要被老王骂死了!”
“你及格了吧?”张冬余不留情面地问着,“评图老师要是给你不及格,你这分数我是拉不上去的。”
“及格啊张老师,肯定及格了!”赵振竹直跺脚,“七十多呢!”
曾椽和张冬余不约而同地笑了,老袁在远处看着这和蔼的三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怎么了?”陈皮疑惑地问。
“没事。”老袁扯着嘴角的皮,“眼睛进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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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图过后,这帮累瘫的学生满心期待地等着今年的社会实践活动,结果先迎来的是张冬余的作业通告。五天内,他们需要画十张水彩,写一份实践报告,还有一份相当无聊的调研日记。
“怎么又要写日记?”陈皮相当看不惯,“这种假惺惺的作业能不能以后别布置了?”
老袁:“上头说要存档,没办法的吧?”
陈皮:“存个破挡,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这种作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啊?”
“瞎写呗,编故事还不会了?”赵振竹双手一摊,“今天天气真好,就是有点冷,我和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拿着水彩颜料来到了苏市古镇,这里风景优美,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开始享受这一天的写生日常……”
陈皮:“赵师傅,别念了。”
赵振竹:“我在给你示范模板,学废了吗?”
陈皮:“学会个屁!”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打起来了,老袁赶忙从自己座位上挪开,找到了正在窗边研究住宿的曾椽。
“和张冬余商量好了吗?”
“嗯,找到可以打折的酒店了。”
“认识的人啊?”
“嗯,我们两个班正好够。”
“最近不是旅游旺季吧,住宿还是这么难定?”
“环境好又便宜的难找。”曾椽回答,“我们人多,组团包的很多都已经被其他学校订完了,张冬余订晚了。”
“张冬余一看就是不怎么出门的。”老袁笑道,“这事情要是杜杜负责估计早就解决了。”
“他啊,估计是忙得早就把这事忘了。”
“对了,我听说还有个学姐要来,说是什么古建筑研究方向的。”
“学姐?”曾椽疑惑,“谁啊,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听隔壁老吕说的,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去年我们去徽州的时候不也来了个学长带我们,学校安排来实习的吧?”
“哦,确实。”曾椽颔首,“估计是研究生,以后可能要留校教书的那种。”
“嗯,我偷偷告诉你个事情。”老袁忽然放低了音量,悄声说道:“陈皮可能要在这次实践期间,表白。”
“什么?”曾椽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偷摸地往不远处打闹的两人看去,“跟方蕊啊?”
“是啊。”老袁意味深长地回答,“这哥们最近焦虑得很,天天在宿舍默背告白台词,都要笑死我了。”
曾椽也笑了,“陈皮也有这一面呢?”
“嗯,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我感觉方蕊对他有意思。”
“都天天打游戏吃饭的关系了,不就差把窗户纸捅破了吗?”
“这个宿舍马上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了,哎。”
“我不也……”曾椽下意识地把这话说出口了,他连忙打气马虎眼,“哈哈那啥,你加油啊老袁。”
老袁听到了前半句,疑惑地看了眼对方,鼓起勇气问道:“椽哥,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曾椽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你……”老袁其实不太好意思问,“你……”
“妈呀班长,你到底要问什么?”曾椽内心是谎言马上要被揭穿的兵荒马乱,“我咋了?”
“额……没什么。”老袁终究还是怯场了,“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要是感情上出现了问题,其实……不用瞒着我们。”
“感情上出问题?”曾椽疑惑道。
“啊,我的意思就是……”老袁越解释越偏离主题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我就是看你都没秀过恩爱,我以为你们吵架了。”
“没啊。”曾椽强行辩解道,“好着呢,我又不是赵振竹,一天到晚喜欢发朋友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小孟打他了。”
“哈哈哈哈,一针见血了。”老袁舒了口气,“赵振竹是那样的。”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老袁从小就是个老实人,压根就没练过说谎的本领,现在欲盖弥彰的样子尴尬至极,曾椽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们最近怎么一个个都……”曾椽想起了单衡,“哎……”他烦躁地叹了口气。
“我们?”老袁疑惑。
“没事。”曾椽不想提那个人,“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就怕你接受不了。”
他们面向楼下的操场,背后两位激情追逐的直男完全没注意这里正在讨论一个劲爆到可以掀开天花板的话题。老袁见曾椽似乎是不想再装了,于是郑重地压低了嗓音。
“椽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啊?”
曾椽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用只有老袁能听清的音量回答道:“嗯。”
“真的啊?”老袁震惊,“我妹小说没白看啊。”
“你妹?”曾椽疑惑,“你妹看什么小说了?”
“不是。”老袁扶额,“额就是那种……感情小说。”
对于老袁的回答,曾椽差点笑喷出来,“行了别解释了,越描越黑了。”
“咳咳。”老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悄悄地拱了拱对方的肩,“那男的……是谁啊?”
曾椽挑眉,“你不是都猜到了,还问我?”
老袁急了,“椽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师生恋不可取啊,学校要是知道了……”
“学校不会知道的。”曾椽沉声,“我还想正常毕业呢,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哎……”老袁哀叹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没上大学之前。”
“什么?”老袁怔了,“这么早?”
“嗯。”曾椽轻柔地笑着,“太巧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来教我们班。”
老袁毛骨悚然,伸出一根手指将其弯了下去,“所以说……其实你不是后来被掰的,而是一开始就是……”
“看不出来吧?”曾椽还挺得意,“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住宿舍?”
老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椽哥,我……”
曾椽翻了个白眼:“滚吧,我对你们没兴趣。”
“哦。”老袁讪讪道,“吓我一跳。”
“别说出去啊。”曾椽瞄了后面两人一眼,“等以后再告诉这两个活宝吧。”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老袁额头都冒出虚汗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曾椽也愈发恐慌起来。半年都没瞒住,他真的能撑到毕业么?期末了,楼下的操场上已经没几个人在打篮球了,呐喊助威的女生估计因为天太冷都不愿意出来,他是不是也可以改变一下战略,不要再像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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