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玫瑰

　　机场。
　　人常说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更多的祷告，机场比婚礼见证更多的真挚。许然想如果能把身上缠绕的这一团弄走，他将最真挚地祷告。

　　“然然，我好想你。”洛晗整个人扒在许然身上，“没有你，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吃不下是因为你偷偷吃了一大块的提拉米苏。睡不着是因为你白天工作打瞌睡，晚上当然睡不着了。”叶子胥无情地吐槽。
　　“我们见过一次面了。”叶子胥伸手，“你好，我是叶子胥，洛晗的朋友兼工作伙伴。”
　　许然伸出手，虚握。
　　掌心有汗，他在紧张？

　　叶子胥不自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洛晗就交给你了，我等会还有工作，先撤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急急忙忙地走了。
　　许然看着眼前陌生的黑色行李箱。他是不是忘记了？
　　下一秒，“不好意思，行李箱忘记了。”又是一阵风，眼前的箱子不见了。
　　许然：“……”

　　——

　　车里，洛晗迫不及待地把行李箱打开，里面是七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然然，我这次去的南京，我知道你一定喜欢这个城市。”
　　洛晗依偎着许然，把玩着他的手，“我准备的礼物，你等会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许然随手拿起一个拆开：“为什么？”
　　洛晗近在咫尺的脖颈，舔了舔牙齿，“南京别名金陵，你喜欢的不是吗？”

　　南京云锦。眼前的丝织品色泽光艳灿烂，美如天上之云彩，图案精美，锦纹绚丽，格调高雅，但是这是一件女式汉服。
　　许然转头看向洛晗，“送我的？”
　　洛晗专注地盯着许然白皙脖子，好想咬一口，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我明天要出门，你要是敢咬下去，自己看着办？”许然冷冷地说。

　　“啊啊啊！！”洛晗刚准备哇哇叫，“不行，我不同意……”
　　“你陪我去。”
　　“那好吧。”
　　洛晗想了想，歪着脑袋，天真地问道：“那今晚可以吗？”
　　许然咬紧后槽牙，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开，“不可以。”
　　“那亲亲可以吗？摸摸宝贝可以吗？”
　　“不行。”
　　“我都一周没有抱你了——”
　　“洛晗，你离我远点，这是在车上！”

　　——

　　第二天，许然没有如期醒来，他瘫在床上呆望着窗外，腰酸背痛，全身酥软，一身的痕迹，特别是脖颈上，极深的一个牙印，疼，还带着血丝。被子里看不到的地方更是可怕，手腕上是被绳索勒出的淤青。
　　他的手还被固定在床头，而某人此时不见踪影。

　　这时，门口探进了个脑袋，“然然，你醒了吗？”声音带着小心的试探。
　　“洛晗，手麻了。”
　　洛晗闻言立马溜进来，解开绳索，熟练地按摩，缓解许然手腕被固定了一晚的酸麻和疼痛。许然无力地靠着洛晗，“你什么时候学的？”

　　洛晗就势依偎进许然的怀里，亲昵地趴在他的胸前，“你叫我滚那次。”他将许然滑落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鼻尖在脖颈间磨蹭。
　　许然掐着洛晗的脸蛋，手心的触感极致丝滑柔嫩，似笑非笑地说：“嗯？当时又打算关我？”
　　“疼，脸疼。”洛晗怯怯地小声说，不敢反抗。

　　许然松手，白皙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肿的浮出表面，真是细皮嫩肉！洛晗把脸凑到许然面前，可怜巴巴的，“然然，我脸疼。”
　　“活该！”许然一掌捂住洛晗的脸，推开一米外。“我今天要回去一趟。”

　　洛晗跟着许然下床，亦步亦趋。许然刷牙，他拿杯子，许然洗脸，他递毛巾，许然上厕所，他……被赶出去了。
　　“然然，还有礼物没拆。”洛晗坐在地上，一下下的挠着门。
　　“回来再拆吧。”

　　吃过早餐，洛晗开车，两人一齐出发回许然父母的房子。许然倚窗眺望，他看起来情绪不高，风从窗缝挤进来，带动着他额前的碎发，眼神淡然，像是随时要随风而去，消逝在人海中。
　　“然然？”洛晗叫的轻缓，带着担忧。
　　许然身子未动，仅是应了一声。“开车，注意安全。”
　　渐渐的远离城市的喧嚣，模糊而颤抖的美，生长在路旁的树木枯黄了叶子，不平稳的青石小巷，偶尔的鸡鸣狗吠，是独属于乡间的气息。
　　洛晗开的缓慢，不时蹿出来的流浪狗令他瞋目切齿，“这边好多狗啊，我不喜欢，下次我们不来了吧。”
　　许然轻轻笑了起来，“我可以自己来。”
　　洛晗不满地撅着嘴巴，“不要，那下次让林石开车。”
　　许然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笑不达眼底。
　　……

　　“然然，你在找什么啊？这里又小又脏的。”洛晗捂着口鼻，躲在门口。他不能进去。
　　许然弯着腰，四处搜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个阁楼，没有灯光显得昏暗，房间狭窄密闭，只有一个孩童脑袋大小的窗户，还是封死的，空气中都是灰尘和难闻的味道，像是死老鼠的腐朽气息。角落里堆积着四五个的箱子以及一些杂物。
　　“好了，我们下去吧。”许然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是那种装糕点的圆形铁盒子，外表的漆有些掉落了，看起来破旧。

　　卧室地板上，许然先是拿纸巾擦拭盒子表面的灰尘，而后用毛巾蘸湿了又擦了一遍。洛晗等许然擦好了，才敢走进。空气中的粉尘，令他毛孔都在颤抖。
　　“然然，这是什么啊？”洛晗从身后环抱住许然。

　　许然没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盒里的东西，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他摩挲着盒里的小物件，低头笑了。
　　盒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不多也不贵重。几张卡片，长命锁，开心鼠，永生花，泥塑小人，平安符，还有一架手机。

　　“宝宝一岁了，妈妈希望宝宝岁岁平安。”
　　“宝宝两岁了，妈妈希望宝宝天天开心。”
　　“宝宝三岁了，会走路，会说话了，妈妈希望啊，宝宝慢一点长大，等等妈妈。”
　　“宝宝四岁了，到了要上学的日子了，宝宝在学校要想妈妈喔，妈妈在家里也会想宝宝的。”
　　“宝宝五岁了，要快点好起来，宝宝说喜欢看星星，等宝宝好了，妈妈带宝宝去看流星雨，好吗？”

　　“然然。”洛晗揽着许然的腰，使他紧紧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温声细语，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和担忧，“怎么了？”
　　许然无力般地贴着洛晗的肩膀，感受着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泪水打湿了肩下的衣服，手松了又紧，最后搭在了洛晗的腰上。他抱得用力，洛晗觉得整个胸腔都被紧紧地束缚住，心脏疼的厉害，比窒息的感觉还要难受。

　　许然的哭泣是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是眼眶泛红，眼泪的落下，却又让人心疼的厉害。这是受过苦受过难的人儿，因为身旁没有人，甚至于不敢大声哭泣，怕是惊扰了他人，给人造成麻烦不愉快。
　　“洛晗，哮喘发作是不是很难受？”许然的声音飘忽，没有一点的实质性，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洛晗抱着许然，“是挺难受的，跟要死了一样。”
　　“那她当时难受吗？”
　　洛晗想，许然应该是说他的母亲。
　　他有一份许然的资料报告。
　　——母亲死于哮喘发作。父亲自杀，水果刀直插心脏，位置精准，一刀致命。
　　自杀原因至今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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