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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家议事
“参见魔尊。”
殿中四人将手置于胸前齐齐单膝下跪。
殿内装饰都以玄色为主,魔纹扭曲布满兽皮毯,待久了压抑感油然而生。大殿之上置有一座,座上之人便是阳邑了。
楚昌鹤和沈栩篱二人看不清此人的脸,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玄色,披发而倚,头上还有一顶朱红发冠。
阳邑旁边还站着一名侍女,也看不清全貌,但沈栩篱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栾芷倪,是他沈府命案的罪魁祸首。
楚昌鹤道:“是她吗?”
沈栩篱眼神剜着那人,半晌才沉声应道:“嗯。”
明明没见过此人,但楚昌鹤看见她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阳邑懒懒开口:“别客气了,都坐吧。四百多年没见,大家可都还好?”
下面的四个人两两分坐在两旁,都不敢说话,半晌夜古君才谄媚道:“看见魔尊重出世间,我们这些做小的原本不好的也好了。”
不怪这四人怕他,这人确实阴晴不定又心狠手辣。原本魔界有六王,资历最深的那一王就是因为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被阳邑折磨得生不如死!
而另一位资历尚浅的,则是因为某次无关紧要的问话,下属报错时辰导致迟来了半刻,最后竟落得个尸骨无存!如今才变得只剩下了四位王。
阳邑隔空一抓,将夜古君甩到地上,看着他痛苦的神情道:“啊!是吗?我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夜古君来不及思考,立刻翻身而跪,惶恐道:“不……不是的。属下只是……属下只是想整治一下魔界风气,属下,属下可是一心效忠魔尊的啊。”
夜古君刚在弥绥宫的狂傲荡然无存,只剩下害怕到僵硬发颤的躯体。
阳邑嗤笑道:“罢了,你起来吧。今后的雄图伟业还要靠你们四人来帮我实现呢。”
夜古君连忙爬回了自己的位置端坐起来。
阳邑开口道:“闫,做的不错。此次本尊重见天日,你功不可没。”
闫闻言收起手中骷髅状的玩物,单膝而跪:“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个闫就是魔界的五魔王,虽然资历最浅,跟着阳邑的时间也最短,但他却是对阳邑最忠诚的。阳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视察着魔界的一举一动,对人界和仙门百家也极为警惕。这次阳邑能出来,全靠他,连栾芷倪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阳邑没见过栾芷倪,闫就本来就是为了救阳邑才培养的她。所以从他决定救出阳邑的那一刻起,栾芷倪这个人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阳邑。
栾芷倪跟在阳邑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得力助手。
阳邑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又开口,道:“听说,我不在的时候魔界有喜事?”
闻言南宫夙和罗冥廉对视一眼,齐齐跪下答话。
阳邑见状啧一声,有些不耐烦,道:“问你们话就先好好答话便是,一会儿这个跪一会儿那个跪的,晃得我头晕。”
二人也不敢再跪了,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罗冥廉先开口:“回禀魔尊,是属下的小妹,与二王的喜事。”
阳邑道:“喜事不喜事不要紧,只是别乱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万一不小心喜事变丧事的话,多可惜。”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夙,意味明确,“你说是不是啊。”
南宫夙知道他在敲打自己,也不敢造次,跪下道:“是是,魔尊说的是。”
阳邑嗤笑一声:“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啊对了,听说你儿子丢了?”
南宫夙袖子下不自觉捏紧了拳头,道:“是。丢了快二十年了。”
阳邑点点头道:“行。回头我加派人手帮你找找。”
南宫夙没料到他会帮自己,猛地抬起头,又跪了下去,含泪道:“多谢魔尊!多谢魔尊!属下愿为魔尊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阳邑扭扭脖子,动动手腕,一副放松的状态,“说点正事,先养精蓄锐,过段时间还要去报仇呢。”
房梁上的沈栩篱道:“他这是要备战的意思。”
楚昌鹤也道:“看来此战不可避免了。”他感觉到术法快消散了,“先走吧,先回去告诉师傅他们。”
沈栩篱道:“嗯。”
二人沿着屋脊处溜出门口,换了个方位,楚昌鹤看清了那高座之上的人,约摸二十来岁,眼尾上挑模样清秀,若是不知道他个大魔头,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
楚昌鹤又扫了一眼阳邑旁边栾芷倪的脸。待看清之时,他先是一惊,那分明是故人之貌,他很久很久没见到那张脸了。
楚昌鹤心想,是她吗?他有些恍惚。
奈何形势所迫,他无法再认真端详那人。
出了魔界后,二人也恢复了原貌。
楚昌鹤皱眉自语道:“怎的和兰姐姐如此相似。”
是杜兰,小时候隔壁家的兰姐姐。上一次见到这张脸,还是在万俟璟找完他后的那个梦里,而且还模糊不清。
他仍是不敢相信,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沈栩篱听得不真切,问道:“师兄怎么了?什么相似?”他语气仍有些无力,想是昨晚悲痛到极致后身体的自我消耗。
楚昌鹤依然想着那一幕,神思道:“我只是觉得,那个栾芷倪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回过神来,拉起沈栩篱袖摆,“先不说这些了,去雅禾宫吧。这几日掌门长老都在那里,师傅也在,我们先将消息告知他们。”
“好。”
白云悄然而过,揉碎的天光倾倒在大地,风过蝉林,卷起丝丝愁绪。两人刚到雅禾宫议事大殿外,便听见了里面的摔杯声和争执声。
“我不同意!等什么等!要我说就先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等着像什么话!”
“糊涂!你可知当年牺牲了多少修士才换来了这四百年的安宁!”
“就算要打也得有个战略部署什么的吧,总不能就这样一窝蜂乱窜嘛……”
……
主座上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芳兰竟体的气质也挡不住面色苍白。她揉着不自觉皱起的眉,缓和后的眉间竟与楚昌鹤有四分相似。
楚昌鹤和沈栩篱踏进门的一瞬间,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他们身上了,皆是上下打量一番。
楚昌鹤不喜欢这种眼神,但又没办法,只好当做没看见。他和身旁的沈栩篱向主座之上的人揖礼,那是雅禾宫宫主,万俟棠。
万俟棠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她一眼便认出了楚昌鹤,像是不敢相信般盯着他,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她多年的牵挂,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是啊,都快二十年了吧。
她的手不自觉抓紧扶手,呢喃道:“鹤儿?”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小心翼翼地想要一个回应。
楚昌鹤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他们总会相见。曾经提起这个人便有无数的委屈想要发泄,但如今真的见到了,倒是说不出什么话了。
过去的不一定都过去了,心里放不下的始终放不下,只是他不愿再提起。
他大大方方地对着眼前人,不回避也不闪躲,只颔首道:“万俟宫主。”
他甚至不愿唤眼前这个人一声母亲。
万俟棠眼神暗淡,苦笑着似是嘲讽自己,只应声点了点头。
楚昌鹤扫视一圈,忽略掉那些奇异打量的目光,正色道:“今日我见大家都在此,便直接说了吧。魔界正在备战……”
此言一出,整座殿内又是一阵嘈杂。
有人深信不疑。
“那怎么办才好啊!”
“只要制定好作战计划,别是无头苍蝇,战他一战又何妨!”
“是啊,为了天下百姓,绝不能让他们出来作乱!”
也有人一脸的不信。
一个带发尼姑扫着拂尘,道:“你这小儿从何而来?可别信口胡诌引起恐慌。”
一个带刀大汉也道:“是啊,证据呢?你别为了争功名诓骗我们。”
楚昌鹤还未答话,沈栩篱便开口了:“魔族的本性,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像这种事情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证据没有,只有我们两个证人。”
那大汉觉得这两人有些熟悉,此刻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指着他们怒道:“是你们!”
沈栩篱看着他不语,满眼的厌烦。他方才也认出来了,是之前在斛灵峰找茬的那个大汉。
那大汉正欲再次开口,辛玄便从座位上站起来,道:“诸位,这二人是我座下弟子。”
本来还想质疑的人也无从下口了,毕竟辛玄资历深厚,颇有威望。外人都得称他一声危月仙尊,而且他还是四百年前从那场战争存活下来的修士之一。
楚昌鹤和沈栩篱朝他走去揖礼,将方才在魔界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辛玄点点头,和魏止安对视一眼,便对在场的人道:“实不相瞒各位,长仙门中尚封印着阳邑的魔兽坐骑,名唤梼杌。魔界的人恐怕会将主意打到那魔兽身上,我六人与掌门须得回门坐镇。此处便留着这二位弟子替我门继续与大家商议。”
这殿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么是掌门,要么是长老,还没有哪家仙门只遣了毫无声望的小弟子。就算带了得力弟子,那也是在后堂与其他门同辈弟子的相互讨教,就连那个大汉范同也是一小仙们掌门之位的后继者,才能在这儿议事。
殿内一时议论纷纷,终是不敢说什么。
范同看着留下来的楚昌鹤和沈栩篱,没给好脸色道:“不过籍籍无名之辈。”
楚昌鹤并没有认出来这个人,还以为此人只是因为自己资历不够而屡次咄咄逼人,便也不想计较。沈栩篱也不想与这人说话,便也当做没听见。
万俟棠开口道:“诸位听我一句。”此话一出,整座殿内便无比安静,“这两位……小兄弟的消息若是确切可靠,那如今的我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殿内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依我之见,长仙门肯定是那魔帝的第一目标,毕竟他的魔宠还在那儿。长仙门还需加派人手,所以——”万俟棠顿了一下,“可有哪家自愿遣人前去?”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言语,不怪他们犹豫,梼杌被封在长仙门,阳邑第一个要进攻的地方肯定是那里。去长仙门守着那就等于是当了先锋,双方交战时若有伤亡,死的第一批便是守在长仙门的“先锋”。
一番讨论下,刚刚那名尼姑先挺身而出,道:“贫尼净空愿带清一观前去。”
一名青衣佩剑的中年人也道:“青城剑派也愿身先士卒。”
万俟棠点点头,道:“好。诸位仗义,我雅禾宫也会派一千弟子前往,守在长仙门脚下。”此时的万俟棠已经恢复了一些血气。
范同道:“那我们剩下的人呢?要不然咱们剩下的直接打到魔界老巢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一锅端掉。”
这个提议还有不少人附和。
楚昌鹤温声劝道:“不可!当年一战损失惨重,足以见得阳邑此人不好对付。哪怕被封印了四百年,也不知其实力还留存几分。再加上魔界还有四大王,我们的胜算无从得知,怎么能在尚未摸清敌方实力就贸然出击?”
范同冷笑道:“哼,你若是怕了,你就别去,乖乖当这缩头乌龟。”
沈栩篱漠然道:“愚蠢。”
还不等范同发作,沈栩篱便在殿内先上前一步。他向万俟棠揖了一礼,道:“万俟宫主。晚辈觉得还应派遣四路人马分散于极阴之地,以防魔界四王分头突袭。”
万俟棠点点头,道:“说的是。”
随后便将剩下的各大仙门分成四路,分别派遣于东赤城、南鹿琴林、西凤鸣山、北琉净湖,都是极阴之地,也是魔界最可能开门之地。
万俟棠安排人给各掌事之人发放了一个巴掌大类似竹筒的东西,她道:“这是雅禾宫用于传信之物,名为灵烟。不管在何处,只要将其放出,雅禾宫和各位同样持有灵烟的人都能感知到。若是碰到了紧急情况,只消一放,便能派人前去帮忙。”
沈栩篱接过灵烟回到楚昌鹤身旁,塞到他手里,道:“这个给师兄带着。”
楚昌鹤正想推辞,沈栩篱按住他的手又道:“我与师兄同行,谁拿着都一样。师兄心细,就放在师兄那儿吧。”
楚昌鹤犹豫片刻才应道:“好吧。”
众人出发后,楚昌鹤也准备与沈栩篱一道回门相助,刚转身就被万俟棠叫住了。
“鹤儿……你留一下,我有话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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